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高器太矮了?
高靜知道,學校購置的摸高器是標準版,最高是3米5,高中生使用已然綽綽有余。像職業球隊才會使用12英尺(3米65)的加長摸高器,當然,對那些NBA的彈簧人來說,12英尺常常都不夠用,要給摸高器加墊高片。
高靜絕不相信,這群高中生裡,會有人摸高超過3米5。面前這個叫陸源的小子,身高也就1米8左右,腳上還穿著一雙雜牌的休閑運動鞋,莫不是這群臭小子跟她開玩笑戲弄她?
想到這裡,高靜對陸源說道:“再跳一次,剛剛我沒看到。”
陸源哦了一聲,往後退了兩步。這時其他幾組的測試基本都結束了,完成測試的同學紛紛圍了過來,他們聽說這裡有個怪物,摸高摸的機器測不出來了。
陸源像往常一樣助跑,急停,起跳。
陸源從小就喜歡跳,尤其喜歡跳起來從高處摘東西。他還記得外婆家門前那株纏在石欄上的葡萄藤,上面會結晶瑩剔透的小葡萄。外婆說想吃給你摘,陸源卻不要,他要自己蹦起來摘。
一開始他離葡萄很遠,後來他長高了,能跳了,有一天終於把葡萄摘了下來,洗洗放到嘴裡,差點沒把牙給酸掉。
原來這是沒有改良過的野葡萄,一點兒都不好吃,所以外婆從來都不摘。但陸源卻很開心,因為他覺得靠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後來他不再摘葡萄,而是去摘掛在樹上無人問津的青柿子,去摘房簷下凍起來的凌A,去摘春天玉蘭樹上開出的白花朵。他喜歡看著那些貌似遙不可及的東西,被自己親手從空中摘下來。
這回,他像往常一樣,又一次起跳,空中卻沒有東西給他摘,也沒有東西給他碰,因為當他跳到最高點的時候,手指已經超過了摸高器的頂端。
陸源在最上面摸了一下,算是他碰過了,可高靜的反饋器上是不會有顯示的,那裡沒有傳感器。
陸源落地,體育館裡有些安靜,沒有了剛剛有人跳到3米4時的驚呼。
“回家吧,沒意思了。”過了一會兒,有人說道。
“回家,回家,回家!”
“去他媽的籃球夢……”
完成測試的同學紛紛轉身逐漸散去,而排在陸源後面的都不想測試了,他們覺得測試已經沒有了意義。
人很快便走光了,初試就這麽草草結束。
對那些心懷籃球夢想的學生來說這或許很殘酷,一個學校籃球隊的初選他們都無法通過。因為他們發現,做很多事情,先天比後天更重要,而在未來的日子裡,他們會越來越深刻地感受到這一點。
陸源顯得若無其事,他知道自己的彈跳又把大夥嚇到了,他並不感到得意,而是興衝衝地找到白葉,對他說道:“初試應該沒問題了吧?要不我們去特訓一下後面的考核內容吧。”
白葉點了點頭,王友榮也跟了過來,剛剛在量體重和身高的時候,他也把測試人嚇了一跳。
三人準備離開體育館,這時高靜喊了一聲:“等一下!那個陸源,你過來一下。”
陸源見高靜喊自己,不知道還有什麽事,便走到跟前問道:“老師,還有事嗎?”
此時高靜已經沒有了先前不耐煩的神色,她打量了一下陸源,又盯著他的鞋子看了看說道:“明天選拔,記得穿籃球鞋過來。”
陸源想說自己穿這雙鞋子很舒服,而且家裡根本沒有籃球鞋,但看著高靜嚴肅又關心的樣子,
便點了點頭,說了聲老師再見,和白葉、王友榮一起出了球館。 ……………………
9月1號,暑假正式結束,全國的中小學都開學了,各大網絡遊戲平台的坑爹率直線下滑,各網絡論壇的撕逼吵架貼數量直線下降。
陸源六點半起床,洗漱完畢,吃過早飯,蹬上自己的破自行車“哐哐”地上了路。
一大清早路上人還不多,陸源邊騎便打開手機,看到好幾條未讀的信息。有賈雨萌凌晨12點發來的,問他睡著了沒有。過了5分鍾又發了一條憤怒的表情,問他為什麽不回復?
