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潛入渾濁的汙水裡, 王成單手開始退彈夾上新彈, 三秒鍾後再度冒頭, 他的手槍緊貼水面, 先揚起槍口衝"大概率方位”打了個三連發, 而後毫不停頓的壓低槍口, 一個三連發貼著水面水平打去……
第一個三連發打過去後, 空氣中仿佛出現一層層音障, 子彈穿過去的時候仿佛水滴在水面上, 空氣一層層的蕩漾開, 前方的影像稍稍扭曲、波動不止, 結果三枚子彈隻飛行到半中央, 便頹然無力的墜落。
第二個三連發運氣好了很多, 畢竟這三顆子彈對歌唱者並無致命危險, 且它們距離前一波子彈幾乎沒有間歇與停頓。歌唱者全副精神在對付威脅生命的子彈, 這三顆子彈毫無疑問的打在他腳下的小舟上, 木屑橫飛。隨即, 鋪天蓋地的汙水大浪湧來, 小舟被衝的飛上浪尖, 浪花濺落淋得歌唱者一頭一臉。
這時候歌聲並沒有中斷, 歌唱者抬頭望去, 洶湧的汙水大浪已淹沒的王成與他的助手, 浪谷衝過去, 原先粘在牆壁上的炸彈與地雷被刷的一乾二淨……忽然間, 歌唱者覺得腳下飲食, 低頭看去, 小舟上多了幾根水柱, 汙水順著剛才的彈孔形成灌流, 隻這麽一會兒, 水已經漫過鞋子, 一眨眼, 最低的彈孔已經位於水下, 但歌唱者清晰的看見這個彈孔仿佛泉眼一般, 向小舟內噴湧汙水。
歌聲稍稍一頓, 歌唱者借這個機會回了口氣, 他一矮身準備用碎布或者指頭堵塞彈孔……這一切距離王成的兩次射擊不過五六秒, 歌唱者指頭剛剛挨上水面, 陡然間, 一股巨大的電流從指尖湧入身體, 歌唱者身體不由自主猛地收縮, 這一收縮讓他歌聲不得不中斷。而後, 他再也唱不下去了……
身體整個淹沒於水中的傭兵, 此刻也感覺到巨大電流的衝擊, 強烈的肌肉收縮。讓他指尖更緊地扣住牆壁上的凹痕, 這電流並不是持續不斷的, 它像高頻電湧一般一浪接一浪, 於是傭兵的指尖像痙攣般不停收縮。因為電流衝擊的頻率過高, 痙攣的呼吸道肌肉來不及將足夠空氣傳遞到肺部, 傭兵幾乎在片刻間陷入窒息般的昏迷……等他再度醒來, 他已經處身於小舟之上。
舟上胡亂扔的幾根熒光棒發出藍藍的幽光。隱約照亮周圍的環境。舟首倒臥著一個十歲的青年, 他臉部衝下, 身體整個趴在甲板上, 一隻手的袖子不見了, 胳膊齊臂落入水中, 另一隻手留在船上, 槍械已經找不見了, 屍體的咽喉部位依然向外飄著縷縷鮮血。而王成在船尾。手裡抓著一個白淨文秀的偽娘, 此刻, 偽娘身子軟垂垂。全身仿佛沒有骨頭, 因為衣襟被王成揪住, 他脊柱彎曲成奇怪的大弧度, 手腳關節虛弱無力, 王成的手唯一晃動, 他的四肢就仿佛風中楊柳晃個不停。
這位偽娘簡直像油畫裡的俊美侍童, 輪廓分明的鼻梁、秀美的眉毛, 睫毛很長很濃密, 嘴唇厚薄均勻, 鮮嫩濕紅……外加兩眼無神。而王成此刻目光緊緊盯著對方雙眸。兩人眼神交流中, 兩人眼珠間的空氣像正午蒸騰的沙漠公路般, 令周圍景象扭曲波動不止。與此同時, 偽娘身體時不時發生一陣痙攣, 但這種肌肉抽動沒有影響兩人的眼神交流, 因為不管偽娘怎樣痙攣。他與王成眼珠間的距離絲毫沒有變化[ 天珠變 ]。
傭兵喘了口氣, 感覺氣力逐漸恢復, 他脫下被水浸濕的頭盔, 隨手扔在船上, 自己倚著船壁, 大口大口呼吸著汙臭不堪的氣體。王成聽到動靜後手一松, 偽娘軟軟的垂落在船上——這時下水道內的水位已不再上漲, 船身很平穩, 水下碼頭的石階已經淹到最高位, 石階上老鼠快樂的爬動著, 機靈的老鼠從水中叼取食物後迅速脫離, 呆傻的老鼠則沿著水位線竄動不停, 好像在等待水位退下, 水中垃圾留在石階上, 而後自己輕易取得食物。
