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過神來時,才發現並沒人來趕我出去,反倒兩個宮女圍著韓芝細細低語,似是勸阻。 韓芝瞪著一雙圓眼,恨不得一口吃掉我的樣子,叉著腰看著我,待她們說完,氣鼓鼓道:“你給我等著!”
冷茶冷餐,冷言冷語,且熬吧,這一天總算要過去了。
我站在院內,素冬無月,正合觀星。
抬頭細看,漫天繁星如撒落的珍珠,瑩瑩生輝。
“姑娘,水燒好了,快進屋吧。”
“唔。”我應道。
“外面這麽冷,你看啥呢?”小雀兒的大頭湊到我身邊。
“看星星。”
“星星有什麽好看的?”
我正欲回答,聽到院牆外竹林角落,傳來細細的笑聲。
總有幾個人不時到那角落聽牆角,為何?監視我?
我心念一動,對小雀兒低聲道:“你快罵我?”
“啊?”她一愣。
“你想不想報仇?”
“想啊!”她點點頭。
“那你快罵我,越難聽越好,一邊罵一邊將盆裡水潑出去。”我指指牆外。
“可以?”
“可以!”我點點頭:“說不給我熱水”。
她領會過來,立馬扯開嗓子吼起來:“都說我傻,我看你才是傻,伺候你這麽個山裡來的,白瞎姑奶奶我的力氣了!”
她一面說,一面往屋裡走去,再端了那盆熱水出來:“你還想用熱水?我呸!”
一面說,一面將那盆水從牆頭外潑出去!
只聽“嘩啦”一片水響。
“哎呀!”“啊!”
“燙死我啦!”
一陣吵擾聲從牆外傳來。
一個宮女扯著嗓子道:“你個爛雀兒找死啊!亂潑什麽水?”
小雀兒憨厚著道:“阿蘭姑姑,你們怎麽在這兒呀,這大晚上的不睡覺,蹲這冷颼颼的牆腳幹嘛?”
“你個死蹄子,給我等著!”
那幾個聲音一溜煙遠去!
小雀兒舞著盆晃到我跟前,吃吃笑道:“姑娘,我可太開心!哎喲,阿蘭姑姑那麽威風,被我潑成個落湯雞!哈哈哈哈!”
我微笑著跟她進屋來:“明日你再去找公主,跟她說一番話,阿蘭她們便再不敢欺負你了。”
“什麽話?”她停住了笑:“對啊,她們明天找公主告狀怎麽辦?”
我一面自己倒茶,一面道:“放心,你先再燒一大鍋水,我再告訴你怎麽說。”
“咦?”我抬起頭看著她:“這茶哪裡來的?”
茶水黃綠如新,晶瑩透亮,清香撲鼻,還冒著騰騰熱氣。
“哦,是剛才我去打水時候,公主殿裡送過來給姑娘喝的。”
“這茶不能喝。”我淡淡說道,一面將茶水倒回去。
“為何?”小雀兒奇怪地看著我。
“有毒。”
“哐當!”小雀兒手裡的木盆掉地,“姑娘,你不要亂說啊!奴婢,奴婢不會害你啊,也不敢啊,不敢!”
“不是你。”我簡潔答道:“是別人。”
“那,那是?”她一臉驚恐的看著我:“公主殿下?”
“應該不是。”我緩緩搖頭。
“可你,怎麽知道有毒呢?”
我揭開茶壺蓋:“上好的碧螺春,公主會拿來給我這樣的貴客喝嗎?”
小雀兒雙手止不住地發抖:“那,那我們平日裡吃的飯?”
“是要小心一點了。明天,你幫我去給顧太子稍個信兒吧。
”我看著她道。 “可是,潑水的事,公主要怪罪下來,怎麽辦?我,我就出不去了。”她哆嗦個不停。
“不怕,你明日先去見公主,照我說的做。”我拍拍她肩,笑道:“沒事,只是有人想害我而已,你沒事。”
第二日,小雀兒早早就起床,依我所言,到錦繡殿負荊請罪去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才回得院來,悄悄關了門,一手背在身後,眉眼間喜不勝收,憋著快壓不住的笑意,問我道:“姑娘可知,公主賞了我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我確實很好奇。
她手從背後伸到我眼前,一晃,激動道:“玉如意!公主竟然賞了我一柄玉如意!”
她坐到床榻前,連珠炮一般跟我講道:
“我照姑娘說的,一大早就去公主殿前等著,她一出門口,我過去,撲通就給跪下了。”
“公主殿下被唬一跳,張嘴就罵我。我就哭著說,殿下,我是來請罪的。”
“她就問我啦,說你請什麽罪?”
“嘻嘻,蘭姑她們還以為我是去為昨晚潑水的事兒道歉呢,一個個得意洋洋地看著我。”
“我就說,奴婢昨夜做了個夢,在夢裡失禮了。”
“公主殿下就更好奇了,問我是什麽夢。”
“我說,奴婢夢見您和蜀太子殿下大婚,還生了個小太子,我在路上遇見小太子,竟給忘記下跪磕頭了!”
“公主聽了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我說,你這個傻丫頭。”
“雖然她罵我,看起來卻高興得狠。”
“我又說,都怪良姑娘你,害我天天想著公主的好,才會做這種夢的。”
“她便問我,說你怎麽了?”
“我就把你教我的話都給說了一遍,我說,良姑娘又髒又臭,邋遢得狠,又沒教養又不知禮節,跟個山裡來的野人一樣,跟咱們金枝玉葉的公主可完全沒法比。”
“我說,我不給你熱水,燒了寧可潑掉,也不給你用。”
“公主聽了,直誇我做得好。 哈哈!還賞了我這柄玉如意!良姑娘,你可真是個神人!”
“那阿蘭姑姑她們呢?”
“她們哪還敢說被潑水的事兒啊,哈哈,阿蘭姑姑氣得臉都歪了。”
“恩,現在你有了公主做靠山,以後你不伺候我,也不用受她們欺負了。”我滿意地點點頭。
“姑娘。”小雀兒的笑容一下褪去,看著我道:“姑娘長得漂亮,人又好,要我是太子殿下,我也喜歡你。”
我楞了楞,慌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小雀兒朝外面努努嘴,道:“她們都這麽說,說你是太子殿下養在房裡的人。”
奇怪,這種話到底是怎麽流傳起來的,就算那日顧因對我態度略為親密,也先擺明了說我是救命恩人啊,怎的就變成我是他的女人了?
我一面想著,一面對小雀兒道:“你幫我去給顧太子傳個話,讓他想個辦法讓我出去,這裡,太被動。”
小雀兒點點頭:“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收起玉如意,歡歡喜喜走了。
我細細思索著這兩天的事情,
下毒的人會是誰?一定是皇宮裡的人,公主?按說她是最恨我的。
可若是她乾的,送來的茶就不會是上等碧螺春了。
還有這流言,擺明是想讓公主更恨我,或者說,想借公主的刀殺我,目的何在?
我威脅到誰了嗎?
而這宮裡,除了公主,也沒幾個人了。
湘王?還是,韓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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