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兒很快回來了,告訴我顧因說會盡快想辦法。 我點點頭,繼續在這裡呆下去,還不知會遇到什麽麻煩。
一上午過去,還好韓芝沒再來找我,正慶幸時,那阿蘭姑姑又來了。
“公主叫你!”她直接在門口扔下一句話,便轉身走了。
又來,慶幸得太早!
小雀兒忙過來伺候我更衣:“看她那樣子,嘴都快歪到天上去了。”
“不礙事,反正我也不看她的臉。”我無所謂道。
“噗嗤。”小雀兒笑起來:“姑娘真有辦法,下次我也不看,嘿,請我看我都不看。”
“哎呀。”她翻著紅木衣櫃裡我的小包袱:“姑娘,你沒有冬襖啊!公主也沒給備下,怎麽辦?”
是了,從巴東出發的時候還沒這麽冷呢,隨身帶的只有李昱懷當初著人給我準備的秋裳。
“隨便穿吧,無所謂。”
這點冷怕什麽,總比村子裡一年四季穿麻衣強。
小雀兒跑到她住的耳房,又“咚咚”跑回來,拿出一件桃紅滾邊的月白素襖,襟邊袖口略發黃,有點大,憨憨道:“姑娘若不嫌棄,先穿小雀兒這個吧。”
“好啊,謝謝!”我欣然接過。
錦繡殿中。
暖意融融,穿著冬襖,頗有些發熱。
韓芝正立在窗邊,著一身胭脂色柔紗長裙,頭梳倭墜髻,一把金鳳流雲釵,用一支開得正好的臘梅逗弄窗邊籠子裡的鸚哥。
見到我進來,放下臘梅,衝我打量道:“喲,還挺自覺嘛,宮女服都穿好了,什麽時候開始學規矩啊?”
我打定主意不招惹她,恭恭敬敬行了禮,道:“公主叫民女來,有何吩咐?”
“哼!”韓芝停下踱步,站在我身前階上,居高臨下打量著我:“整天擺著一副端莊的樣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裡怎麽哄顧哥哥的?”
我皺皺眉:“公主都聽到些什麽?誰說的?怕是有人故意要挑撥顧殿下與公主的關系?”
“挑撥關系的人就是你!若不是你,為何這幾天顧哥哥都對我避而不見?為何那日殿上又對你那般親密?”
“公主若不信我,我也沒辦法。”
我正待再解釋,一個宮女急匆匆跑進來,大呼小叫道:“公主殿下,不好了,蜀太子殿下他,遇刺受傷了!”
“什麽?”我和韓芝,同時喊出來。
要知道,顧因的師父歸陽真人,乃是歸元宗這一代的頂尖人物,而歸元宗本就是天下三大宗之一,由此推來,顧因的武功,這天下能勝他的,也沒幾個人。
而現在,他竟然在這禁衛森嚴的湘國王宮內,遇刺受傷了?
難道為了讓我出這宮,編出這麽大的借口?
“傷得重不重?”我忍不住出聲問道。
韓芝鼓著腮幫子瞪了我一眼:“你閉嘴!”
再問宮女道:“你好好說,說清楚點。”
“是。”那宮女跪地,道:“據說是在真武殿門口,那刺客忽從屋內衝出來,與殿下過了幾招,後侍衛與閔大人趕至,刺客就逃了,殿下也受傷了。”
韓芝往外跑去,道:“我去看看。”
我跟著後面走,她一回頭,怒目指著我:“你不許去!”
又對身邊宮女道:“你們看著她,別讓她出后宮。”
說完,一路小跑走了。
這壞丫頭,我暗罵道。
真遇刺了?到底是誰?有讓顧因受傷流血的本事!
還有那日刺傷我的人,
功力之高,似也不在顧因之下。 他們是同一人嗎?或是,同一派?
和那下毒害我的人又是一起的嗎?
我們的敵人,究竟都有誰?
