聽到秀保這麽說,秀吉倒是來了興趣,好奇地問道:“你說說,除了蒲生家我還要處置誰啊?” “是臣失言了,”秀保低了低頭說道,“與其說是處置,倒不如說是移封,因為蒲生家減封是一定的,而且由於造成的影響比較惡劣,所以減封的幅度一定會很大。”
秀吉聽完微微頷首,很是讚同他的觀點:“不錯,家臣私鬥也就罷了,居然還在伏見動刀動槍,可不能輕饒了他們。”
秀保接著說道:“殿下所言正是,臣也是這樣認為的,只有處罰足夠嚴厲才能震懾住天下大名,既然如此,那麽會津一帶將會有相當大的領地被收回,如此一來,自然需要將新的大名移封到那裡,以鎮守這東北的門戶,這便是臣以為會有其他大名受此事牽連的原因。”
“你說的很好啊。”秀吉欣慰地讚許道,同時用折扇指了指坐在秀保對面的三成,說道:“這件事我事前也是和治部商量過了,並且基本確定了移封會津的人選,本想先讓你休息幾天再傳你過來相商,沒想到你如此盡職,還沒回家就跑到我這來了,也罷,那就把我的想法告訴你吧。”
說完,秀吉向三成挑了挑眉,三成心領神會,清了清嗓子向秀保說道:“太閣殿下認為可以將上杉中納言殿下移封到會津去,至於越後,就將堀秀治殿下由越前北之莊十八萬石轉封至春日山四十五萬石,村上義明殿下由甲賀小松六萬五千石轉封至本莊七萬石,溝口秀勝殿下由甲賀大聖寺四萬四千石轉封至新發田五千石,不知侍中殿下意下如何?”
雖說是征求意見,但聽三成的口氣倒是有些不容置喙的堅決,直接讓秀保對他的印象回到了起點。對於堀秀治轉封春日山,秀保並沒有什麽看法,畢竟其父堀秀政乃是秀吉的得力乾將,當初征討北條氏時,因病在軍營中去世,這讓秀吉悲痛萬分,出於對堀家的褒獎,給秀治加封也是合情合理的;而村上義明和溝口秀勝本就是秀治的與力,隨他一同轉封越後也是無可非議的。
但是對上杉家轉封會津,秀保卻還有些疑問,歷史上上杉家乃是獲得一百二十萬石知行的大大名,而會津全境也不過是九十二萬石,難不成還包括其他的封地?
出於好奇,秀保恭敬地向三成詢問道:“在下有個問題向請教治部殿下,上杉家目前的領地包括越後六十萬石,川中島約十二萬石,佐渡兩萬石以及莊內地方的十八萬石,合計也差不多有九十二萬石了,若是以身處內陸極寒地帶的會津換取地處北陸、靠近大海的越後,恐怕中納言殿下不會願意吧?”
看著秀保一臉愁容,秀吉反而哈哈大笑起來,指著三成說道:“治部,快和侍中說說你是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的。”
三成也學著秀吉的樣子笑起來,甚至比秀吉還要過火,秀保頓時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傻子,受到這兩個人的嘲諷。
想必是笑累了,三成總算是消停下來,恢復了剛才和藹的神情,向秀保解釋道:“殿下說的沒錯,若是隻拿會津做交換,中納言肯定不會同意,但如果允許他保留莊內和佐渡,並且將從伊達家手中沒收的仙北六郡一並封給他,您覺得他還會拒絕麽?”
“仙北六郡?!”秀保不禁驚呼起來,這不是故意製造上杉家和伊達家的矛盾麽?
