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惑不得陸北,又被陸北言語擠兌幾句,觀音菩薩惱羞成怒,即是離去了。
第二天。
流沙河前方。自流沙河上空徐徐飄過來一隻大船,卻是觀音菩薩用紅葫蘆變化而來。
唐僧正在驚奇之間,虛空突然現出觀音菩薩的法身,但聽她說道:“貧僧知你被流沙河所阻,特來相助。”
見此,唐僧自是道謝不提。
……
……
時光悠悠,歲月流逝,唐僧一行歷遍青山綠水,看盡野草閑花。
這一日,天色將晚,眾人見到遠處一座門樓矗立,乃是垂蓮象鼻,畫棟雕梁。
不過在行者和陸北眼中,慶雲籠罩,瑞靄遮盈,定是佛仙點化!
八戒牽了馬匹,說道:“這個人家,是過當的富實之家……”
顯然老豬還對於以往投宿之地,不能讓他盡力吃飽,耿耿於懷。
行者就要進去,唐僧沉聲道:“不可,你我出家人,各自避些嫌疑,不要擅入。且自等他有人出來,以禮求宿,方可。”
八戒就是拴了馬,斜倚牆根之下。
行者、陸北坐在台基邊上。
等了許久都沒人出來。
行者性急,跳起身,望門裡望去。
向南的三間大廳,簾櫳高控。
屏門之上,掛一軸壽山福海的橫披畫;兩邊金漆柱上,貼著一幅大紅紙春聯。
上書:絲飄弱柳平橋晚,雪點香梅小院春。
正中間,設一張退光黑漆的香幾,幾上放一個古銅獸爐。
上有六張交椅,兩山各自掛著四季吊屏。
行者正自偷看,忽而聽得後門內,有腳步之聲。
俄爾,走出一個半老不老的婦人。
她嬌聲問道:“門外是甚麽人,擅入我寡婦之門?”
行者心下一慌,喏喏連聲道:“小僧是從東土大唐來的,奉旨向西方拜佛求經。一行四眾,路過寶方,天色已晚,特奔老菩薩檀府,告借一宵。”
婦人笑語相迎道:“長老,那三位在那裡?請來。”
行者高聲叫道:“師父,請進來耶。”
唐僧這才與八戒、陸北牽馬挑擔過來,只見那婦人出廳迎接。
八戒眼睛電轉,偷看。
婦人外穿一件織金官綠紵絲襖,上罩著淺紅比甲……腰系一條結彩鵝黃錦繡裙,下映高底花鞋。
陸北輕輕一笑,頗覺有趣。
婦人面色欣喜,以禮將眾人邀入廳房,一一相見禮畢,請各敘坐看茶。
屏風之後,忽有一個丫髻垂絲的女童,手中托著黃金盤、白玉盞。
香茶噴暖氣,異果散幽香。
女童綽彩袖,春筍纖長,擎玉盞,傳茶上奉。
茶畢,婦人又吩咐,為幾人準備齋飯。
唐僧啟手問道:“老菩薩,高姓?貴地是甚地名?”
婦人說道:“此間乃西牛賀洲之地。小婦人娘家姓賈,夫家姓莫。幼年不幸,公姑早亡,與丈夫守承祖業,有家資萬貫,良田千頃……命裡無子,止生了三個女孩兒,前年大不幸,又喪了丈夫,小婦居孀,今歲服滿。空遺下田產家業,再無個眷族親人,只是我娘女們承領。欲嫁他人,又難舍家業。適長老下降,想是師徒四眾。小婦娘女四人,意欲坐山招夫,四位恰好,不知尊意肯否?”
