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面館裡出來，我和依依到處亂轉，銀月市比起黑岩繁華太多，就算半夜三點很多地方也是人來人往的出沒，不睡覺的人生大概比較長，每個夜裡不睡的家夥都精神亢奮，比起我們來，我到覺得他們更像鬼。

　　已經超過午夜的校園靜謐一片，偶爾有不知名的鳥叫傳來，這似乎成了我最愛呆的地方，感覺那裡都充斥小希的味道，那種在心底泛起的一點點波浪，讓我很享受。

　　變回鬼體的狀態在整個校園遊蕩，偶爾會去蕩秋千，跟依依一起喝著可樂聊天。

　　但今天我和依依坐在秋千上就看到烏鴉在校園裡遊蕩，那種迎面而來的死亡氣息，熏的人窒息，這家夥刻意為之，不知是不是就是喜歡讓人害怕，不過我才不懼。

　　仔細想想最近好像沒有發布叛逃死神的消息，上一個想到修羅那邊的家夥，被炮哥執行任務的時候順手一拳打爆腦袋，我們根本沒排上用場。

　　我猜這家夥又閑的無聊，到處找遊魂野鬼亂殺，這種要命的愛好真讓人有無語凝噎的感覺。

　　果然烏鴉看到我們兩個，就徑直走過來，跳到另一駕秋千上:“喂，新丁，有看到遊魂惡鬼麽?”

　　這家夥打扮異於常人，我們都是黑色的製服，他打扮的跟古代小偷一樣，身上一層一層裹著黑布，臉上也不放過，黑布遮去半邊臉，看起來很有神秘感，只露一雙眼睛，泛著枯黃的死氣，我想這雙眼睛說不定就是他外號的來歷。

　　據說烏鴉天賦驚人，進入管理局三年就達到C級，破格被內衛隊錄取，前隊長對他很看好，但接下來四十年這位天賦過人的烏鴉，忙著滿世界義務抓遊魂惡鬼，血統居然毫無寸進。血統覺醒不容易，炮哥那種高手都用了六十年，但我總覺得前三年就到C級，後四十年停滯不前未免有點過份，不知道什麽原因。

　　“說的也是！”烏鴉很拽的表情:“不過注意你語氣，對前輩說話要有禮貌！”

　　“靠！”我忍不住口出惡語。

　　“看看看，沒禮貌的家夥，當死神才多久，不要以為你很猛，差得遠呢！”烏鴉輕蔑鄙視我:“冥王血統有什麽了不起，還不是D級一個，沫沫大概更年期到了，腦袋發昏，才會讓你進內衛隊！”

　　烏鴉表現出來的輕蔑顯而易見，他毫不掩飾對我的看不起，不過我對他也沒好感，這種為剪腦袋而剪腦袋的家夥，跟我根本不同路，看不起我又怎樣！

　　我不想理他，不過他好像也沒有去剪腦袋的意思，反而在我旁邊蕩起秋千:“以為當死神很好玩?天真吧你，當死神的沒一個有好下場，只要當一天死神，你的下場都不會很好，看不慣我殘忍的手段?那是你接觸死神太少，笨蛋！”

　　我本想反駁，突然想想木莎莎的下場，心裡居然有點相信他說的有理。

　　看我無話可說烏鴉反而不在諷刺我:“我早沒打算好好的活，死神的世界真他媽不是鬼乾的活！”他口氣惡劣，心情很差，露出的半面臉更是陰沉如夜色，好像有很多話想說，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是拙於表現的家夥，這點我看的出來，想必其他部門大概也不會喜歡這個口臭的家夥，內衛隊是他最好的歸宿。

　　一時間秋千架下很沉默，實在是不搭的場景，我和依依湊在一起面強還能算是不錯，在加個蹲在秋千上的黑布怪人，那場景就有點難看。

　　“懶得跟你多說！”烏鴉沉默片刻，大概是剪腦袋癖又發作，站起來活動一下，

就竄進樹林，去找那些倒霉的腦袋。　　“他說的真的嗎?”我問依依，死神沒一個好下場，這種事聽起來讓人難以相信，但無論是我看到的還是聽說的，好像真沒有特別好的結果。

　　“我也不知道啊！”依依輕輕蕩著秋千:“不過好像有點道理，當死神的沒一個善終！”

　　“有什麽說法嗎?”我問依依。

　　“遭天譴吧！”依依說:“這是最普遍的說法，不過還有一個說法想不想聽！”

　　“說說！”我好奇。

　　“殺鬼太多咯！”依依無所謂的表情告訴我，她好像並不信:“都是被鬼魂詛咒的！”

　　“哪有這種事！”我也覺得沒什麽邏輯可言。

　　“不過我覺得有一點點道理，天天殺人的家夥多半有心理疾病，天天殺鬼腦袋也遲早出毛病，畢竟不是太善良的工作，腦袋出問題是遲早的事，你想想局裡最有名的A級，一個忘了一部分記憶，一個失去全部感情，你能說他們是健全鬼嗎?”

