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催人老,歲月如梭轉少年。回到神武國這些年來,陸君青過得一如往常般瀟灑,除了從幼稚孩童長成翩翩少年,還有在一年前終於給陸旭踢出門牆外,其余的幾乎都沒什麽改變。
他已非陸旭的弟子,行事作風卻依然無改,惹怒了不少早已對他不滿的人。高影飛便是其中之一,而且還是眾多對陸君青不滿的人中,最迫切想要報復的一個。這些天他前後串聯,聯合了十來個關系極好的朋友,準備要去好好教訓陸君青一番,以泄他多年怨恨。
陸君青自與陸旭斷絕關系後,獨自在天荒古林中,搭建了一座樹屋居住,每天在樹屋頂上,享受著林風小息,是他最愛做的事。
今日,陸君青仍舊如此,渾然不知,想要找他復仇的小分隊,已漸漸向他逼近。
高影飛來到陸君青所居的大樹下,看見悠然安適的姿態,怒火迸發而起,心想:“都沒了陸軍長做靠山,還敢這麽囂張,等會讓你哭著求我!”他出身神武國名門,卻時常迫於陸旭威勢,受陸君青的欺凌,早就對陸君青恨的咬牙切齒。而且高影飛一直認為陸君青不過是個撿來的孤兒,哪能與天生貴胄的自己相比。現在陸君青這草雞終於被打回原形,他心裡除了痛快之外,就是想要將當初的屈辱,千百倍的還與他。
沉浸在報復臆想中的高影飛,壓住心頭難以按下的激動,厲聲吼道:“小賤種,還不快點下來給爺爺磕一千個響頭,否則今天定要扒光你,讓你跟母豬過一夜!”
說起此事,高影飛就想起了幾天前,陸君青同他的摯交死黨祈靜平一起痛揍他後,將他赤條條扔進豬圈的事情。當時他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隻能任由那些肥豬在他身上踩來踏去,落得糞便裹身,欲死不得。
等到第二天,他終於被喂豬的人發現救出,那些人嘲諷譏笑的眼神,至今仍然刺痛著高影飛的心。
即便高影飛不願想起那段不堪回首記憶,但腦海中一次次的浮現,都令他對陸君青的恨意不斷高漲。
祈靜平的父親是神武國現今僅存的一位異性王,又是在帝君失蹤後,神武國最直接的掌權人,可說就差一個帝君的名頭了,高影飛是絕對惹不起他的。
因此高影飛在來之前就探聽好祈靜平的去向,確定他是去折碧崖下練功了,才會領人殺到此地,為的就是不讓祈靜平庇護陸君青。
苦等這麽多天,高影飛才有此機會,心情可想而知。他自認穩操勝算,可一言喝出後,半晌不見陸君青動靜,怒道:“死到臨頭還給我裝模作樣,有種就留下來!”
他也不是蠢人,知道陸君青輕功好,己方若是上樹強攻,定然施展不開,讓陸君青佔了便宜,所以想激陸君青下來。
陸君青對他的叫罵,如同春風過耳,還是在屋頂枕臂而息,愜意無比。
高影飛罵聲不斷,一眾幫手也紛紛助陣,安謐的樹林,頓時變得鳥飛獸走,亂作一團。
陸君青等到眾人都快罵煩了,才伸著懶腰起身,看向高影飛,說道:“高賤飛,是你啊,陪母豬睡覺,要比姑娘銷魂多了吧!”
高影飛那日惡習複發,調戲人家姑娘讓陸祈二人抓個正著,才會給他們丟到豬圈裡陪母豬。
此事傳出不到一天,就鬧得人盡皆知,又聽陸君青提氣,高影飛不用看也知道身邊人是什麽臉色,耳邊竊笑聲氣的他大聲嘶吼,叫道:“小賤種,我今天不讓你將神武國所有的豬狗輪流睡一遍,我就不叫高影飛!”