我心中湧起深深的不安,至少,那些暗中的敵人,比我想的,更為強大。
我坐立難安,忍不住往外走去,兩個宮女攔住我:“姑娘,還是先等著吧。”
我推開她們:“公主隻說不讓我出后宮,又沒說不讓出門,我就在外面花園裡走走。”
那兩人也不好說什麽,隻訕訕地在我身後跟著。
我出了宮門,也不知往何處去,看西邊似乎是一大片園子,便往那邊走去。
這是一片偌大的花園,數座足有一樓多高的假山奇石,將園子間隔開來,山丘溝壑、高峽流瀑,布景為一片微型山野。
此直寒冬,除了松柏臘梅,並無其他顏色,但也可想平日裡,亭台流水、綠枝花榭,是如何旖旎風光。
我也不知要做什麽,隻掛著顧因,心下煩悶,出來透透氣也是好的。
忽聽見輕悄悄地一聲“喵!”。
又一個溫柔軟綿的聲音,帶著嗔怪道:“跟你說了多少遍,給你留著魚乾呢,你還到處偷食吃。”
我覺得怪趣,繞過一盤假山,探頭看去,只見那假山上,一個著藕荷色長襖的小姑娘,正蹲在一人多高的山石上,撫弄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大貓咪。
她聞聲也抬起頭來,我不由一顫,那雙雪亮亮的眸子,那纖巧尖尖的下巴,竟像極了當日我在益州城裡偶遇的阿秀!
“喂,你小心點。”我仰頭道:“怎麽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那姑娘站起身來,怯怯地看著我,身形纖弱,娥眉微蹙,唯一與阿秀不同之處在於,肌膚不是髒髒黑黑,而是蒼白不帶一點血色,望之楚楚可憐。
待看清了我,她蹲一蹲身子,道:“良姑娘好!”
“咦?”我奇道:“你怎麽認識我?”
她低低答道:“那日隨殿下晚宴,見過姑娘的。”
殿下?我腦子要轉一轉才想起來。
哦,就是那個扶著湘王兒子進來的姑娘,那個傻兒子叫什麽來著,韓桐?
“你就是韓桐身邊的那個女孩子?”
“正是芊兒。”那姑娘點點頭。
“你是韓桐的侍女?”我對那個韓桐也蠻好奇的。
她緩緩搖了搖頭,一張瓜子小臉漲得通紅,弱弱道:“芊兒,是殿下的嬪妾。”
那個傻子,他還糟蹋姑娘?
我略為惋惜,可憐了這麽清秀的一個女孩子。
“可他,不是,不是……”我也不知如何表達,滿臉可惜之色,遂又住了口。
芊兒連脖子都紅了,連連擺手,道:“殿下只是,小時候,練功走火入魔,邪氣一直散不去,才會呆呆的。”
是這樣啊,想起韓桐那個木木的樣子,怪不得呢,我說他為何表面看起來不似癡呆之人。
天生呆傻之人,體內先天之氣已亂,五髒之氣不得歸位,是以或歪嘴、或斜眼,五官上便與健康人有異。
那韓桐五官端正,貌若常人,若只是走火入魔招了邪氣,想來怕是有救的。
便對芊兒道:“聽聞武功高強之人,能以真氣療傷,顧因殿下功力高絕,不妨回了湘王,讓他看看韓殿下情況如何?”
芊兒聞言,眼中盈盈含著淚光,朝我深深一拜,道:“多謝姑娘關心。”
我歎口氣,忍不住道:“這麽大的宮殿,你孤零零的,多無聊啊。”
她抿嘴細聲道:“這還不算大呢,聽人說,大孟王宮,佔地三千畝,數不清的亭台樓閣,深宮大院,還有一座四壁全用驃國翡翠砌成的碧玉宮殿,僅僅是運翡翠的馬車就用了五百輛!”
“醉玉宮!”
“哎,姑娘也知道啊!”
我聽不清她還說了什麽。
醉玉宮是什麽?
為何我會知道?
她說的時候,我腦中自然浮現一座流翠瀉玉的油青色宮殿,幽綠的牆,瑩翠的床,金磚為階,白玉為台,銀紗窗,流雲帳。
這些東西為何會在我腦子裡?
難道,這是我失去的記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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