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過道旁邊的櫥窗。裡面映出一個連我自己都有些陌生的身影。我有多少天沒有照過鏡子了?

　　一頭至少幾個月沒有理過的花白頭髮，好多天沒有認真剃過的胡子茬兒。怪不得過安檢的時候安檢員對著我的身份證看了那麽久。

　　“少校好嗎?”她輕聲問。

　　“還好吧！”我回答。

　　“你離開這麽多天，放心嗎?”她又問。

　　“她恢復得還不錯，可以照顧自己。”

　　我坐上薇娜的車，很快便轉上高速。

　　我看向身邊的薇娜。“今天是個陰天啊！”我說。

　　“這個季節，這裡很少晴天的。”她回答。

　　墨鏡下面看不出她的表情。白色的防曬衣裡面似乎是一件深色的背心。下面是那雙和露雪有的一比的修長美腿。

　　但是我還清晰地記得露雪那雙美腿其實是什麽樣子的嗎?四年前的競技台，我受傷後的床邊，還有三年前的N城，去往K市的高鐵。然而一切都是那樣模糊。

　　兩年之前，薇娜也曾這樣載著我在高速上奔馳。那是一個涼爽的秋日。她穿著厚些的牛仔服，一樣的超短褲……

　　不過那天陽光明媚，不像今天這樣陰沉。坐在有空調的車裡，絲毫感覺不到盛夏的炎熱。

　　為什麽我總是不自覺地陷入回憶之中?

　　將近一個小時之後，我們仍然在高速公路上疾馳。不知道是機場距離市區太遠，還是薇娜她們根本就不在G市。

　　“你為什麽要離開韻寧?”我問。

　　“為什麽?”她笑笑，沒有看我。“我想當老板啊！總好過給人打工吧！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哪?”

　　“夠充分。”我也笑了。

　　“那香凝怎麽說?”她反問。

　　“香凝說，你對她很重要。只要你回心轉意，一切都好說。”

　　“我對她很重要?”薇娜的嘴角向上一挑，“如果我不回去呢?她有沒有對你說她會怎麽辦?”

　　“她說了，你違反了競業限制條款。要你承擔法律責任。”

　　“哼！”她的臉色冷了下來，“她要起訴我嗎?那就讓她起訴好了！”

　　“你對香凝很不滿嗎?”我問。

　　“沒有！”她回答。

　　談話似乎有些尷尬。這時，我們已經離開高速，不久便開進一條不太寬闊的街道。兩側都是看起來至少有二十年以上房齡的建築。

　　“到了！”薇娜停下了車。打開車門，我才感到真的有一股熱浪撲鼻。

　　路邊是一處門臉不大的門市房，牌匾上面有三個大寫字母:MVM。

　　“MVM，是什麽?”我問，“是你們三個人的名字的縮寫?”

　　“是啊！”她笑了笑，“是水星、金星、火星的首字母。你知道的吧！”

　　我跟著薇娜走進辦公室。兩個清秀的女孩從電腦旁起身。但我馬上就發覺他們並非女孩，而是我久已熟識但從未謀面的朋友，梅可和瑪爾。

　　瑪爾微卷的短發，緊身的短袖格子襯衫，卷邊短褲，加上小巧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膚，怎麽看都像一個時尚的女孩。只是從他隨意扣上的衣扣之間露出的前胸顯示出他是一個純正的男性。

　　至於梅可，是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衫和黑色長褲，一頭長發披肩，卻留了兩撇小胡子。

　　梅可和瑪爾主動向我打招呼，一開口都是標準的男中音。不過他們見到我時的驚訝絲毫不比我對於他們的少。

　　“莫懷雨?”梅可說，

“沒想到你是這個樣子的。”　　“沒想到我是個白頭翁，是嗎?”我問。

　　“他原來可不是這樣的。”薇娜在旁邊幽幽地說，“去年春天還是一頭青絲哩。”

　　兩人笑笑，有些冷場。

　　“瑪爾，你不是有問題要請教懷雨嗎?”薇娜接著說道。

　　“是啊！”瑪爾把我拉到電腦旁邊。

　　梅可在旁邊笑著說:“怎麽這麽熊人家?懷雨還沒吃飯呢！”

　　“沒關系。我在飛機上吃過了。”

　　瑪爾打開頁面，是網站的一段開發程序。看起來頗為複雜。

　　“本來這一塊打算請軟件公司做的。不過他們的要價太高……”瑪爾說。結果馬上被梅可打斷。“主要是我們想嘗試自己做一下。結果馬上就遇到困難了。”

　　我查看了一番，“沒事，問題不大，就是有點麻煩。可能需要幾天時間。”

　　“懷雨，”薇娜說道，“不管你是不是加盟我們公司，我們不會讓你白乾的。”

　　我笑了，“就憑我們之間的交情，白乾也沒有問題啊！”

　　門市房的面積不大，也就四五十米的樣子。外面也就是我們坐的地方，是一片不到十個人的島區。裡面則是並排的三個房間，門牌上分別寫著“執行經理”、“財務總監”、“技術總監”。

　　“你們公司有多少人啊?”我問。

　　“現在只有我們三個。”瑪爾回答。

　　我指著裡面的門，“那你們一人一間辦公室了?”

　　“那都是雜物間，充樣子的。”薇娜說，“我們從來不在裡面辦公。”

　　梅可接著說道:“我們公司才剛剛起步，讓莫公子見笑了。”

　　我笑了，“什麽莫公子啊?快別這麽說了。”

　　我看到房間旁邊的樓梯。“樓上還有?”

　　“樓上是我們住的地方。”薇娜說，“這樣晚上工作方便些。打更的也省了。你今天晚上也住這兒吧！”

　　“我可以住旅館啊……”我說。

　　“你還是和我們一起住吧！”薇娜說，“這個地方挺亂的。”

　　“我一個大老爺們，能出什麽事?”

　　“在這個地方，大老爺們可是更危險呢！”瑪爾笑著說。

　　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過看著他們神秘兮兮的樣子，我也沒再堅持。

　　薇娜接著說:“萬一你出了什麽事，我們後面的計劃就都泡湯了。”

　　“除了這個，”我指指電腦，“後面還有什麽要我做的嗎?”

　　“當然有啦！這件不是主要的。”薇娜回答，“明天有一個天使之約的廣告約拍。我們想請你Cos一下裡面的將軍角色。還有三天之後的發布會，我們也想請你參加。”

　　“哦！”我應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