陸君青悵惋長歎,扭頭看他,說道:“那你可以準備改名了。
”一語落地,從屋頂忽馳而下,在眾人眼中留下一道目所難及的殘影。高影飛悲憤填膺,又看見陸君青慵懶俊俏的面孔,頓時火上澆油,心想:“我天天威逼利誘也沒姑娘喜歡我,你這小白臉什麽都不做,就有一大堆姑娘示愛,真是愛煞我也!”越想越是難以忍受,準備招呼眾人強攻,不過還沒來得及開口,便感覺眼前一陣模糊,隨後才發覺已經給人掐住脖子,按到了樹上。
一乾人都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麽,陸君青便已製住了高影飛,掏著耳朵說道:“剛才你罵來罵去就是那幾句,你不煩,我聽的都煩了。”
其余人想來相救,陸君青側頭一聲冷喝:“滾!”他積威已久,又展現出過人武力,那些被串聯來的,哪還有膽量上前,相互張望幾眼後,都選擇站在了原地。
高影飛原先還以為自己武功絕不會比陸君青差,每次輸陣都是因為他和祈靜平連手的原因。現在才知道,從前都是人家逗自己玩兒的,又發現那幫口口聲聲叫著要尋仇的人,此刻都變成了縮頭烏龜,放他一人獨對陸君青,氣的在心裡陣陣罵娘。
陸君青喝退余人,轉頭盯著高影飛,勾勾手,笑道:“來,再罵兩句有我聽聽,夠新意就放了你。”
高影飛頸部被他掐住,連氣都喘不了,又怎能張口罵人,在心裡詛咒不停,不到片刻便感覺頭暈眼花,握住陸君青胳膊,眼中盡是求饒之意。
陸君青手上毫不放松,笑眯眯盯著高影飛,沒過一會兒,他就雙眼翻白,昏厥過去。
周圍人見高影飛全身癱軟,沒了動靜,都認為陸君青掐死了他,俱為之膽寒。
沉寂之中,但見一人腰間懸刀,長的方臉高額,眼神純正,敦厚中猶見一絲沉穩,他緩步走來道:“山雀,你再不放手,他就真要死了!”陸君青聞聲,笑道:“原來是笨牛啊!”手一松,高影飛撲通跌坐在地,摸著脖子大口喘氣。
“山雀”“奔牛”乃是陸祈二人相互起得綽號,陸君青叫“山雀”,是因為輕功好,身子非常靈活,在樹林中飛走起來,可比最靈巧的山雀;而“笨牛”則是陸君青用來譏笑祈靜平的遲鈍。
兩人相互這樣稱呼,不知有多少年,誰也不會在意,反倒是對方的名字,在這兩個綽號誕生後,幾乎都沒怎麽叫過。
祈靜平剛才聽人通報說高影飛聚集一夥人來尋陸君青麻煩,立刻動身趕來,並非是擔心陸君青,而是他們自打幼時開始,每次打架都是一起動手,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祈靜平來到後見,陸君青已經解決一切,心裡很是失望,掃了這夥人一眼,斥道:“你們還待著幹什麽,快點給我滾!”
眾人如蒙大赦,扔下高影飛,爭相奔逃。高影飛心中大罵他們沒義氣,也拚著命起身,連滾帶爬的跑了。
祈靜平等他們走遠,邁步上前,問道:“山雀,你真的決定要去中土?”陸君青答道:“當然了!”祈靜平聽他說的肯定,自知阻止不了,說道:“你對中土又不熟悉,去那兒有什麽意思。”
陸君青面帶輕笑,手一揮,轉身道:“就是不熟悉的地方才夠刺激!”祈靜平歎道:“那你什麽時候動身?”陸君青道:“自然就是現在了。”
祈靜平驚愕道:“現在就走,那陸大叔知道嗎?”陸君青覷視道:“通知他做什麽,我們早就恩斷義絕了!”祈靜平道:“陸大叔那麽疼你,怎麽可能跟你恩斷義絕!”陸君青道:“他不能,我能!”
祈靜平也不清楚他們師徒為何會弄到這步,又勸了幾句,見陸君青根本聽不進,也懶得再提。
兩人聊了一陣,祈靜平依依不舍的送他走, 路上不忘叮囑他萬事小心,就此話別。陸君青隨即踏上北行中土之路。
自從十二年前從中土回來,陸君青就沒離開過神武國,倒不是他不想,而且陸旭反對的堅決。
如今的陸君青算是徹底自由,一路上都是神清氣爽,悠然自得,隻是還沒走多遠,就被人給攔下了。
陸君青看著前方身著褐色麻衣的人,笑道:“禦法長怎麽會在這兒,莫非是來給我送行的!”
褐衣人名叫葛嘯川,執掌著神衛軍的軍法,為人歷來威嚴剛正,執法無情。神衛軍正是有他的存在,才能在帝君失蹤的二十年中,始終恪守不參與內鬥的祖訓禁令,也因此確保了神衛軍對各方勢力的威壓,讓神武國不至陷入內鬥。
假使換做他人碰到這個不近人情的活閻王,定要嚇得噤聲立正,默默目送他離開,唯有陸君青不會這樣,只因他曾經的師父陸旭,乃是統領神衛軍的軍長。
葛嘯川的外表隻是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唯有那雙看不出一絲感情的雙眼,才能讓人記住他的存在。他轉身後平步走向陸君青,整個上身在行走間紋絲不動,給人感覺嚴峻刻板至極。
陸君青依舊漫不經心,笑道:“別人都說禦法長上門,等於閻王催命,看來果然如此。這回算是我自作多情了,敢問禦法長在此,究竟所謂何事?。”他感覺葛嘯川十有八九是聽了陸旭的命令,專來抓自己回去的,心中湧生不祥預感。
葛嘯川停步定立,正如青松,勢比山嶽,沉聲道:“來洗刷神衛軍最大的恥辱。”陸君青霎時色變,怔怔凝視著葛嘯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