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海邊的時候,天色已晚。海風很大,但吹到身上頗為舒爽。我們四人都沒有帶泳衣。他們也不願意買海邊的地攤貨。
於是我們包了一艘汽艇,由我駕駛向海上駛去。
“哎呀,懷雨。慢點!我頭暈。”
“這樣才刺激啊!”
海中有一條由浮漂構成的分界線。這邊是公共浴場,海灘上人頭攢動。另一邊則是禁區,海灘空無一人。不遠處是海軍的一個基地。
這時,我們離海岸已經有一段距離。我正轉彎準備回航。突然發現前方禁區內一個淺色的物體正在海面上快速移動。
“那是什麽?”
“在哪裡?”梅可和瑪爾問。
就在我右前方不到一百米,一架灰色的微型無人飛行器正貼著海面飛行。我停掉汽艇的引擎,耳邊只聽到風聲,絲毫也聽不到飛行器的聲音。
而且飛行器基本與海天一色。要不是它上面反射了身後微微透出雲層的微光,我們恐怕根本看不到它。
它從我們的前方快速掠過,向海岸方向飛去。而那邊是海軍基地。
這東西是哪來的?海軍基地的,還是私人的。
會不會是間諜飛行器?
我掏出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我在X沙灘外海上發現一架無任何標志的微型無人機剛剛飛入X海軍基地。請通報海軍部門……”
撂下電話。瑪爾說了一句:“你的警惕性真高!不愧是軍屬。”
但薇娜不以為然,“你可真是多事!部隊的防衛,需要你一個小老百姓去操心嗎?你會給我們帶來很多麻煩的。”
聽了她的話,幾個人頓時興致全無。“我們回去吧!”最後梅可說。
我們把汽艇開回海灘。離船登岸的時候,我的電話響了,但剛剛接通對方就掛了。還沒等我收起電話,五六名警察突然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剛才的報警電話是你打的嗎?”
“是我打的。”
“海軍想落實一下具體情況,請你配合調查。”說完,幾個人已經把我們圍住。
薇娜看著我,“叫你多管閑事!”
我們被請上一輛警車。幾分鍾後,在一處僻靜的郊外,我們又被轉移到一輛軍車。又過了十多分鍾,我們駛進一處大門,在一座二層樓前停下。我和他們三人被分開帶到不同的房間。
一位年輕的中尉。他看了一下我的身份證,又仔細打量了我一番。“你是男的?”
“是。”
這些人怎麽都這樣啊?難道我身上的男性特征還不夠明顯嗎?
他並沒有直接問我具體的目擊經過,而是先問我從哪來,來Z市幹什麽,乘坐什麽交通工具來的。每一句回答又引來了他更多的問題。
“你當時一直沿著禁區邊界行駛?”
“那是屬於公共海灘的區域。”
“但是你的手機定位顯示,有一分鍾的時間,你們的汽艇處於軍事禁區的范圍之內。”
我的頭一下子就大了。
但我馬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果我在長達一分鍾的時間裡突入禁區,為什麽沒有接到任何警告?
“我始終處於浮漂的右側,你們可以現場查看。”
“好吧!可海灘那麽大?你為什麽要沿著禁區邊界行駛?而且要在邊界停機觀望?”
“因為我看到了無人機正在闖入禁區。”
“但是在那麽隱蔽的飛行條件下,你是怎麽發現它的。
” 我看著他的眼睛,似乎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MD!我好心好意向你們報告,你們卻拿我當嫌犯了麽?
一種去年接受審查時的屈辱感在心頭蔓延。跟這種人解釋是沒有用的。
“我曾經作為預備役戰士參加了兩次軍事行動,並親手擊落了一架入侵的間諜飛行器。所以對此非常敏感。”
我一口氣報出我的預備役番號以及所參加的兩次軍事行動代號。“XX軍區XX部隊政治部的李XX上校可以證明我的身份。請你現在馬上就去核實。”
令人難堪的盤問就此結束。
五分鍾後,一位少校把我領到一部軍用電話前。“李上校要你接電話。”
電話那邊傳來李上校的聲音。“我正要找你呢!你跑到哪去了?玩夠了沒有?你的任務不做了嗎?什麽時候回來?”
我頓時有些怒氣上湧。那任務是你求著我做的,你憑什麽教訓我。不過我明白,這是我擺脫眼前困境的最佳途徑。“我明天就回去。”
“機票訂了嗎?改簽K市,到我們這裡來一趟。”
半個小時之後,我和薇娜他們被那位海軍少校送回了海邊的停車場。少校臨走時對我報告無人機事件表達了禮節上的謝意。不過我沒有回應。
回到自己的車上,我問三人:“他們難為你們了嗎?”
“沒有啊!”瑪爾回答, “我們一直在一間屋裡等你。我還吃了不少水果。”
“那就好!”
薇娜看到我的臉色,沒有再埋怨我,而是緊緊握了一下我的手。
回到G市已是半夜。我在MVM公司的沙發上度過了最後一晚。
早上我剃掉了頭上的卷發,並且換掉了那套長袖短褲。雖然父親說他年輕時這麽穿很正常,但那畢竟是上個世紀的事情。據說緊身褲和連體泳衣以前還都是男人穿的呢!現在不都成了女人專用的衣服了?
當天下午晚些時候,我已經坐在了李上校的辦公室裡。
上校用他一貫的語調對我說道:“位於Z市的海軍某部胡政委,今天上午剛剛打電話過來,對於你及時發現入侵事件並向部隊報告的行動提出表揚,並表示將適時給予獎勵。”
“你的警惕性很高麽!”他說,“能從雷達的盲區裡發現間諜無人機。”
那真是間諜無人機?
“上校同志,我曾經擊落過間諜無人機。”我說,“就在露雪的腿斷掉的那天。”
透過上校身旁的窗戶,可以看到幾百米外一幢紅色的磚房。“上校,兩年之前的這個時候,我就是在那座樓裡和露雪一起完成了G37代碼的編制。”
“她曾經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圖前面,對我說,海洋不只是地圖上的一片藍色,不只是度假海灘上所面對的風景和嬉戲的樂園。如果我們忘記了過去,那麽歷史為什麽不可能重演?我一直記得她的這些話,時刻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