　　依依揉亂我頭髮說:“不過別想那麽多，都是推斷而已，世界上那有什麽不能改變的事，你不也想挑戰第一誡嗎?所以說啊，這些事聽聽就好，不要想太多！”

　　說的也是，我不過才是D級血統，以後路還長，碰到什麽事都信命的話，恐怕不太好。

　　“不過說起來烏鴉和隊長算是比較倒霉的，他們變成現在這樣也可以理解！”依依把話頭轉回來。

　　“那個死神沒慘痛的過去，可能他們心底特別脆弱吧！”我好奇想問，卻聽見校區裡突然傳來烏鴉的怒吼。

　　這種變態伸手好的少見，怎麽會發出這種憤怒的聲音，我和依依一下站起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追去。

　　女生宿舍樓前的空地上，烏鴉蹲在石台上，雙手著地，惡狠狠的看著面前的人，腳邊倒著兩個行動隊的死神，我和依依同時到烏鴉身邊，低頭看了一眼，還好，兩個家夥只是暈了過去，離死還遠。

　　他對面的男人看不清面孔，籠罩在一層薄暮中，身形挺拔高大，但露出的頭髮有點花白顏色，看起來年齡已經不小。

　　“蒼耳，蒼耳，你終於舍得出來了嗎?”烏鴉淚雨滂沱，一字一頓惡狠狠說，聲音裡充滿咬牙切齒的痛恨，好像正在把陳年舊恨一口口咬碎吞掉的感覺。

　　黑影長歎一聲:“我對不起你們……”

　　“哪有對不起，哪有對不起！”烏鴉大哭:“難道你就從沒後悔過，難道你從沒覺得對不起火月隊長，你能再次出現就是對得起我們，我四十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蒼耳副隊長！！！無論如何我要親手剪掉你的頭！”

　　“我理解！”叫蒼耳的黑影像是突然老了幾分，充滿氣勢的身體突然佝僂下去。

　　“你理解個屁！”烏鴉一把扯掉臉上的黑布，露出半張碎掉又隨便捏合在一起的臉:“這是你留給我的紀念，我從不敢忘記！”

　　“你怎麽會出現，你怎麽敢出現！”烏鴉面對蒼耳大吼。

　　“烏鴉，這麽多年你還看不明白嗎?我錯了，但我沒後悔過，換做今天的我還會那麽做！”蒼耳蒼老的聲音拉長，緩緩的說:“我不當死神，我也沒去修羅那一邊，雖然跟他們聯手過，但我殺掉的更多！”

　　“為什麽?”烏鴉啞著嗓子。

　　“你不必知道！”沉默了幾個呼吸，蒼耳才說。

　　“好！”烏鴉猛地躍起，身子奇怪的一扭，頓時變成頭下腳上的樣子，雙手像兩把利刃直插蒼耳的頭。

　　“速度好快！”我驚道:“果然是C級高手，不同凡響！”

　　帶著撕裂風的聲音，烏鴉一擊必殺，雙手一攪，蒼耳就四分五裂開，然後變成一道道黑氣消失。

　　離烏鴉十米的距離，蒼耳再次出現，歎氣:“我不想跟你動手！”

　　居然是少見的“破影”，能隨時在影子和身體之間轉換的能力，好神奇，真的有這種能力。

　　“沒所謂吧！”烏鴉眼淚不停的流:“在殺一個而已，根本用不著考慮！”

　　“你不是我對手！”蒼耳搖頭。

　　“加我！”我站到烏鴉身邊。

　　烏鴉拍拍我肩膀，什麽也沒說。

　　“不用多謝我啊，叛逃的死神， 我們都有責任是吧！”我笑了一下，烏鴉是個不會表達的男人，嘴又臭，恐怕“謝謝”兩個字這輩子都沒說過。

　　“你還小的很，加上你也不是我對手！”蒼耳繼續搖頭。

　　“看扁我?”

　　引以為傲的一百隻眼睛張開，同時冥王之力加身，超快的速度比起閃電不遑多讓。

　　蒼耳好像比我想的老，老的避不開我的攻擊，連續十七拳砸中他的身體，那種痛毆身體的感覺清晰無比，但下一刻有四分五裂成一道道黑氣，他在我身外三米出現，好在我有一百隻眼，雖然拳頭欺騙了我，但一百隻眼睛不會，他們是最忠實的追隨者，永遠不會欺騙我。

　　“好有力！”蒼耳剛剛出現就說。

　　下一刻我的拳頭跟隨而來，大出意料之外的蒼耳來不及施展破影，隻好跟我硬對一拳。

　　爆響！

　　同時後退，一圈圈漣漪在我倆中間激蕩！

　　蒼耳這種老家夥力量居然和我的冥王之力不相上下，好誇張。

　　“冥王后裔?果然厲害！”蒼耳“嘿嘿”笑了一聲，身子突然後退，鑽進樹林中。

　　我剛打算追，烏鴉道:“不用追了，追不上，他會變成樹的影子，我們找都找不到！”

　　“就這樣放過他?”我道。

　　“哪有這麽容易，既然出現，就不會讓他在逃掉！”烏鴉恨恨咬著牙。

　　烏鴉吞咽著深埋的恨消失在眼前，多年來痛苦已經讓他學會冷靜！

　　“好深的恨意！”依依看著烏鴉消失的方向:“這就是他們痛苦的根源，想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