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趙鞅父子回到晉國大營,魏侈等人早就等在這裡了。見趙鞅回來,魏侈扯著嗓子喊道:“執政大人,你河公子到哪裡去了,害的我們好找。”
“我們在外面隨便走走,有什麽事嗎?”趙鞅隨便問道。
“沒什麽,現在已經趕走了國夏的大軍,我們大家都等著你回來安排下一步的行軍計劃。”
哦---,原來是這事。
趙鞅聽罷,在中軍元帥的榻上坐下來,對魏侈道:“那你說說,我們下一步應該做什麽?”
魏侈嘿嘿笑了笑道:“其實也不是我的想法,既然執政問我,那我就把大家的想法說一說,我們幾個合計了一下,大家都在想趁著齊國軍隊剛敗的大好機會,率軍直接打過去,齊國他能佔領咱們的土地,咱們也趁機拿下他們的土地。執政你說怎麽樣?”
說完,魏侈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趙鞅望著魏侈,搖搖頭道:“不怎麽樣。現在北方的敵人已經被消滅,但是晉國南邊的敵人依然很猖獗,在齊國田乞的帶領下,齊國、衛國等躲過聯軍還在不斷的向我晉國腹地推進,更何況君上已經嚴令我們速速發兵救援。下一步我們應該揮師南下前往朝歌徹底鏟除盤踞在那裡的范吉射等人。攘外必先安內,只有內部穩定了,我們才有精力一致對外。魏大人你以為我的建議如何?”
雖然齊國田乞的大軍還在晉國境內馳騁,但趙鞅還是決定發兵朝歌,其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一次趙鞅是人死理了,不管你齊國多麽瘋狂,他都要下勢把國內的敵人清理乾淨。現在中行寅已經隻身一人離開了晉國,但是南邊的范吉射還在,所以不管國內形勢多麽緊張,趙鞅還是要徹底將范吉射消滅了再說。
聽完趙鞅的話,魏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還是執政大人說了算,既然你要發兵朝歌,那我們就發兵朝歌,反正我老魏隻管打仗,至於打哪兒還是執政大人說了算。”
既然趙鞅已經做了決定,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麽,大軍休整兩日後,第三日清晨趙鞅的兵馬開往朝歌。
衛國朝歌。
在反晉聯盟瘋狂進攻晉國的情況下,趙鞅竟然發兵前來進攻朝歌,這令還在慶幸的范吉射等人當下就慌了手腳,匆匆忙忙來到梁嬰父的住處找他商量。
到了梁嬰父處,范吉射看見梁嬰父正在收拾東西,明顯是一副準備逃跑的樣子。
“你這是幹什麽,也準備逃跑嗎?”范吉射有些生氣的問道。
梁嬰父頭也不回的說道:“現在不跑,難道還在這裡等趙鞅來收拾嗎?”
“照你這麽說,朝歌是保不住了?”
梁嬰父這才站起身對范吉射說道:“你現在手裡有多少兵馬?”
“不到一萬。”
“你可知趙鞅有多少兵馬?”
“五萬以上。”
“實力如此懸殊,該怎麽辦還要我說嗎?就算你有朝歌城,但又有什麽用呢?前些年趙鞅羽翼尚未豐滿的時候,我們佔據朝歌還可抵禦一陣子,現在趙鞅在晉國的地位已經是固若金湯,無人可以撼動。我們還能指望著晉國國內的實力來幫助我們嗎?”梁嬰父擺擺手,“不,一點可能性都沒有了。”
隨後,梁嬰父繼續說道:“范大人,我在跟你說句話一當下的情況來看,齊國要想幫你都難了。我聽說趙鞅在野狼谷一次就徹底殲滅了齊國的上萬兵馬,又在柏人打敗了上卿國夏的軍隊。”
“這些事情我都知道,
但是也不足為慮,畢竟弦施和國夏的隊伍都不是齊國的主力,當下齊國的主力正在田乞的率領下向晉國腹地推進,只要田乞回兵來前來馳援,我們還有生機。” “哈哈哈,哈哈哈”梁嬰父聽罷,哈哈大笑,“范大人,你也太天真了,到現在你還指望著田乞前來救援你,別做夢了。你好好想一想,田乞的隊伍是齊國最後的老本,齊公杵臼會把這些老本拿來救你?齊國要是真的願意救你的話,就不會發兵前往晉國腹地搶奪土地和財物了。吉射兄,清醒清醒,趕緊準備東西跑吧,再遲可就沒命了。”
聽完梁嬰父的話,范吉射的心一陣絞痛,痛苦的坐了下來。“真的沒有一點希望了嗎?”
“沒希望了,你趕緊回去收拾東西走吧。”
此時,范吉射有一種從未感到的孤獨,現在他自己也認為繼續呆在朝歌是沒有什麽希望了,於是一臉疲憊的回到自己的住處,收拾東西準備逃跑了。
一天后,趙鞅的大軍很快開到了朝歌城下。
“主公,這朝歌城有些不對勁啊!”望著遠處城門打開的朝歌,陽虎對趙鞅說道。
“嗯?”趙鞅也疑惑的望著遠處的朝歌,“你說的對,從這情況來看,朝歌似乎並沒有兵馬守護,這是怎麽回事?速速派人前去查看。”
“諾-”
很快將士們就抓過來了幾個朝歌的百姓。
“你切上前,我來問你。”趙鞅對抓過來的百姓問道。
老百姓就是老百姓,見到官軍還是由衷的害怕,見趙鞅問起,被抓來的男子抖抖索索的說道,“軍爺請問。”
“嗯-,你說這朝歌城為何沒有士兵守護呢?”
