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並非習武之人,且常年養在深宮從未見過什麽大世面。此刻瞧見自家公主渾身浴血,已是嚇破了膽。卻又礙於從未騎過馬,顛簸之際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瑟瑟發抖的抱緊蕭令月。 也不知這般狂奔了多久,沉曄終究是體力不支摔下馬來。蕭令月也急忙勒馬,翻身一躍到沉曄跟前,關切道“你身子如何?可還撐得住。這裡環境空曠貧瘠,也沒有個能擋風的地方,實在不是個休息的好地方,我想著最好能找個山洞落腳。”
“公主放心,我還撐得住。”話雖逞強,嘴角卻源源不斷溢出鮮血。
蕭令月眉頭緊皺不再浪費時間。三人兩馬又走了有近半天的時間,才終於尋到一處山洞。那山洞不深,又正值隆冬自然不必擔心有什麽蟲蟻野獸之類的侵擾。
蕭令月尋了一處較平穩的石台,將昏迷的沉曄放下。他身上的血跡早已乾涸,衣服也都粘在了傷口處,很難脫下,只能用匕首將衣服撕開。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毫無保留的暴露在空氣當中,看的蕭令月好生心疼。
她將面紗摘下,一點點輕輕拭去傷口處的血跡。
白芍瞧見蕭令月竟當著外人的面將面紗摘下,正是犯了大忌,驚呼出口道“公主!您怎可將面紗摘下。”
蕭令月淡淡瞥了她一眼,示意不要多言。繼而又道“金瘡藥可待在身上?”
白芍語氣已帶上了哭腔,眼眶也蓄滿了淚水“公主只知道擔心沉大人,可曾瞧瞧自己身上的傷?這金瘡藥何等珍貴,公主應先給自己醫治才是啊!”
不說還不曾察覺,被白芍這麽一提,蕭令月才覺得渾身上下由內而外撕裂般的劇痛,向來她受的傷也不輕,但是卻還是遠不及沉曄的。
她曉得白芍是一心為了她好,況且古人腦子裡條條框框繁雜得很,尊卑觀念分的也是十分清楚,她並不怪罪白芍,緩緩道“那藥本就是救命用的,此刻沉曄危在旦夕,我豈有見死不救之理?你不必太過擔心我,我受的不過是些皮外傷,調養些時日便也就好了。你在此好生照看著沉曄,我出去找些木柴生火取暖。”
竹林之中琴聲悠悠,溫潤公子神色平靜的聽暗衛回報蕭令月的情況,聽到“蕭令月口口聲聲說沉曄是她情郎”這句話是琴聲一頓,隨即嘴角漾起一個輕柔的笑容,這丫頭倒是鬼靈精怪,臉皮厚得很。
“她可曾受傷?”
“回公子,在於偃靈交手時被曾被他的內力震傷,傷勢應該不輕。”
空氣驟然冷了三分,公子語氣依然溫和,聲線卻有幾分薄涼
“我是否說過無論如何要保證她的安危。”
那跪在地上的暗衛聲線開始有些顫抖“公主一言一行皆不走尋常路,卑職也沒想到公主有如此深厚的功力,竟能與偃靈過招。”
裴灼輕輕揉了揉眉心,揮揮手讓他退下。目光沉沉,不知在深思著什麽。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蕭令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尋到一些枯枝來,生了火三人才得以取暖。昏迷中的沉曄突然咳個不停,可是附近有沒有可飲用的淡水來壓製胸中火氣,蕭令月只能用手捋順他的後背來幫他順氣。
他緩緩睜開雙眼,火光輝映中,那風華傾城的面容映入眼簾,意識混沌間,一時竟有些看不真切。
“公主?”
“你聲音已是這般沙啞,還是少說些話吧。”
白芍滿面愁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幫蕭令月處理身上的傷口。
“公主這胳膊細嫩的如同那蓮藕一般,若是留下了疤痕可如何是好!”
沉曄心生愧疚,卻又不善表達,緩緩坐起身子道
“公主現在有何打算?”