陸源心想,女孩子就是喜歡問這種奇怪的問題,沒回復肯定是睡著了呀。
還有王友榮今天早上發來的,5點多,這家夥起的真早,問陸源起來了沒有,他昨晚失眠了,有點緊張。
陸源想,這家夥有什麽好緊張的,就昨天他初試的表現,和2米的個子,鐵定進籃球隊了。
看到王友榮的信息,陸源回想了一遍昨天白葉最後的特訓,腦子裡把白葉教給自己的一些方法重新梳理了一下。
結果,原本就邊看手機邊騎車的陸源,加上腦子裡胡思亂想,完全沒注意從側面並線過來的另外一輛自行車,兩輛車“紜鋇匾簧駁攪艘黃稹
陸源還好,他反應快,撞車的瞬間跳下座位,伸腳穩住了車子,而另一輛車則嘩地倒在了地上,騎車的人勉強立住了龍頭,人才沒有被壓倒。
陸源趕忙下車,上前把對方的車扶了起來,嘴裡不斷說著道歉。
從後面看對方還是個女孩子,留著長長的頭髮,穿著一件素白的T恤和淡藍色的牛仔褲,車子是白綠色的新車,應該和陸源一樣是上學的學生。
等女孩站起來撇過頭,陸源才發現是認識的人,就是上次葛懿明非要拉著他去看的那個長發劉海女生。
“……同學,真是太對不起了,是我不好,騎車看手機。”
陸源本想喊她的名字“周君露”,但一想根本就不認識對方,要是喊了名字才奇怪,就用“同學”替代了。
女孩用手撩了撩有些凌亂的發絲,說道:“沒事,你也沒事吧?”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這讓陸源微微訝異,就好像聽到王友榮說話時一樣。
“要是她和王友榮的聲音換換就好了。”
陸源這樣想,嘴上則說道:“自行車沒壞吧?還能不能騎?”
女孩蹲下來檢查了一下,說道:“後輪的鋼絲彎了,應該不能騎了。”剛剛陸源車的前輪卡到了女孩車的後輪鋼絲裡,把鋼絲給別彎了。
一看這種情況,陸源更覺得不好意思了,想想這幾天他簡直就是破壞大王,把小區的籃筐弄壞,今天又把人自行車碰壞,打工賺點錢都要賠進去了。
“那,我帶你去修吧,我幫你扛過去!”
陸源說著,就要上前把自行車扛起來送到修車的地方去。
女孩阻止了陸源,說道:“不用了不用了,來不及了,今天第一天,不要遲到。我把車鎖在路邊,坐公交去學校吧。”
陸源把車放下,看了看四周,現在兩人在護城河公園大道這裡,公交站台離得有點遠,便說道:“要不,我騎車帶你吧?我的車雖然破了點,但是很結實的!”
陸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車座,把車拍的“哐哐”直響。車是陸源二手市場淘來的,挑的時候他就看出這輛車雖然外觀破舊,除了鈴不響哪兒都響,不過是品牌車,骨架很結實,幾個關鍵零件修修,鏈條上上油又是一條好漢。
女孩猶豫了一下,可能覺得坐公交確實不一定來得及,便點了點頭,把車鎖在了護城河公園的燈柱上,坐上了陸源的車後座。
“你可坐穩了,要是掉下來摔壞了,我把自己賣了都賠不起。”
陸源開動前提醒道,這話把女孩逗笑了。她嗯了一聲,原先無處安放的雙手輕輕扶在陸源腰間。
陸源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浪費了好一會兒了,把車蹬地飛快,朝著學校騎去。
……………………
陸源進教室的時候,已經來了不少同學,經過兩個星期的軍訓大家早就熟了,整個班級鬧哄哄的。
走到自己的座位,只見葛懿明目光呆滯靠著牆壁坐著,兩條腿翹在陸源的板凳上面。陸源拍了拍他的腳,說道:“喂,起床了,開學了!”