俯首看去, 船體的彈孔已被一件布料堵塞……傭兵忽然覺得那件布料很眼熟, 他扭頭望向船首, 沒錯, 船首屍體上缺失的袖子就在洞眼處。正在這時, 只聽王成低聲吩咐:"清潔、善後。”
傭兵陡然提起精神, 他快速渾身摸索一下, 發覺身上的武器已經丟失, 胳膊上綁的視屏通話器也不見了, 渾身上下只剩下一柄匕首。他毫不遲疑地拔出匕首, 爬到船首翻過那具屍體……果然, 這廝咽喉部位開了個大洞。傭兵毫不停頓的用匕首割開對方衣物, 迅速將對方剝的只剩內褲, 而後用匕首胡亂在傷口切割幾刀, 伸進指頭在傷口摸索片刻, 沒發現有彈頭留存。
他一翻手, 將屍體掀進汙水裡。
接下來如法炮製, 將偽娘剝得乾乾淨淨, 他拿起一件衣物裹在手上, 伸手叉住對方的脖子, 將偽娘的腦袋整個按進水裡——衣物裹在手上, 是為了防止在偽娘脖子上留下指頭掐痕。
偽娘的腦袋在水裡虛弱無力的掙扎了一下, 他的垂死掙扎掙扎非常無力, 似乎連隻小雞的力氣都沒有了, 傭兵詫異的湊過腦袋, 準備仔細尋找原因, 這時王成用頭燈照亮甲板上的衣物, 他似乎知道傭兵的疑惑, 一邊翻檢一邊低頭說:"他的第五到第六根脊柱斷裂, 哦, 醫學上叫做‘高位截癱。”
傭兵默默的點點頭, 等手上微弱的掙扎中止, 他伸手按在對方頸動脈上, 覺查不到任何波動……原本他應該隨手一翻將對方的屍體推入汙水裡, 不過今天的攻(書書屋m最快更新)擊行動中, 他已經見識到太多的詭異情況, 偽娘所展示的能力已徹底摧殘了他的自信, 王成的表現更是將他最後一點傲嬌踐踏在地上, 他極度不自信的搖搖頭, 打手勢示意王成過來查看一下。
王成正在用匕首切割剝下來的衣物, 他將衣物割成一條條扔進水裡, 見到傭兵的手勢, 他並沒有停下手中被工作, 瞥了一眼偽娘後, 他下令:"動手吧。”
傭兵手一翻。偽娘的屍體滾落水中。王成的頭燈尾隨屍體片刻, 屍體順水漂流向下遊, 片刻後, 石階上的老鼠被落水聲驚動。幾隻碩大老鼠歡快的竄進水裡, 排成一條水線向屍體遊來。幾秒鍾過後, 幾隻老鼠竄上偽娘的背部, 隨即, 隧道內響起老鼠啃噬的聲響, 這聲響驚動了更多的老鼠, 眨眼間。水面上全是攢動的老鼠脊背, 黑黢黢一片, 令人作嘔。
"任務完成, 立即撤離, 接引點改在B點”王成對著手臂上的視屏通話器下命令, 借助微弱的熒光, 傭兵這才發現王成身上的裝備很全活, 他的頭盔還完整的扣在腦袋上。右側大腿的槍套上插著馬格南手槍, 手臂上的通話器發著淡淡的熒光, 避彈衣的胸前部位有個彈孔。但子彈並沒有穿透避彈衣……望見對方避彈衣上的彈頭, 傭兵頓時回過神來, 他覺得全身上下無處不疼, 連頭髮梢都感到陣陣抽跳, 他摸一摸臉, 感覺臉上的皮膚像魚鱗般刮手, 手掌撫摸過的部位是一片火辣辣的滾燙……
這個時候, 王成已經把船上的衣物處理乾淨, 留下兩部手機, 一塊手表。以及一個鋼筆式存儲器, 他脫下避彈衣, 將避彈衣混亂割了幾刀後, 拋進水裡, 而後將手機與存儲器裝進兜中, 傭兵見到王成的動作。也開始脫下避彈衣進行處理, 做完最後工作後, 傭兵走到船頭, 一拉船頭上的繩索, 小船貼近石階, 兩人隨即跳上石階最高處, 傭兵解開小船的固定繩索, 向小船上扔了一枚微型手雷, 而後看著船順流飄下, 一分鍾過後, 遠處的隧道響起低沉的一聲悶響, 幾十秒鍾後, 爆炸產生的氣浪撲面而來, 再過幾十秒, 水浪逆襲湧上石階, 這時候, 躲在石階隱蔽處的王成與傭兵終於確定一切痕跡掩蓋完畢, 兩人順著娃娃的指點快速脫離。