蕭令月忖度片刻道“計劃不變,繼續前去涼州。
白芍驚呼出口“如今我們車馬糧草全無,如何能去涼州?不如就此返回皇都來的穩妥。”
“不可。”蕭令月眉頭微蹙,墨色的瞳孔中火光點點“涼州災情嚴重不可耽擱,若邊疆戰事一起,那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沉曄道“那等待援軍如何。”
蕭令月還是搖了搖頭“蕭軒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恐怕你派回去的人現如今已被他截殺。這援軍,短時間內是等不到了。”
“可是公主,我們如今這般狼狽,就算到了涼州卻也難以證明身份,又如何安撫百姓?”
“白芍,我此番出行的主要目的本就不在於安撫百姓。如此微服私訪一番,倒是正合我意。瑤光民風淳樸,若無外力挑撥單憑天災是不會令涼州百姓發生如此動亂的。既然來了,就不能白來,我一定要將蕭軒所安拆在此的所有勢力一一清除個乾淨。”
其實如今蕭令月所做之事與她收集七色玄石並無半點乾系,只是既然承了這帝姬的身份,就不能眼看著這國家走向滅亡。
何況她蕭令月向來不是什麽心胸寬廣之人,蕭軒既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她的逆鱗,那自己便定要讓他嘗到苦頭!
按照原定路線,要達到涼州還需經過一座城池,桐城。這是個繁華富庶之地,也是原定的休整站。這一路奔波,風餐露宿的沉曄身上傷口也沒能得到好的處理,有些發炎。外傷內傷之下,身子極為虛弱。蕭令月便決定在桐城找個大夫好好給他瞧瞧。
蕭令月他們原先的著裝行頭十分搶眼,途徑小山村的時候借了三套平民的粗布衣服。蕭令月又十分細心的用那農家女兒的脂粉將自己的臉塗抹了一番,才稍稍遮掩住原先的風采。
踏雪隨了蕭令月一路。說來也奇,這性子孤傲的神駒此番變得格外聽話。那一塵不染潔白華貴的鬢毛經過這一番折騰,也顯得有些狼狽。蕭令月瞧著有些灰頭土臉的踏雪,不禁暗暗擔憂,裴灼心尖上的寶馬被自己摧殘成這個樣子,不知他該多心疼。
如今即將入城,帶著它也確有不便。蕭令月愛憐的撫了撫它的鬢毛道“回去吧,去尋你的主人,這一路也辛苦你了。”
這馬兒及聽話,長嘯嘶鳴一聲,便向著遠方疾奔而去。
這蕭令月雖說不是個土生土長的公主,卻也真真切切過了那麽幾個月悠閑自在的日子,何時愁過吃穿,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此刻蕭令月才深有體會。
住店需要錢,請大夫看病需要錢,抓藥需要錢,吃飯也需要錢。白芍隨身帶的銀兩本就不多,這般折騰下來,錢袋眼看就要見底了。
大夫給床上的沉曄診脈後,面色頗有些凝重。
蕭令月黛眉微蹙,道“如何?”
大夫捋了捋胡須,緩聲道“這位公子體內有兩種劇毒,然而這兩種毒素相生相克倒也自相化解了。只是這傷口處理不當,有些炎症,這要好好靜心調養,半個月左右便能恢復。但這半個月內需按照我開的藥方每日煎服一次,方能固本生源。切勿操勞奔波。”話語大夫寫下一個方子交給蕭令月。
“謝謝大夫了,白芍,去送送大夫。”
蕭令月低頭瞧著那藥方上的藥材,全是珍貴的稀有藥材,按照他們如今的經濟水平,能堅持三日的量已是很不容易了。
沉曄沉聲道“庸醫之言不可信。我這身子自己清楚,不出三日便能痊愈。公主不必為此費神。”
這段時間以來蕭令月摸清了沉曄的性子,好言相勸無用,她只能端出公主的架子聲色俱厲幾句,他才能乖乖聽命。
正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即便將日子緊緊巴巴的過,卻也隻支撐了兩天不到,沉曄這傷眼看著在一點點恢復,萬不可在這節骨眼上斷了藥。
“白芍,去瞧瞧我們的包袱裡可還有什麽能拿去當掉的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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