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早已準備妥貼,且因烏十一早就對周啟言明謝薑此次來是“密行”,叮囑他萬事謹慎小心,不能將王氏九夫人來櫟陽的消息走漏一絲一毫。 因此周啟隻命人收拾了住處,並不敢親自來別宛見面。
這倒省了大半夜的,兩下裡再來一番廝見客套。
當天晩上,謝薑便在別宛歇下。
第二天用過了午食,謝薑剛淨了手臉,烏十一進來,躬身揖禮,道:“郡守大人求見夫人。”
謝薑正要找他商量,現下人可就來了,便站起來往外迎,道:“快請進來。”
其時周啟就跟在烏十一身後。
若是論公,謝薑沒有封誥出身又低,他派個心腹走一趟也就是了,原本用不著親自上門。
只是一來謝薑大婚時,一手古隸筆法盡壓兩淮書畫名家,從而得了“若論書技,天下無人能出其右”的才女名號。
再就是王氏內部,早己隱隱露出以王九為首的趨勢,加之謝薑近兩年來,又執掌王氏大房內外所有事務。
在王氏家族裡,謝薑的身份實在是舉足輕重。
謝薑突然來櫟陽城,周啟絲毫不敢托大。
覷見謝薑從屋裡出來,周啟忙抬步上前,揖禮道:“見過夫人。”
每逢節慶及四時祭祀,周啟都要攜夫人王嬌兒去幾回田莊,故而兩人也算是熟悉。
謝薑便襝衽回禮,略帶了戲謔道:“該我給郡守大人見禮。”說罷這句,眉梢一挑,不動聲色轉開話題道:“我來櫟陽……有件大事要郡守大人幫忙。”
昨晚上烏十一來見周啟的時候,隻說謝薑要來櫟陽,且又叮囑說她是秘行。
當時周啟就覺的不對。
這會兒謝薑初初見面,便直通通說有“大事”。
周啟臉色一肅,也不答話,隻管撩起袍服前擺,跟了謝薑進廳。
廳裡同尋常世家擺設一樣,也是兩邊擺了四五張榻座,榻座前放了案桌,又正中鋪了暗紅團花氈毯。
此時兩個小丫頭跪坐在氈毯上,一個拿鏟子往銀爐裡添碳,另個拿了長柄竹攝,夾了茶餅,往紫砂壺裡放。
兩人見謝薑前腳進來,且周啟又跟在身後,,便添碳的麻溜添了碳,煮茶的利利落落將紫砂壺支上碳爐,而後兩人站起身來,齊齊向謝薑周啟屈膝施禮。
禮罷,兩個小丫頭輕手輕腳退了出廳。
新月並烏十一,又腳下各自向門口一錯,不動聲色擋在門外……
這種情形,整一派提防隔牆有耳,要說絕密大事的架勢。
周啟眸光一閃,等謝薑在右手榻座上坐下,他便撩袍坐了對面榻座兒,肅容道:“夫人有事,但講無仿。”
這人說話爽利,謝薑便也不繞圈子,道:“十三天前,穎河東岸村莊永祥裡,一夜間男女老少盡皆失蹤……昨兒晚上……離這裡百十裡之外,鬥倉鎮又失蹤了三個大夫……。”
三個大夫沒影了倒還不算什麽,隻滿村子老少盡數失蹤,絕對算是天大的事兒……
再說近幾年穎河東岸田畝產出豐碩,連偷雞摸狗的都幾乎絕了跡……
周啟聽了臉色一沉,失聲道:“誰這麽大膽子……”
謝薑抬手,掌心向下虛虛一壓,阻了他往下問,隻接口道:“這些事,本夫人疑心與一幅畫兒有關。”
與一副畫兒有關?
周啟臉上既是難看又是有疑惑,忍不住又問:“什麽樣子的畫,能引得人如此大動乾戈?”
謝薑微微搖頭道:“此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郡守大人親自看罷。”說了這句,側過身子,招手叫新月進來。 新月悶聲進來屋內,先是拱手向周啟揖禮,揖過了禮,這才從衣襟裡掏了卷青布包,上前擱到桌子上。待一層層打開,便使兩手捏了皮卷邊角一抖……
人皮畫軟綿綿垂了下來……
過了十幾天,加之怕人皮僵硬收縮,進而腐爛發臭,新月用藥粉處理過,畫上的血腥氣早就淡了。
“就是它?”周啟指著畫問,問過這句,便又轉過頭去看。
上頭除了花榭亭台,美人兒歌舞繪的精致些,又著色上豔麗些,便再看不出來這張畫有什麽特別之處。
周啟不由搖頭苦笑道:“某不甚精通書畫,實在是看不出來這副畫有甚稀奇之處。”
畫上美人兒的線條輪廓,是繪了骷髏勾連而就這種,謝薑心知憑眼力,既便說了他也看不清楚,她便隻簡簡單單道:“這幅畫是畫在人皮上的。”
“人人……人皮?”
這比滿村老少盡皆失蹤更讓人驚怵。
周啟兩眼大睜,半張了嘴巴……真真是目瞪口呆!
謝薑眸子在他臉上一掃,點頭道:“就是因為這個……本夫人才一路追蹤到此。”
“難不成罪魁禍首就在櫟陽?”
自家地盤兒上藏了這種人,周啟更是坐不住,豁然站起來道:“某這就去見守將……。 ”
謝薑神情淡然,既不說可也不說不可,隻穩穩坐著不動,
周啟臉色緩了下來,道:“慚愧……某有些心急……。”稍稍一頓,又道:“夫人想必有了應對之策。”
謝薑示意新月收起來人皮畫兒。71556
新月卷了畫,待又重新包了貼身藏妥,不等謝薑吩咐,便悶聲退了出去。
謝薑低聲道:“幕後主使在不在櫟陽城,本夫人不清楚,隻不管他在哪兒,想必離此不遠。”
這回周啟耐住性子,在廳裡負手慢慢踱了,踱過幾步之後,腳下一頓,看了謝薑道:“夫人是想讓某派守軍大肆搜索抓捕賊子,還是……。”
謝薑淺笑道:“否,本夫人要叫他自家出來。”
說了這些,她轉眸瞟桌子上,見方才飯後飲的半盞殘茶,便左手攏了右手袖子,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兒在瓷盞裡蘸了一蘸,而後在桌子上寫字。
周啟不由自主,低下頭,凝神去看……
謝薑寫幾個字蘸一下,如此先頭寫的幹了,後頭又寫上,過了半刻,方停下手,抬眸看了周啟,笑道:“大人看……如此可行麽?”
剛才看謝薑寫的時候,初時周啟臉上疑惑深深。
再來神色間便露出幾分凝重,及至看到末尾,他神色間便是三分驚訝又七分讚歎,忍不住道:“夫人此策妙到毫顛,想來賊人必會中計。如此,夫人且先歇息,某去布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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