“跑了,前兩天,城裡的守軍聽說晉國軍隊要打過來,就早早收拾跑了。”
“跑了?”趙鞅一聽,當下就愣了,“這麽說朝歌城現在沒有守軍了?”
“主公,經過這麽多年的戰爭,范吉射等人早就意識到朝歌遲早是守不住了,與其等著被人消滅,還不如提早離開,所以沒等我軍打來,他們就早早棄城而逃了。”陽虎趁機說道。
“嗯--”趙鞅手一揮,“命令大軍進城--”
“諾-”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管是趙鞅,還是他手下的將士們,怎麽也不會想到,一直以來非常頑固的朝歌城,竟然會如此輕松的拿下。
朝歌是拿下了,但敵人還沒有完全消滅。
“諸位將士,此時的朝歌城內雖說已經沒有了敵人,但是范吉射的手裡依然還有不少的兵馬,我意將其徹底消滅殆盡,我等方可高枕無憂。”佔領城池之後,趙鞅即刻排兵布陣道,“魏侈何在?”
“末將在。”
“范吉射雖然逃走,但是他的手中肯定還有兵馬輜重,行動應該不快,本將命你帶兩萬兵馬一路向東追擊范吉射的殘余部隊,追上後務必徹底斬殺,不留活口。”
“諾--”
魏侈走後,趙鞅望著大帳中的將士們,緩緩的說道:“多少年了,范吉射、中行寅兩個狗賊一直困擾著本將,我們務必要利用這次機會,將這些狗賊徹底消滅,方能夠消除晉國的後患。”
“主公所言極是,斬草除根方為上策,不然這些今後還會與晉國為敵的。”陽虎跟著說道。
其他人也跟著點頭,多少年了,二卿的事情始終不能得到徹底解決,一次又一次給晉國出難題,這一次再也不能放過他們了。
許久,趙鞅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問眾人道:“諸位,本將突然想起一個棘手的問題,也可以說是一個任務,不知道何人可以完成?”
“大人請講。”
“你們都知道不知道一個叫梁嬰父的人?”趙鞅的話音剛落,大部分人都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此時坐在下首的智瑤的心咯噔一下,幾年過去了,趙鞅今天怎麽會突然想起此人來。
趙鞅繼續道:“梁嬰父原本和我是同姓之人,都是贏氏祖先的後人,此人乃是十足的小人,典型的投機分子,投奔到誰跟前誰就要倒霉,這些年專門與我晉國為敵。此人最初是智氏府上的家臣,曾多次挑撥智氏與趙氏的關系,鼓動智躒大人設計殺死我的家宰董安於,智躒大人識破他的陰謀後,將此人趕出了家門。隨後,此人又投奔到范皋夷府上,鼓動范皋夷發動叛亂,後來范皋夷因叛亂被殺。再後來,我聽說此人又跑到了朝歌,投奔范吉射,鼓動范吉射與我晉國為敵。現在朝歌城一破,將士們搜遍了全城,但始終沒有找到此人的蹤跡,我打算派人前往各地尋找追殺此人,以絕後患。不知道那位將軍能夠擔此重任?”
經過趙鞅的介紹,眾人終於明白了在晉國還有這麽一個陰險歹毒的小人,在座的諸位將領無不義憤填膺,紛紛站起來表示願意前往各地追殺梁嬰父。
望著諸位將領神情,趙鞅說道:“各位將軍都有為國出力的宏願,這令我非常感動,但是你們想過沒有,即便是梁嬰父站在你們面前,你們那位能夠認識他?”此言一出大家的情緒一下子穩定下來,空有一腔熱血,不認識人也沒有辦法呀!場面安靜了下來。
最後趙鞅把目光落在了智瑤身上。智瑤望了望身邊的豫讓,豫讓點了點頭。
智瑤站起身說道:“執政大人,我府家臣豫讓可以擔此大任。 梁嬰父原本就是智府的家臣,豫讓很早就認識此人;另外豫讓武藝高強,無人能敵,誅殺此賊定能成功。”
聽完智瑤的話,趙鞅高興的說道:“豫讓若願意擔此重任再好不過,不過此一去時間上可就不好說了,也許三天五天就能完成,也許三年五年也找不到人。豫讓將軍可要想好?”
“豫讓為國出力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豫讓抱拳道。
趙鞅關切的說道:“豫讓,臨行前老夫還是要問你幾句,一是我們這次出來打仗已經有一年多時間了,需要不需要回家看看?二是梁嬰父曾是智氏的家臣與你們都有交情,到時候你能夠下得了手?”
“執政盡管放心,豫讓即刻出發,我與梁嬰父之間只有道義之爭沒有個人感情,他日遇到梁嬰父我定殺此賊,提頭來見大人。”
“好,將軍需要幾人協助你?”
“人多反而誤事,兩人足矣。”
豫讓的慷慨陳詞令在座的無不感動,趙鞅說道:“拿酒來,我敬豫讓一樽。”
端上酒之後,趙鞅走下台階來到豫讓跟前說道:“此一去禍福未知,有勞義士了。”說完二人砰酒一口飲盡。
放下酒樽,豫讓轉身大步流星走出大帳。
三天后,魏侈帶兵在齊晉邊境的河谷地帶追上了正在逃跑的范吉射的部隊,經過一天一夜的廝殺,范吉射最終隻帶了千余人逃亡齊國。
當河谷之戰的消息傳到朝歌後,趙鞅喜出望外,至此壓在趙鞅心頭長達八年的石頭終於落下了,國內的局勢總算是安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