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過去,陸昀就被下令抓進了詔獄,由三司仔細審問。
至於南豐館那邊,惠崇帝嚴命三司仔細查問,務必將南豐館背後之人是誰查問出來。
除此之外,惠崇帝當堂下旨,命令守在晉州的晉王即刻進京。
三道聖旨連下,太子心裡總算安定了些,這說明惠崇帝已然相信了他的說辭,至於他現在還沒恢復的自由身,軒德太子已經不在乎了。
只要證實四弟的死跟晉王以及陸昀有關,他自然能恢復以前的身份,甚至在少了掣肘的情況下,還能更上一層樓。
可憐太子想的美好,卻不知他早已被惠崇帝從候選人名單上劃了下來,雖然還是太子之尊,但只要惠崇帝還在位,他這儲君就坐不牢。
高卓卻是滿心的不忿。
殺死四皇子的是誰,他根本不在乎,高卓跟四皇子的關系更像君臣,而少了許多的祖孫情誼。
對於他來說,眼下除了太子這個巨大的隱患,比殺了什麽晉王什麽陸昀要好多了。
在他看來,惠崇帝的這個旨意跟以往一樣,有袒護太子的嫌疑,這讓他難以接受,高卓實力還算雄厚,在朝局狀態不明的情況下,準備先靜觀其變,看看後續會如何進展再說。
四皇子死了,太子和晉王又都牽涉到此次凶殺案中,如果此時有圍脖的話,此事絕對能上頭條。
事實也確實如此,老百姓們雖不敢隨意議論,但各個如臨大敵、緊閉門戶,街上比往常冷清了不少,茶館、勾欄這種消遣易出事的地方也少了顧客,老百姓們在用自己獨特的方式映照著整個皇朝對於此事的態度。
陸昀被抓的消息傳到敬國公府,羅氏當場暈了過去。
詔獄那是什麽地方,站著進去、躺著出來的修羅場,陸昀是被聖上親自下旨關進去的、又跟四皇子死亡的案子有了牽涉,羅氏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袁氏也好不到哪去,只是相較於羅氏來說,她顯得鎮定的多。
昨晚陸昀說要分家之時,袁氏已經有了預感,現在聽到確切消息雖也是心頭一凜,卻還能頂得住。
一家老小,上上下下幾十口子人都還在,不能因為陸昀一個人出了事便慌了神,她要鎮定下來,替陸昀守住大後方。
松鶴堂內間裡,素雅的帳子裡躺著羅氏,袁氏在旁靜坐守著。
羅氏幽幽醒轉,袁氏伺候著她喝了藥,見她面上不豫,勸說道:“娘,老爺他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您老可要放寬心,陸家可還要靠您撐著呢。”
羅氏豈能不知道這是安慰話,看著兒媳一雙眼睛也是紅通通的,也不再說什麽喪氣話,只是道:“希望如此吧!”
她幾口將碗裡的要喝完了,猛然想起了什麽,見房裡沒別人,就低聲說道:“老二的書房裡要派人仔細探查一下,有些什麽機密的東西,務必保管妥當了,莫讓人翻出來了,免得出什麽差錯。”
這世上多是落井下石之人,陸昀現在成了懷疑對象,若是從書房裡翻檢出對他不利的、甚至是欺君滅國的罪證,那就真的是無力回天了。
“娘放心,已經派人收拾妥當了。”
這事袁氏早就想到了,已經派了陸昀最為信任的白管事親自收拾了一遍,三司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上門,在他們之前銷毀不利的東西頂頂要緊。
袁氏收了藥碗,又斷了清水給羅氏漱了口,想了想才道:“母親,分家之事……昨晚兒媳問過老爺,他是同意的。”
說完抿抿嘴,把手裡的瓷碗放回去,微抬頭看著羅氏的反應。
若說袁氏昨日還有什麽遲疑的話,
今天卻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個家族,枝葉可以去,主乾卻怎麽都要保留。
雖說大房父子不爭氣,總歸姓陸,是名正言順的陸家繼承人,現在陸昀出了事,袁氏雖心痛,卻打定主意絕不牽連大房。
雖顯得冷血,卻是支撐世家生存下來的訣竅,袁氏必須也只能這麽做。
羅氏不妨她突然提起這事,動作一頓,想了好一會兒,才放松自己躺倒在身後的軟枕上,閉上眼睛,許久才道:“既然要分,那就分吧,老二不在,還有爍哥兒在,咱們陸家繁衍了這麽多年,不能斷在他一個人身上。”
一個母親要說出這句話很難,可此刻她不止是一位母親,更是整個陸家的掌家人。
“是。”
分家事宜很快提上了日程,兜兜轉轉,沒想到反對最烈的反倒是陸昉。
“母親,我不同意。二弟還關在詔獄裡,生死未卜,這個時候分家,這不是讓人戳我的脊梁骨嗎?”
羅氏身體雖說好了, 整個人卻比之前蒼老了許多,此時頭上扎著束帶,面色極為蒼白。
“好了!老大。”
羅氏閉著眼睛,沒去看堂下坐著的人,隻徐徐說道:“此事已經定下了,出了什麽事由我頂著。”
“娘,你知道我不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陸昉說道。
他跟陸昀四十余年的兄弟感情,此時拒絕,自然不是為了什麽狗屁面子。
二房少了陸昀,就隻余下孤兒寡母,陸爍雖然在內閣供職,可當官不過幾個月,怎麽救陸昀?
不分家留在陸府,那就多了敬國公這層世家庇護。
“不必多說了,就這麽定了。”
任是陸昉再怎麽苦口婆心,但羅氏既然已經定下,事情就徹底沒了回轉的余地,更何況陸爍、袁氏姑侄也沒說什麽反對的話,分家之事便成了。
家族的事是很少由官府插手的,更何況是陸家這樣的大族,羅氏請了京中的族老過來,商量著分家事宜。
財產在老敬國公去世時便已經分割清楚了,請族老過來無非是個見證,同時也是向京師人發了一個正式分家訊號。
不過半天時間,所有事情便已經交割清楚。陸昉將城東最大的一處宅院給了二房,陸家二房就從敬國公府搬了出來,搬到了這處宅院裡。
陸陸續續的搬家,這事極為耗時間,後續全都交給管家以及袁氏打理,陸爍是不必管的。
不過,他倒是聽說陸昉為了分家之事又給了陸炘一頓板子吃,畢竟在陸昉看來,陸昀之所以獲罪進了詔獄,全是鐲子丟失的緣故,冤有頭債有主,這埋怨對象自然到了陸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