仙北六郡是指包括陸奧國的白河、岩瀬、信夫、伊達、安積以及安達六郡在內的廣大區域,該地位於會津的東部,曾經是伊達政宗的領地,
由於他煽動葛西大崎一揆而被秀吉剝奪,即便蒲生家轉封會津,秀吉仍沒有將這片區域劃歸氏鄉的名下,雖說這六郡所佔石高並不高,但它西南是下野,東南是常陸,東北是岩出山(伊達家居城),西北是山形(最上家居城),就連扼守陸奧門戶的白河城也處於該地,因此一直被附近大名覬覦。若是將此地交給上杉景勝,無疑就是讓他把守好這東北門戶,死死看住伊達政宗,如此一來,這兩家能不交惡麽? 三成看到秀保如此驚訝,心裡很是滿足,繼續說道:“這樣一來,中納言的知行將達到一百二十萬石,相信他會欣然接受的。”
“萬不能如此!”秀保突然反駁道,“治部有所不知,中納言僅僅依靠佐渡的金山和鶴子銀山每年就能獲得十余萬石的收入,而且酒田湊也是除了秋天湊以外陸羽最大的港口,每年轉運南北物資不盡其數,若是再加上仙北六郡,那麽他的知行將達到近一百四十萬石,將這樣一個大大名放在東北,真的沒關系麽?”
聽秀保這麽一說,三成頓時沉默不語了,他確實沒想到秀保竟能知道這些內幕,“看樣子還是得處處提防啊。”三成在心中默念道。
“治部,”秀吉一臉冷峻地詰問道,“侍中說的是真的麽?”
三成滿頭大汗地向秀吉請罪:“侍中說的沒錯,是臣一時疏忽了。”
“既然如此,那就聽聽侍中的想法吧。”秀吉隨意地說道。
秀保向三成施禮表示歉意,身子轉向秀吉說道:“臣以為,將仙北六郡交給中納言沒有不妥,只需要在額外收入上進行削減。”
“額外收入?你是指金山和航運?”秀吉反問道。
秀保點了點頭:“正是,佐渡仍可由中納言掌控,但島上的礦山可以派代官接管;至於酒田湊所屬的飽海郡,乃是莊內三郡之一,可以褒獎在討伐九戶政実之亂時充當前鋒的名義賞賜給最上家,使得莊內地方一分為二,南北相互牽製,以穩定出羽的局勢。”
石田三成掐指一算,報出了一個數字:“一百一十四萬石。”
“治部不愧是五奉行之首,這麽快便能得出結果。”秀保頷首示意。
秀吉思考了一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就依你之見,將飽海郡六萬石賜予最上義光,田川郡和櫛引郡依舊由上杉家掌管,但是為避免中納言不悅,佐渡的礦山還是由他經營吧,畢竟就算是加了十萬也不過一百二十四萬,隻比他原來的知行多了二十萬,應該沒什麽大問題,這件事就這麽定了吧。”
聽到秀吉這麽快下結論,秀保立即向秀吉請示對於蒲生家的處置。
秀吉一臉平靜地說道:“就按照你前段時間來信所說的,將下野都賀、寒川兩郡十一萬石封給秀行吧。”
秀保聽了立即拜伏在地上懇求道:“臣懇請殿下能酌情為蒲生家增加些知行。”
秀吉很是奇怪,秀保作為會津問責使竟然替蒲生家求情,不由得問道:“說說你的想法吧。”
秀保坐直了身子鄭重地解釋道:“蒲生家本領九十萬,現如今削至十一萬,雖說能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但氏鄉公在世時對殿下卻忠心耿耿的,若是只顧嚴懲而忘卻往日情義,不僅對蒲生家太過殘酷,也會寒了天下大名的心啊。”
秀吉聽著秀保的陳詞,隻覺得一陣悲傷溢上了心頭:是啊,氏鄉在世的時候為自己立下了汗馬功勞,現在卻兔死狗烹,因為內亂便將其子嗣迫害至如此地步,實在不是明君所為啊。
想到這裡,秀吉不禁發出一聲歎息,哀婉的說道:“你的苦心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就將川中島的十二萬石賞給他吧,合計二十三萬石,應該對得起氏鄉了吧。”
“殿下英明,臣自歎不如。”秀保低下頭恭敬地說道。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秀吉揉了揉臉,恢復了平靜的神情,“正好你過來,我還有件事想聽聽你的意見。”
“殿下請講,在下一定如實相告。”秀保依舊低著頭。
“是這樣,”秀吉停頓了一下,“剛收到小西攝津守的報告,說是明國和朝鮮的使臣已經在博多登陸了,希望我能派遣得力之士前往接洽,不知你有什麽如意人選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