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冥玄冰獄。
又是三個時辰過去。
陸北眉頭緊皺,眼眸閃爍不停。
丹火之威仍然不足以奈何赤色圓環禁製分毫,而三昧真火神通實在是不具備修煉的條件,也非一日可就。
無奈之下,陸北冷笑一聲,心中瘋狂念頭湧起。
既然如此,那麽陸某以天罡變化,導出陽元之氣,在丹田化作一道陽炎,與丹火裡應外合呢。
陰陽元氣,人之本源。
若以神念秘法大量燃燒,短時間之內,效果不下於四大神火。
然而此舉一出,就意味著損傷本源,半斬長生之基。
代價不可謂不大。
就在陸北漸漸導出陽元之氣,正待加以神念秘法引燃之時。
靈覺忽然有所感應,知道有人來此。
因此隻得暫時止住一切動作,向寒冥玄冰獄外望去。
……
時間倒退到三個時辰之前。
玄幽十二葉界天,第十一殿。
謝秋荻端坐在一方巫柳木打造的椅子上,漸漸收斂飛揚的氣勢,舉止嫻雅寧靜,氣質清冷如玉。
而幾案上尚有著還未用完的一株轉輪黃泉草。
卻是方才,已然被靈幽以此草為其塑了天魂。
謝秋荻螓首低垂,沉默不語,也不去看上首處,那一對兒不知檢點的兩女。
只見上首,粉紅帷帳輕挑,幽香馥鬱迷醉,花雕鏤刻空紋,瓔珞珠簾輕漾的一方秀榻之上。
掌殿使靈幽,血眸半閉,神情慵懶地斜靠在雕玉闌乾上,而懷裡半摟著正一臉嬌羞難言的綠荷。
此時,綠荷一雙欺霜賽雪的藕臂輕舒,自一團錦簇花朵包圍的水果盤中,纖纖素手拿起一串紫晶葡萄。
柔軟無骨的小手,卻是將一個葡萄剝好,最終輕盈溫柔地遞到靈幽嘴邊。
素手新破鮮橙,漿液四溢橫流,嫣紅櫻唇晶晶,冰魄雪膚瑩瑩。
端得是旖旎無邊,撩人心弦。
謝秋荻見著這不堪一幕,氣得暗自跺腳,隻想奪路而走。
但終究是對陸北處境擔憂更甚一層。
謝秋荻強壓煩悶雜亂的心緒,伸出蔥管纖長的手指,輕撩了撩額前的一縷劉海。
故作隨意地言道:“方才,我在遊方殿批閱文案之時,怎麽又見一隊鬼卒押著犯人從殿外經過。”
靈幽睜開血色眼眸,冷聲解釋道:“哦,一個自以為得了金丹大道,就依持神通的狂悖之徒,擅闖地府,亂我陰司。已經被我出手拿下,著人押往冰獄了。恩,沒嚇到你吧。”
靈幽輕描淡寫地說完經過,竟然最後還不忘向謝秋荻,殷殷關切了一句。
顯然,此女是打算將類似暖男的角色,給扮演到底了。
謝秋荻神情異樣無比,卻是淡淡一笑道:“靈幽姐姐,看那些人也不像壞人,而且既然修成金丹,必然來頭不小,你為何……”
謝秋荻心思靈動,知道若是直接出言詢問,必然引來靈幽懷疑或震怒。
她可不認為,真仙強者對自己另眼相待,她就可以肆無忌憚了。
畢竟真仙強者個個性情怪異,喜怒無常,以前的洞庭龍君如是。眼前這位執掌一殿,殺伐果斷的掌殿使,恐怕也不遑多讓。
聞聽謝秋荻此言,靈幽冷冷一笑道:“這些所謂的金丹修士,依仗著三教嫡傳背景,膽大包天,擾亂陰司秩序不說。更有甚者,擅自為他人還陽續命,殊為可恨。”
其實,
此女還有個深層的原因沒有向謝秋荻說出,蓋因關系到此女的目前一些不能確認的秘聞,事關重大。 謝秋荻不動聲色地道:“可這些人背後往往有著師門長輩,若是被他們找上門來,豈不是給姐姐帶來麻煩。”
“若是別人,或許懼怕他們,但……”
說到此處,正兀自一臉不屑的靈幽突然停頓下來,似乎顧慮到什麽,卻是沒有將話說完。
“小謝,你不會認識那個闖殿之人吧。”
靈幽霍然坐起身來,一雙血眸冷冽地望向謝秋荻,目光之中,滿是狐疑之色。
“怎麽會呢……姐姐說笑了。”
謝秋荻暗自感歎此女敏銳警覺,自己不過多說了兩句,就被其察覺到一絲隱秘異常。
“你最好不認識,此人被打入寒冥玄冰獄,必死無疑。”
一字一頓,透出不容置疑之意。
謝秋荻聞聽這冷冽之言,星眸微滯,玉容慘白,身形也是微不可察的一晃。
“此人擅闖轉輪殿,估計又是一個盜取轉輪草的,我觀其天魂遊離在外,躁動不安。說不得是,修煉元神時出了什麽問題。”
說到此處,靈幽明麗的面容之上,輕睫撲閃,血眸冷爍, 意味深長地看了此時已然芳心大亂,卻又強自鎮定的謝秋荻一眼。
最後一句,更是好似語氣十分隨意的說出。
以小謝漠不關心的清冷性子,竟然旁敲側擊了半晌,看來此事必有隱情,莫不是,那使劍青年是小謝在凡間的戀人不成。
還真是……值得期待啊。
說完,靈幽隻覺困意上湧,就是心中長歎了一口氣。
心中無奈道,唉,每到此時,自己都會困意上湧,做一些奇怪詭異的夢。
……那是一片莽荒蒼涼,天高地闊的大陸。
下大上小,懸浮虛空的山峰。
頂天立地,奔騰呼嘯的巨人。
一座氣勢雄渾的宮殿之中,隱隱傳來咚咚的聲音,好似巨人的心臟在跳動。
可下一刻,卻是一座宮殿變成十二座八角宮殿。
那直插天際,上接霄漢的山峰,也變作一根青綠瑩瑩的通天建木。
而咚咚之聲,也倏然變作擂起的戰鼓之聲。
而蒼茫遙遠的大陸,也自天而降……一大片翻湧不停,滔滔覆蓋的火海,好似滅世岩漿噴湧。流星齊落的隕石,宛若神罰之鞭揮舞。
夢境支離破碎,只能摸到一些頭緒,或許她還要去找一找奈何橋的那位尊者了。
以她真仙之尊,竟然還會做夢,真是可笑至極。
可更為諷刺的是,恰恰就是從她成就真仙之後,才開始做這些離奇荒誕的夢。
念及此處,靈幽無心多思,神情慵懶地伸了伸懶腰,玲瓏曲線曼妙修長,斜靠在寒玉闌乾上,竟然漸漸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