巴黎某處街道上, 娃娃駕駛著廂式貨車快速停在街道邊, 三分鍾過後, 廂式貨車車盤底下的窨井蓋掀開一條縫, 一個微型探頭伸出來向四周轉動片刻, 滿身泥物的王成與傭兵爬出了下水道, 廂式貨車的車底盤, 一扇活動門向上掀起, 兩個人毫不停頓地鑽入廂式貨車, 車中守候的另一名傭兵立刻覺得衝鼻的惡臭充斥了整個車廂, 他忍著刺鼻的臭味俯身將窨井蓋恢復原樣, 關上車底部的活動門, 娃娃立刻發動汽車快速脫離。
車廂後部, 王成與傭兵快速脫下被汙水浸透的衣服, 車內守候的另一位傭兵則拿起除臭劑, 衝兩人不停地噴灑。汽車行進中, 王成與傭兵開始更換新衣服。娃娃中途找了個垃圾桶, 汽車稍一停頓, 脫下來的衣物已經進了垃圾箱。在此期間, 車廂內, 娃娃的電腦屏幕快速閃動著, 仿佛正在輸入大數據量的信息……沒錯, 這大容量信息來自偽娘、那位歌唱者的記憶。王成用讀心術快速搜索了偽娘大腦皮層, 攫取對方記憶後, 正將一些篩選過的重要信息存入。
廂式貨車一路奔馳, 直到巴黎著名的聖日耳曼德佩區, 娃娃的電腦屏幕不在閃動, 數據輸入中止, 王成像脫了力一般急促的喘著氣, 聽任娃娃過來幫他裝扮……
這裡是藝術之都的藝術心臟, 愛馬仕、路易威登、夏奈爾等世界奢侈品名牌的設計中心都在於此, 這裡的藝術流派多種多樣, 並且是整個世界流行的風向標。
一條小街的街尾是家照相館, 這家照相館在時尚界非常有名, 無數世界頂級名模都殷殷巴望能走進這家照相館裡, 將自己的美麗倩影被相機固定住, 而後登上世界各家時尚雜志的封面, 從此成為時尚頂尖人物。今天, 年輕的攝影師讓.日爾朗剛剛送走幾位名模, 他們的面孔幾乎是家喻戶曉, 但讓.日爾朗對這些美得讓人窒息的臉孔卻不加辭色, 只是送到門廳裡就止步。
正準備回身時, 一前一後走進來兩個男人, 前面那個男人身材勻稱, 體魄像運動員一樣走動之間充滿協調感, 鼻梁仿佛希臘大理石雕塑, 看起來很有型, 兩眼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穿一身昂貴的費雷西裝, 見到迎面走出的世界名模。他輕佻的吹了一個充滿挑逗性的口哨, 很暴發戶的挽起袖子, 露出胳膊上金晃晃的百達翡麗表, 誇張的衝名模們揮了揮手。引得名模們一陣低笑, 可是她們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長發飄飄的走出了照相館。
讓.日爾朗皺了皺眉頭, 上下打量了一下進來的這兩個人, 後面的人虎背熊腰, 一看對方那明顯的脂肪過剩的體魄, 以及充滿白俄特征的硬朗面孔。就知道後面這位是保鏢, 而且是俄羅斯保鏢, 至於前面這位公子哥, 明顯的品味有問題, 穿一身淡藍色閃閃發光的費雷西裝, 腳下蹬著綴滿閃亮珠片的費雷皮鞋, 渾身上下充滿豔俗的暴發戶氣質, 長相雖然也算俊美。但如果想當模特, 還是遠遠不夠。
這位公子哥吹著輕佻的口哨, 輕快地走到讓.日爾朗身邊。隨著對方的靠近, 讓.日爾朗輕輕抽動了一下鼻翼, 雖然這位公子哥身上撒了濃重的高級香水, 但依然帶有一股下水道的臭味。這樣的人讓.日爾朗不喜歡, 他皺起眉頭刻板的問:"有預約嗎?”
