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薑掃了眼蜷在門內的陳烹,再想到床榻底下還塞著三個漢子。 既然這人這時候過來,到底有什麽用意,不如用手裡這些“牌”試試。
謝薑眸子一閃,站了起來。
隔著珠簾子,蕭儀見簾子下面裙擺一恍,便抬手掀了簾子,等謝薑出來,便放下隨在她身後道:“夫人毋需擔心,方才那人……潑墨已追蹤上去了。”
謝薑眸子裡似笑非笑,避開這個不問,隻指指榻座道:“坐罷。”
右手處兩付坐榻,兩人不約而同坐了右邊。
謝薑轉眸看了他道:“這麽說……這邊的動靜郎君都知道的了?”
蕭儀勾唇苦笑道:“剛才聽見丫頭尖叫,某才思忖了要過來看看。”
能聽見北鬥叫喊,那這人……
謝薑蹙了眉頭,細聲問:“郎君住隔壁麽?天字第一號……?”
蕭儀坦然點頭:“夫人猜的不錯。”
原本兩人同行,這人悶聲不響先來了客棧,難道客棧裡埋伏了一夥賊匪,這人沒有察覺出來半點兒麽?
要是察覺到了而不預先采取措施,這是什麽意思?
謝薑看他一臉坦蕩,乾脆自己也大大方方問:“郎君隨持眾多,既然先來了客棧,難道沒有發現客棧裡上到掌櫃,下到揣茶送水的仆役都是劫匪?”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且又問的毫不客氣……
蕭儀眼裡閃過幾分歉意,默然片刻,道:“某疏忽大意了。原想夫人另有打算,怕清除賊匪萬一再壞了夫人好事兒,便命人隻緊盯即可……。”
說到這裡,蕭儀幽幽一歎,又道:“夫人沒有喝蜜糖水罷。”
謝薑一怔,轉瞬想起來灰衣漢子過來送茶,自家算準茶裡必是下了藥,結果壺裡盡是些尋常蜜糖水的事兒,便眉捎兒一揚,道:“是你命人將茶換了?”
蕭儀眉宇間露出幾分讚歎,勾唇笑道:“某隻想不到夫人會將計就計……。”
初時新月嘗出來壺裡是蜜糖水,謝薑便有些疑惑,隻當時既然拿捏準這些劫匪不敢明目張膽動手,只會偷偷摸摸在茶上做手腳,她便仍然裝昏。
當時她便有幾個意思……
一是引劫匪前來。
二是倘若中間有人橫插一手,那這人見蜜糖水沒有效用,必會心下起疑,既然起了疑心,必會派人前來查看。
介時自己一箭雙雕,既可以抓了劫匪,又可以知道暗地裡相護這人是誰……
現在她知道了……蕭儀當時沒有派人來查看,事實上他也用不著再派人,因為他就在隔壁。
一牆之隔,這間屋子裡的一動一靜,均在這人眼皮子底下。
想透了這些環節,謝薑心裡說不出來是個什麽滋味。既然說不清是個什麽滋味,況且屋子裡的動靜這人又聽了個七七八八……
倒不如再來個大方的。
謝薑便抬手指指內室,笑盈盈道:“蕭郎君且看……門口這個是客棧掌櫃……裡面床榻下還有三個。”說罷這些,抬眸看了蕭儀道:“既然蕭郎君來了,我一個婦人留著又諸多不便,不如勞煩郎君將這些人押下去問問罷。”
她大大方方將到手的人拱手相送,倒大出蕭儀意料之外。
蕭儀眸子閃了幾閃,一時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慢慢點頭道:“好,既然夫人說了……某便代勞。”說著話,站起來吩咐:“將人提出去。”
剛才留白點了燈,便退去門口站了。這會兒走過來,
向蕭儀躬身一揖,道:“卑職尊命。” 蕭儀回頭看了謝薑,緩緩道:“夜已深……夫人且歇息,某告辭。”說罷,自顧邁步出了房門。
看了留白領人輕手輕腳抬李烹四個出去,且後頭那個漢子又回身一揖,再小心關了房門,謝薑打了個小呵欠,道:“我去睡會兒,有事兒明天再說。”
“是,老奴去整理床榻。”韓嬤嬤嘴裡應了,忙回身進了內室。
待老婦人整理妥貼,謝薑便合衣而睡。
她睡了右側臥榻,韓嬤嬤與北鬥兩人便擠了左側榻上睡下。
第二天上午晌。
蕭儀既沒有派人過來催促起程,加之昨兒個歇的又晚,韓嬤嬤便不叫謝薑起身,隻叫北鬥去廚下拿回來幾個包子,兩人就著茶吃了。
待吃過飯,韓嬤嬤又讓北鬥搬了小木凳子,兩人坐在門口守著。
到了下午。
中午吃的包子有些鹹,北鬥口渴,便去廚房揣茶。
韓嬤嬤正坐了凳子,倚著門框打磕睡,新月閃身進了屋子。在門口一瞅,輕聲問:“嬤嬤,夫人還沒有起?”
韓嬤嬤看見新月,磕睡勁兒刹時無影無蹤,站起來,扯了她往屋子裡走,待離內室門遠了些,這才壓了嗓子問:“你去了半夜都不回來,是出了什麽事麽?”
新月小聲道:“烏七與十二兩個先前不是抓了七個賤匪麽, 過後烏七察覺這邊有動靜,便過來看看……哪知道有人趁機打傷十二,放跑了那七人。”
辛苦抓的人又逃走了,韓嬤嬤一時怔住,怔忡片刻,搓搓手道:“十二沒有大礙罷?”
新月低聲道:“無礙,後腦上挨了一棍。”
這些人來歷不明,抓住一夥兒又冒出來一夥兒,實在是令人防不勝防。
韓嬤嬤道:“沒有大礙就好。”說了這句話,忽然老臉一皺,歎了口氣:“現下夫人將陳烹四個交給了蕭儀,不知道他那邊問出來什麽沒有。”
新月聽了,忍不住皺眉道:“姓蕭的身份不明……。”
“新月回來了。”
兩人正嘀嘀咕咕說話,北鬥進了屋,將茶壺茶盞放桌子上,又從托盤裡揣出來一碟子白餅另一碟鹹菜絲兒,看了兩人道:“正巧我拿了飯菜,快吃罷。”
幾人昨晚上就沒有用飯,這會兒既然有了飯食……
韓嬤嬤轉身走到內室門口,掀了珠簾子道:“我叫夫人起榻。”
其實從新月進屋,謝薑便醒了。
只是她起了榻也不叫人進來服侍,穿妥了衣裳,便找到妝匣子,打開來拿出玉梳自己挽發髻。
韓嬤嬤進了內室,見謝薑坐了榻沿兒,衣裳發髻已經梳整妥貼,便垂手道:“夫人,奴婢們說的話……想是夫人都聽見了。”
謝薑抿了唇角道:“盡是些小魚小蝦,跑了就跑了罷!”
韓嬤嬤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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