葛懿明把腿抽了回來,又趴到了桌上,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陸源,說道:“小陸陸,幫我個忙吧。”
葛懿明一喊小陸陸,把陸源的雞皮疙瘩都惡心出來了,趕忙說道:“你不叫我小陸陸,這忙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葛懿明改口道:“小源源,幫幫我吧,我都睡不著覺了。”
陸源怕葛懿明再說出什麽惡心的名字來,連忙表示能幫的一定幫,讓葛懿明快點說是什麽事。
見陸源同意了,葛懿明一下子來了精神,湊到陸源跟前說道:“那天你幫我要的那個女生的微信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怎麽,微信號都給你了,別人沒加你啊?那我可沒辦法。”
陸源知道他說的是周君露,微信名“厭判新丁鋇呐褪牆裉煸縞掀鋶底駁降呐⒆印
“哎呀,加是加了,但我發信息過去,人家壓根不回我,這不和沒加一樣麽。”
葛懿明一臉挫敗的樣子,軍訓這些天他加了不少女孩子的微信,不管個性活潑的還是冷淡的,隻要厚著臉皮多說幾句,女孩子總還是會回復的,一來二去就算認識了。
偏偏這個周君露,微信是加上了,可朋友圈一片空白,葛懿明想找個話頭都找不到。隻好直接打招呼,結果人家壓根不理他,這讓葛懿明覺得相當失敗。
陸源說道:“那我也沒辦法呀,我又不認識她。”
他想說自己今天算是認識周君露了,可自己剛把人家自行車弄壞,如果再介紹葛懿明這樣的朋友給她,豈不是二次傷害,於是他說自己不認識。
葛懿明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不認識他,可她認識你啊。”
“你怎麽知道?”
“當然啦,你不上貼吧的啊,你現在可是溧城中學的名人了!”
原來,昨天籃球隊初選結束以後,陸源摸高超過摸高器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高一,而他之前的那段視頻也被人傳上了貼吧。
很多人早先看過這個視頻,卻不知道是誰,現在他們都知道了,視頻最後把籃球撥下來的人就是陸源。
要不是葛懿明告訴他,陸源都不知道自己是名人了。不過知道了他也不在意,問道:“她認識我有什麽用啊,找她讓她陪你聊天啊。”
葛懿明搖了搖手,嚴肅地說道:“不是,你知道的,我其實是一個文學青年。我聽說她也愛好文學,最近我準備寫一篇感人至深的言情小說,要用鋼筆謄寫在白紙上, 交到她的手中,讓她見識到我的才華!”
“為什麽要我送?”
“陸源,你有沒有發現,從小學到初中,雖然你沒有什麽朋友,可是你身邊總是圍著許多女孩子?”
葛懿明這麽一說,陸源仔細一想,好像真有這麽回事。
因為經常轉學,他從來沒有固定的好朋友,可是女生緣相當好,從小到大,總有女孩子和他關系不錯。
見陸源點了點頭,葛懿明又說道:“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根據最新的人際交往理論,有一類人,天生就有一種獨特的氣質,總能夠在有意無意間吸引異性,這樣的人一般同性緣會比較差,異性緣卻出奇的好,比如你。”
“你想說我帥嗎?”.
“你要這麽膚淺的理解我也沒辦法。”
“好吧,我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了!周六會有全校社團大展,她肯定會參加文學社的招新,到時候,你記得幫我把小說交到她的手上!”
“社團大展?這是什麽東西?”
葛懿明鄙視地看了陸源一眼,說道:“這你都不知道,新學年的第一個禮拜六,學校社團都會招新的,就是舉辦社團大展,你會不會上網啊?”
陸源搖了搖頭,他真不知道葛懿明怎麽知道那麽多東西,社團大展他知道,人家喜歡文學他又知道。
每次問怎麽知道的,他都會回一句“你會不會上網啊?”
陸源想,自己上的可能是局域網。
最後,陸源勉強答應了下來,不就是給人送個信嘛,有什麽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