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無語,半晌發出一聲歎息。
“懷雨,”他接著說道,“我跟你說過,露雪的事情,牽涉到更高級的機密。現在有一位上一級別調查組的專員想跟你了解有關梅拾遺的全部情況。你按照你所了解到的據實以告就可以。”
我被領到一間會客室。那裡是一名來自總部的年輕中校,看起來不過三十左右。(露雪如果活著,在這個年紀,也早該成為中校了吧!)
李上校沒有陪著。房間裡只剩了我們兩個人。中校態度平和。而我已經經歷過不知多少次這樣的談話,絲毫不感到緊張,基本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寫了滿滿幾頁紙後,中校停下筆。
“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他問。
“我隻關心露雪什麽時候能夠得到她應有的榮譽。”我回答。
他沉吟片刻,“莫同志,這個問題其實我沒法回答你。關於歐陽露雪同志,組織上最終會給出恰當的結論。而且,現有的證據也不能確定歐陽露雪確實已經犧牲。”
我看著他。“您是說,露雪她有可能活著?”
他回望著我,眼神沒有一絲的變化。“莫懷雨同志,這是戰爭。”他平靜地說。
回到李上校那裡,我問他:“我的任務要堅持到什麽時候?要知道,我不是專業的特工。讓我這麽長時間對著一個明知假扮的戀人逢場作戲,我堅持不下去。”
他拍拍我的肩膀,“懷雨,我理解你的感受。其實,半年以來,你已經卓有成效地為專案組做了很多工作。可以說,你是我們破獲整個敵對組織的關鍵一環。”
“現在我們已經基本摸清了敵對組織的大部分情況,即將全面收網。對於梅拾遺,我們後面會有進一步的計劃。到時你只需配合即可。”
當夜我住進軍區的招待所。煩悶之中我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這還是我第一次把它帶到K市(這可不表明它本身沒有來過這裡)。
在硬盤中,我曾專為露雪建了一個文件夾。專門用來保存她的照片和一些和她有關的文件。雪兒來了以後,為了不引起她的懷疑,我把她的照片也都存在裡面。
我打開文件夾。露雪本人的照片沒有多少,甚至比起我在虛擬世界中為她的影身截的圖還要少得多。
裡面有一個子文件夾。兩年前露雪途徑C市赴京開題的時候,由於她的筆記本有限制,所以請我幫助查了一些資料。那些資料都在這個文件夾中。
咦?我突然發現有兩個陌生的加密隱藏文件。文件的產生日期與這個文件夾中的其它文件一樣,正是露雪來看我的那天晚上。
這究竟是什麽?哪來的?我不記得有這兩個東西啊!
於是我啟動了密碼破譯軟件。二十分鍾後,打開了其中的一個文件。
這是一張圖紙:S183模塊網絡結構圖,標記為秘密。隨後破譯的另一份則是XX布局圖,標記為機密。
MD!這都是什麽鬼?我的頭一下子大了起來。我不記得露雪當時往我的電腦裡拷過文件。而且以我對於露雪的認知,她絕對不會乾這種事情。沒有理由啊!
而且去年我的筆記本被部隊查抄過。如果有秘密,不可能留下啊!文件沒有被破譯?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會不會……我的心底不禁一涼。
我打開了一個底層監控器。這個嵌入系統底層的程序代碼完全是我自己編寫的,可以監控所有在我電腦上出現的異常操作。
雖然我對於自己的黑客能力很有信心,也知道雪兒一定會趁我不在偷看我的電腦。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我在這段時間並沒有打開監控器。但眼下我別無選擇。
最新的操作記錄在今天下午。這正是我與總部的中校談話的時間。這個時間我的電腦應該鎖在禁區門口的鐵櫃裡。哎!對這個我只能表示無奈。
我專門輸入那兩個文件名去查詢。一共查到六條記錄。兩條是剛剛的破譯和打開。兩條來自今年四月,文件被複製到外部介質,系統記錄已清除。
這個時間應該是我去上課,雪兒自己留在家裡的時間。那麽做這個事的只能是雪兒,不會是別人。
最後兩條記錄顯示了文件的產生。而在此前後,系統的時間均被修改。這兩個文件並不是在前年冬天拷入,而是在今年的四月份, 也就是我租好了房間,去T市接雪兒的那天。
事實證實了我的猜測。也就是說,在我去接雪兒的那天,有人潛入了我的房間,在我的電腦裡拷貝了兩份涉密文件。然後讓雪兒誤以為是露雪以前留下的文件,把它竊走。
這兩份文件不過是誘餌。
可是我算什麽?已然以身許國的露雪又算什麽?
我感到劇烈的頭痛,伴隨著一陣眩暈,不得不立刻躺倒在床上。我欲哭無淚,那一刻簡直感到生無可戀。
我想去質問李上校,為什麽要這樣做?這個該死的S183和什麽布局圖究竟是什麽?
可是這樣有什麽意義呢?他會告訴我,不讓我知情是為了保護我,利用露雪的身份是為了盡快破獲間諜組織,替她報仇等等。這些陳詞濫調我聽得還嫌不夠多嗎?
第二天我去看望吳司令。這是我今年第一次登他的家門。
司令身著淺綠色的軍裝襯衫,但沒有佩戴任何標志。久未謀面的司令夫人撫摸我的雙臂,“孩子,你瘦多了。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
司令則關切地問:“你那裡的情況怎麽樣?”
我簡單地說了幾句這幾個月的情況。不過我真沒有什麽可說的。除了和那個梅拾遺在一起吃飯、睡覺,我真的想不起還發生過什麽。但這些我都不能和他們細述。老人真的能夠容忍我對他們女兒的背棄嗎?
“這幾個月,我一直在李上校的監視之中。他所知道的,會比我還多。”
司令聽到我的滿腹牢騷,沒有任何表示,顯然並不覺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