王成笑眯眯地湊近對方, 用玩世不恭的口氣回答:"我還要預約嗎?看看這張臉, 仔細想想, 難道這張臉還需要預約?”
櫃台上負責登記與迎客的大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你誰啊?克勞蒂亞.西弗來這裡也要預約, 你以為你是誰?
讓.日爾朗果然如是回答:"即便是法蘭西總統來我這裡, 也需要提前預約。”
王成笑眯眯的加了一句:"看看我的眼睛。盯著我的眼珠……對, 就這樣, 想起來了嗎?”
讓.日爾朗只是無意中的與對方眼神相觸, 刹那間, 他感覺到自己墜入無盡的大海, 周圍是暖洋洋的。讓人提不起勁的溫暖海水, 那股溫暖讓他仿佛回到子宮裡, 懶洋洋的什麽都不想乾。恍惚中, 他的思緒快速飛揚, 記憶如潮水般翻湧不定, 連自己想不起來的童年隱秘事也如同電影快鏡頭般從眼前一一掠過……
這時候, 雄壯的保鏢正從門邊摘下"se”的牌子, 很不客氣的懸掛在玻璃門上, 而後開始關門關窗, 櫃台內的大媽被保鏢無禮的舉動氣得面紅耳赤, 她站起來大聲呵斥保鏢, 保鏢卻不管不顧繼續動作, 並開始拉窗簾, 這壯漢身高體重均有優勢, 大媽喊了幾嗓子, 卻不敢走近對方, 她求援般的向讓.日爾朗望去, 卻發現讓.日爾朗那裡情況更詭異。
只見讓.日爾朗仿佛中了邪術, 兩眼呆滯無神, 身體不停的一縮一縮, 仿佛在恐懼什麽, 他的膝蓋發軟, 似乎隨時要癱倒在地上, 全靠王成揪住他的衣領才依然保持站立姿態。而王成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微笑, 嘴裡喋喋不休地, 用溫柔的語氣呢喃訴說:"想起來了吧?我們八歲的時候在一顆櫻桃樹下打過一個賭, 你說你將成為一個大人物, 賺很多錢, 讓最尊貴的美女爭相為你獻身, 你要買一艘豪華遊艇……”
王成的話聽起來很親切, 仿佛跟讓.日爾朗八百年前就認識, 仿佛兩人真的親密的同穿一條褲子, 但大媽卻覺得, 怎麽那些話令人不寒而栗, 空氣中的溫度仿佛都降低了很多, 她毛骨悚然的打著哆嗦, 不敢去阻止保鏢的動作。而這時, 讓.日爾朗臉上露出掙扎的痕跡, 似乎很抗拒, 竭力想掙脫束縛, 眼神盡量與王成脫離接觸……但他做不到。
這時, 門口的保鏢不慌不忙的從懷裡掏出一柄手槍, 有條不紊的取出消音器, 慢悠悠的將消音器擰上槍口, 大媽兩眼瞪得像牛鈴, 仿佛眼珠都要脫出眼眶, 她恐懼得張大嘴, 嗓子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眼睜睜地看著保鏢走過來, 將槍口塞進他嘴裡, 而後扣動扳機。
這時, 王成松開了讓.日爾朗的身體, 才華橫溢的著名青年攝影師讓.日爾朗, 幾乎與大媽的身體同時墜落在地板上, 只不過大媽的身體落地時已經毫無氣息, 讓.日爾朗則只剩喘氣的力氣了。王成身子站的筆直, 他舉手到喉邊輕輕一撕, 從臉上脫下一層面具, 面具下露出的面孔令讓.日爾朗瞳孔一縮, 深深吸了口氣。
他用盡最後力氣, 譴責的說到:"怎麽, 是你?你怎會……這不可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原來, 你最大的特長, 是屏蔽, 你居然能完全隱藏自己的信息, 讓我毫無提防的容許你靠近……”
王成用平靜的語氣回答:"其實你應該知道, 鋼琴師死在我手裡, 他臨死前都沒有察覺到我的接近, 作為他的徒弟, 你怎麽可能超越他?”
"下水道——”, 讓.日爾朗覺得身體逐漸恢復氣力, 他動了動手腳, 低聲呢喃:"你身上帶著下水道味, 一定剛追殺了歌唱家, 他必定是死了, 否則你不會找到我……哈, 我早告訴他無需逃亡, 因為你手下從沒有成功逃脫者——但我會是第一個!”
說罷, 讓.日爾朗身形忽然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