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額頭凝著冷汗,嘴裡碎碎念,半面臉忽明忽暗,生死交關的時候卻讓他格外冷靜,倪倉的眼神飄忽,好像在找那裡比較好下手,真正面對敵人的時候,積壓四十年的仇恨反而讓他們冷靜異常,他們明白,蒼耳不是當年的蒼耳,也許更近修羅一點,盡管他看起來還像死神,但他獵食修羅的行為,已經偏向那邊。
蒼耳扶著腦袋,用力活動脖子,剛才那一下出乎意料,果然厲害,他身體發出“喀喀喀”骨頭摩擦的聲音:“好厲害,果然不在是莽撞少年了!”
仗著吸收超過二十年修羅之血精華的強力支撐,蒼耳擁有強大無比的力量,恢復力比起一般死神更強出一籌,頭槌雖然凶猛,但好像沒造成太大傷害。
漆黑的影子突然散開,在出現已經在倪倉的身邊,善於遠攻必短於近戰,倪倉的弱點他一清二楚,握拳有力,直衝出去。
倪倉像是早料到,但還是躲不過,身體敏捷度跟烏鴉比起來他差好多。
拳頭剛接觸到倪倉胸口,蒼耳背脊發涼,危險的涼意滲透後背,當機立斷變成一團黑影,出現在另一邊。
烏鴉高高躍起發動的攻擊,遠遠跟不上他出現的距離,但毫發無傷的倪倉,風刃又追了過來。
果然是了不起的搭檔,這麽多年來的默契契合無比,蒼耳一晃又消失。
然而他這次出現的地方,一股奇異又空前強大的力量在等著他,迅速凝聚成不規則形狀的超大風刃,幾乎堵塞整個鹼泉街的橫截面,貼著隔地一米的空間飛速推送過去。
料不到會有這種情況的蒼耳剛來得及跳起來,就被切斷雙腿。
強大快速的切割力把兩旁牆壁都切成平整的裂縫,我和依依幸虧站的比較遠才沒有被波及,有空閑躲避,要不然下場堪憂。
本想有一場龍戰虎鬥,但料不到結束這麽快,蒼耳看著離他一米遠的雙腳,臉上露出釋然的神色,痛是一定痛的,但比不上這麽多年的內疚。
烏鴉冷漠的走到跟前,輕而易舉切斷蒼耳雙臂,冷著臉問:“為什麽?”
蒼耳笑笑不說話,卻喊道:“喂,小子,過來!”
關我什麽事,我疑惑和依依走到跟前,倪倉腮邊肌肉抖動,可見心裡並不平靜,但努力裝作冷靜。
“叫我?”我問。
“那你以為!”蒼耳攤在地上:“冥王后裔啊,強大的血統,要是吸收修羅血液精華,肯定能輕而易舉壓製住,想快速變強,這是捷徑啊!”
“什麽鬼話!”我反駁:“哪有這種事,你這種老鬼都快要壓製不住,更何況我這種新丁!”
“你血統強啊!”
“閉嘴吧,蒼耳,我問你為什麽!”烏鴉想知道原因。
蒼耳笑笑:“就不告訴你!”說完,身子突然劇烈顫抖起來,身體冒出焦黑的臭氣,沒有火焰卻像是被烤焦一樣,身體像被硫酸潑過,快速腐蝕萎縮。
我們連忙避開,倪倉咬著牙看著,烏鴉眼淚掉下來。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們總算報仇了,烏鴉切下僅剩的頭顱,最後一刻蒼耳將壓製許久的修羅之血精華全爆發出來,無法消化的力量迅速把他變成一灘臭水。
倪倉和烏鴉走了,結束四十年的仇恨看起來並不高興,大概是冷漠的時間太長,就算在激動也表現不出來。
迅速行動的輔助死神頭大無比,整個街道的牆面都需要修飾裝點,就算是死神工程量也不小,還好沒人看到。
我和依依沒告訴他們對面便利店女人的事,其實也沒必要,那個女人一直以為蒼耳是人類,喜歡了她二十多年,明天店裡蒼耳不在出現的時候,她一定很失望。
我想其實這場燒灼了四十年的仇恨沒有贏家,蒼耳固然死了,但他好像是最輕松的那一個,我想這四十年來他過的並不輕松,不論什麽原因,親手偷襲最信任自己的人也是一種絕大負擔,死掉對他更像是一種解脫。
倪倉和烏鴉雖然報了仇,但這四十年來他們無時無刻不是活在仇恨裡,痛苦一直如影隨形,現在蒼耳死了,可是目標一下子沒有了,整個心臟恐怕也覺得空落落的,找不到歸宿吧,沒有親人也沒有仇人,死神果然沒好下場。
還有那個枯等蒼耳的女人,說不定她是最難過的一個!
