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寨內,此時還是一片平靜,只見前軍大帳內馮盎卻似有心事般,一手負在身後不停地來回踱著步只是眼中的余光不時瞥向帳外,像是在等待什麽消息與重要的人。
就在同時,只見幾名唐兵神色倉惶的向著寨門前跑來,似乎遇見什麽恐懼的事情,守在寨前的兵士自是看到幾人,不由上前攔了下來,喝到:“你們不是隨張將軍出寨迎敵的兵卒嗎?為何如此慌張?你們可知臨陣脫逃是為死罪?”那幾名跑來唐兵見到自己人後,不由稍稍定下了心,輕喘著氣急聲道:“僚兵,僚兵攻來了,”·······
前軍大帳前,只見一名唐兵神色慌張的跑了進來,急聲道:“大將軍,不好了,張將軍他們······”見他眼神躲閃言語吞吐,馮盎不由停下腳步直直的望了過去,沉聲道:“究竟發生了何事?說?”那唐軍小心翼翼的望了他一眼,低聲道:“被僚人伏擊,幾近覆沒。”馮盎臉色不禁一變,雖神情中顯的有些震驚與詫異,但負在身後的手掌卻在此時慢慢舒展開了,驀然疾步上前,道:“張將軍呢?他現在在哪裡?”
那唐兵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道:“逃回來的士兵似也不清楚,他們隻記得當時張將軍帶著幾名親隨,追趕了過去,後面發生了什麽就不得而知了。”這時一名唐將神色慌張的走了進來,還未開口驀然見到帳中的士兵,微微愣了一下,想來自己都已接到了消息,馮盎身為大軍主帥又怎會沒人稟報呢?隨之便開口,道:“大將軍想必已經聽說張將軍戰敗的消息了吧?”
馮盎輕點了點頭,詫異道:“你們也都知道了?”那唐將望了一眼身側的士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馮盎卻以明白了些什麽,望著面前的唐兵,輕聲道:“好了,你先下去吧。”那兵士雖心中有些許疑惑,但也知不是自己應該打聽的事情,還是不打聽為好,並沒有遲疑便抱拳離開。
見兵士離開後,那唐將不由急忙道:“大將軍,可能還有所不知,如今張將軍戰敗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座大寨,我想不消多時,各營的將軍都要來趕來了。”馮盎神色一凜,卻也沒想到這消息居然傳的如此之快,看來這場仗敗的十分徹底,但轉念一想,這對自己而言反而是件好事了,也不用在大費周章的想法子,讓消息不經意間流傳出去了。雖然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心中由驚變喜,但馮盎臉上的神色卻未有絲毫改變,畢竟此時帳中也並非只有他一人。
而整座大寨內,卻也如那唐將所言,因無軍中主將的“特意囑托”,逃回來的兵將也無刻意隱瞞當時的戰況,戰敗的消息如同扎上翅膀般,瞬時傳遍了每個角落。過了大約盞茶的功夫,便見各營將領紛紛來到大帳內,每個人神情不一,但都不免流露出絲絲擔憂之色。馮盎環視著眾人,從他們的神情中自是看出對於僚人,他們已經不能如往日那般談笑而過,而是當作真正的大敵來對待。
這時帳外突然響起陣陣喧鬧,因帳內眾人皆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倒也沒人開口講話顯得安靜異常。二則相較之下,帳外倒顯的嘈雜異常,諸將不由將目光紛紛移向了帳門前。就在同時,只見一名兵士捧著粗布包裹,神色慌張的來到帳前,驀然被守衛的擋住去路,喝道:“將軍們正在議事,你來何事?”