唐僧聞言,裝聾做啞,瞑目寧心,寂然不答,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婦人又言她家,田宅金銀甚多,在這裡做婿,豈不強過西行勞碌。
唐僧只是默默無言。
婦人猶自不死心,說道:“我是丁亥年三月初。故夫比我年大三歲,我今年四十五歲。大女兒名真真,今年二十歲;次女名愛愛,今年十八歲;三小女名憐憐,今年十六歲,俱不曾許配人家。雖是小婦人醜陋,卻幸小女俱有幾分顏色,女工針指,無所不會。因是先夫無子,即把他們當兒子看養,小時也曾教他讀些儒書,也都曉得些吟詩作對。雖然居住山莊,也不是那十分粗俗之類,料想也配得過列位長老,若肯放開懷抱,長發留頭,與舍下做個家長,穿綾著錦,勝強如那瓦缽緇衣,雪鞋雲笠!”
唐僧只聽得連翻白眼,身子向後仰,一副敬謝不敏之狀。
行者因為知道面前婦人道行的不可測,不敢講話。
八戒卻是聽得心癢癢,一似針戳屁股,左扭右扭的,忍耐不住,走上前,扯了唐僧一把,說道:“師父!這娘子告誦你話,你怎麽佯佯不睬?好歹也做個理是。”
唐僧猛抬頭,咄的一聲,冷喝道:“你這個孽畜!我們是個出家人,豈以富貴動心,美色留意,成得個甚麽道理!”
八戒面色又羞又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憤憤說道:“我是出家人,那這陸瑜也是麽?”
陸北在一旁正看著好戲,卻沒想到這火燒在自己身上。
這時,那婦人、唐僧、行者齊刷刷地將目光投了過來。
陸北笑了笑,說道:“我受唐皇之命,保護聖僧,卻不得在此地與人做女婿。”
婦人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們是不知我那幾個女兒生的顏色。”
高聲說道:“女兒們,出來罷!”
未幾,一陣鶯歌燕語、環佩叮當之音響起。
真真、愛愛、憐憐走將出來。
【一個個蛾眉橫翠,粉面生春。妖嬈傾國色,窈窕動人心。花鈿顯現多嬌態,繡帶飄颻迥絕塵。半含笑處櫻桃綻,緩步行時蘭麝噴。滿頭珠翠,顫巍巍無數寶釵簪;遍體幽香,嬌滴滴有花金縷細】
唐僧合掌低頭,猴子佯佯不睬,陸北冷冷一笑。
老豬卻是眼不轉睛,淫心紊亂,扭扭捏捏地悄語低聲道:“有勞仙子下降。娘,請姐姐們去耶。”
這……娘都喊上了。
三個女子就是轉入屏風,將一對紗燈留下。
婦人笑道:“四位長老,可肯留心,著那個配我小女麽?”
陸北道:“我們已商議了,讓這個姓豬的招贅到你門下。”
八戒道:“陸瑜兄弟,還需從長計議。”
行者道:“還計較什麽?你方才“娘”都叫了,又有甚麽計較?師父做個男親家,這婆兒做個女親家,等老孫做個保親,陸瑜做個媒人。也不必看通書,今朝是個天恩上吉日,你來拜了師父,進去做了女婿罷。”
八戒道:“弄不成!弄不成!那裡好乾這個勾當!”
眼睛轉了轉,說道:“陸瑜兄弟,你方才眼睛在那個憐憐身上,可是看上了她?”
卻是,老豬一人入贅感覺不好意思,想要拉陸北下水。
這時,婦人見幾人推三阻四,就是怒道:“老身好話說盡,你們忒不識好歹!”
婦人轉而看著陸北, 說道:“這位,你先說!”
陸北沉默了一會,笑道:“你那三個女兒,陸某皆是看不上。若是你,陸某倒也不可。”
此言一出,行者金睛大睜,隻覺難以置信。
陸北笑著看向對面的婦人,突然促狹地眨了眨眼睛。
無當聖母眼中閃過一抹羞惱,心道,這太微帝君真是…真是…
不過臉上卻是怒道:“無賴之徒,卻要消遣老身也!”
陸北淡淡說道:“不過開個玩笑,還請莫在逼迫於陸某!”
無當聖母聞言,心中若有所思,知道這話不僅是給後面的佛門等人說的,也有借她之口,向截教言明。
轉而對八戒,冷聲道:“你呢?”
八戒卻是在行者的攛掇下,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