作為旁觀者,我和依依算是比較輕松的一對,但死神真的沒好下場嗎?似乎一幕幕都在昭示這一切,沒有人是快樂的,這場對戰沒有贏家。我記憶中的死神,只要是死掉的真的都沒好結果,死在修羅手裡的屈指可數,反而都是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在自己人手裡。
一路上依依難得沉默,而我腦中想的是,我大概和蒼耳一樣,一直走在不歸路上,篤定和小希在一起的念頭從未熄滅過,他臨死前告訴我的事算什麽,難道看出點什麽。
依依不知道什麽時候挽著我胳膊,靠在我肩膀上,好像很累的樣子。
“蘇默,如果有天你和小希在一起,會不會記得我!”依依突然這樣問我。
我笑:“最好的搭檔啊,哪有這麽容易忘記!”
“想好了你們以後做什麽嗎?要不然像蒼耳這樣也挺好,在鬧市裡反而不好找!”依依出主意,我隱約聽到她的歎息。
“其實,我想如果有可能你們去地球最好了,聽說那裡沒死神也沒修羅,只有人類,你們一起過日子,也沒人會在意也沒死神追殺,多好!”依依又胡亂出主意。
“那有那麽容易,我覺得如果能回去,莫森大人幹嘛不回去!”肯定不是我們想的那麽簡單。
“也是!”依依不說話,只是把我胳膊摟的緊緊的,好像很冷的樣子。
我們這樣走了半夜,有的沒得亂聊一通,發泄心中的沉重。
本來以為不會有任務,畢竟倪倉和烏鴉剛報了仇,說不定忙著上香祭拜,在把腦袋燒掉給火月。
沒想到卻接到莫名其妙的電話打來。
“喂,蘇默嗎?”
“啊?我是,你那位!”這種電話當然是死鬼專用,人間不可能打來,我迅速在腦袋裡搜索這個陌生的口音,全部過濾一遍,結論是完全不認識!
“哦,是這樣,我叫古月半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沒聽過也沒關系,畢竟你是新丁嘛,我們見個面好吧,長勝街半月咖啡廳不錯,我們就那裡見面怎麽樣,你喜歡什麽口味?我給你點好!那先這樣?不見不散!”
他媽的林林總總說了一大堆,居然沒聽我說話就掛了,他根本不知道我口味好吧,古月半怪名頭大的不得了,一人一槍單槍匹馬壓得整個東京都修羅屁都不敢放,這種牛人怎麽會沒聽過,不過這種白爛的性格跟威名遠播的傳說怎麽也搞不到一起。
十五分鍾後,我和依依出現在半月咖啡廳,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地方裝潢典雅,小資情調四溢,到現在只有一個人,穿著米色風衣,坐在角落裡,看起來很神秘。
如果沒錯這就是大名鼎鼎的A級死神古月半怪。
果然看我走進來,他立刻招手,一副老熟人的樣子。
我和依依走過去,剛坐下服務生就端過來兩杯咖啡,熱氣騰騰,臉色難看的很,不停小心斜眼看我們,好像看劫匪的眼神。
喝了一口味道不太好,古月半怪不知道從那裡推斷出我愛喝的口味,我根本就不喜歡喝咖啡,更何況是這種古怪的味道。
我不知道從何開口,古月半怪卻是個隨性的家夥,絲毫沒有A級死神的架子,據說另一個家夥長期冷酷到底,像是從北極跑來的冷空氣,從來沒笑過。
死神裡的兩個極端,一個失去大部分記憶,另一個失去大部分感情。
不過這種令我仰視才見的人物為什麽會找上我,莫名其妙。
“是這樣的, 沫沫給我推薦你,一起執行一個任務!”古月半怪話超多:“你也知道啦,我腦袋不太好使,經常忘記一些事,有時候又會突然跑掉,沫沫是不大放心啦,所以讓你給我搭檔!”
“……”我竟無言以對,這種蓋世奇葩,居然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角色。
“那個,你有沒有在聽!”見我不吭氣,古月半怪好奇問,腰間斜插的槍柄露出來,明目張膽,怪不得剛才上咖啡的服務生面如土色。
“在聽,繼續!”我回他。
“哦哦!”得到我回應,古月半怪才繼續說下去。
銀月市一直有修羅禁地之稱,莫森大人當年一殺成名,籠罩在城市上空的威名至今令修羅望而卻步,但在近兩年來銀月市暴走的死神特別多,前年的怪力王暴走,去年是鐵甲和書生,今年就更不了不起了,魁金剛和我很忙之外,又暴走了江小魚。
怪力王是執行隊好手,暴走起來差點搞出大事,最後被炮哥一拳打爆腦袋。鐵甲和書生被另一個A級死人臉魔岩月斬成好幾段丟在荒郊野外,我很忙飛刀絕技天下少有,被古月半怪爆了頭,魁金剛自己控制不了血脈爆體而亡,書生莫名其妙的失去蹤影,在沒出現過,而前天又暴走一個,C級死神江小魚,現在還沒抓到。
全是暴走,無一例外,從前不是沒死神控制不了血統暴走過,但這兩年銀月市特別頻繁,到底為什麽,沫沫和莫森想知道答案,剛好古月半怪又閑的渾身發癢,沒什麽事好做,就主動要求來調查這件事,而我成了沫沫指定給他的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