還未等那兵士開口,只見不遠處被人攙扶著趕來的馮士翽與陳龍樹,大聲道:“不要攔他,讓他進去,”守在帳前的兵士不由遲疑起來,
雖說他二人官職較大,但這裡畢竟是前軍大帳,但又看那兵士神色慌張,也不知那手中捧的究竟是什麽,莫非真的是很重要的東西嗎?這時帳內突然響起馮盎的聲音,道:“讓他進來吧。” 帳門前被阻的兵士如蒙大赦,急忙向著帳內走了進去,馮盎與一眾諸將望著那兵士,沉聲道:“你是哪營的兵卒,來這裡做什麽?”那兵士俯身拜了拜正欲開口,只見馮士翽與陳龍樹也在此時相互攙扶著走了進來,忙聲道:“大將軍,你還是先看看那包裹裡的東西吧。”
隨之便轉過身,對著那兵士,輕聲道:“將包裹打開吧,讓諸位將都一起看看。”那兵士望了眾人一眼,小心翼翼的解開了包裹,看清裡面的東西後,帳內諸將驀然驚呼起來,那顆血淋林瞪著渾圓眼睛的頭顱,不正是出寨迎敵的張正將軍嗎?望著他臨死時流露出的驚恐之色,不禁讓人心底發寒。馮盎微微一怔,便聽見陳龍樹突然開口,道:“這便是張將軍頭顱,是被人從寨外拋了進來,我們在趕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寨中不少將士圍在哪裡。”
這時一名唐將突然開口,道:“如此說來,剛剛帳外傳來的喧嘩聲,便是因為張將軍的頭顱,”陳龍樹望了一眼身旁的馮士翽,不由輕點了點頭,道:“當時,有不少兵士認出了頭顱的主人,所以才會紛紛議論起來。”瞬時大帳內如同炸開了鍋般再也不能平靜下去,兩天之內三次大敗,再加上主將被斬,如今還有誰能率軍出戰?或者說又有誰敢出寨迎敵呢?
此時大寨內,處處可見幾幾兵士聚在一起,小聲議論道:“喂~,聽說了沒,出寨迎敵的張將軍,被人砍下了腦袋,拋進了寨內,”“誰說不是呢?哎~,聽說張將軍是中了僚人的伏擊,才致如今身首異處,”“如今僚人勢大,寨中的諸位將軍也不得不暫避鋒芒,要不然怎麽會有拔寨回軍的命令,”“說到這,我倒是想起,昨天陳將軍與馮將軍不是前去接應糧草,一直到傍晚才得歸來,似乎也是遭遇了僚人伏擊,所帶人馬幾乎全軍覆沒,而糧草也沒了消息,會不會也是被僚人劫走了,”·······
大帳內,馮盎望著六神無主的眾人,不禁喝道:“諸君莫非已被寨外的僚人嚇破了膽?你們可還記得自己是為大唐的將軍。 ”瞬時,帳內諸將皆是沉默不語,雖然不想承認但心底確實已對寨外的僚人生出絲絲忌憚,而馮盎的這聲怒喝反而將眾人驚醒,此時寨外的僚人固然勢大但終究如無根之浮萍,覆滅不過在早晚之間,現在雙方較量的不過是誰能堅持到最後罷了,況且昨夜僚人已然到來,卻也不敢進攻大寨,想來也是心存顧慮。
想到此,帳內諸將心中不由稍稍安定些,但馮盎的下句話,卻將眾人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你們都應該知道,如今寨中糧草已不足三日,若是與寨外的僚人繼續糾纏,反而對我們不利,所以我們只能速戰速決,諸位可有誰願擔此大任?”馮盎邊說邊環視著眾人,但他目光所及之處,盡皆低下了腦袋。雖說富貴險中求,但若是任誰都知道結局,又有哪個人會觸這霉頭,畢竟命只有一條。
見如此模樣,馮盎卻也不吃驚,沉默了片刻,緩聲道:”既然如此,諸位不如回到各自的營帳,好好思索一番,等晚上再予我答覆,如今寨中的兵將也需要各位好好安撫。“話音落下後,帳內眾人不由相覷對視望了一眼,隨之便見紛紛抱拳走了出去,帳門前的馮士翽與陳龍樹,若有所思的望了望不遠處的馮盎,相互攙扶著跟在眾人之後緩緩離開。
不多時,整座大帳已變的空蕩起來,馮盎凝視著帳外,眸中不時的閃過點點亮光,似乎想到了什麽,忽然開口大聲道:”來人。“只見守在帳外的兵士,驀然走了進來抱拳立於帳內,馮盎望著他緩聲道:”讓錢糧官,速來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