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蕭景見老者並沒有理睬自己意思便故作歎息道。老者聽見聲音,向蕭景探了探頭,將微眯著的眼睛瞪得比剛才稍微大了些道:“大人,何以故作哀歎呢?可是沒有找到自己中意之書”。
這聲音激蕩雄渾,蕭景更加堅定自己剛才的判斷是正確的,畢竟一個看起來八十多歲的長者是不可能有如此雄渾的聲音的,除非他更本就不是普通人。蕭景見長者有了反應,連忙平手舉至額頭,向長者深深一禮,這樣的禮節表示無盡的崇敬之情,蕭景將手舉了片刻道:“大師,見笑,其實在下本就無心要買大師的書,隻是見大師一副仙風道骨想必不是尋常之人,適才想過來與大師請教一二”
長者捋了捋胡須將左手背於後腰間道:“我並非什麽不尋常之人,隻是這世道的人心炎涼見得多了罷了,實不相瞞,老朽這次來到徐州是想找一有緣人,我有一樣東西要贈送與他”。
東西?蕭景一臉的鬱悶,找人送東西不直接去找人送,在這個書攤上擺弄些雜書能夠找到有緣人嗎。蕭景甩了甩頭大笑道:“大師真會開玩笑,您有東西該直接去找有緣人呐,在做這個書攤怎麽找,怎麽?有緣人還會自己跑出來不成啊”
“哈哈......你說呢?”長者用他那犀利的雙眼在蕭景身上來回打量。蕭景被長者的目光直視得不敢抬頭,感覺整個人都要走光了一般:“大師,莫非你說的有緣人是在下?不可能吧”
“咳咳......”長者顯得有些不開心:“沒有什麽不可能,昨夜我夜觀天象,見有文曲星偏於正東,那正是徐州城的位置,而且我這個有緣人得是官宦之家,有能力縱橫捭闔於朝堂,決勝千裡於沙場,這樣的人才能擔得起我的托付,說吧,你是不是臘月的生辰”
“呃......這”
“嗨呀,其實不用告訴我我也知道,這麽多年來我從來就沒有看走過眼,隻要前面幾個條件滿足了就沒有生辰這個條件不成立的,哈哈......!看來你就是我苦苦尋找的有緣人了”長者顯得異常興奮,就像撿了個寶一般。
蕭景實在不忍心打斷長者的話,因為他看起來是這麽的開心,這麽的忘我,但事實卻是不能隨意罔顧的。蕭景使勁兒地咽了一口口水道:“大師,其實......其實我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圓的生辰”
“什麽?你是說......你不是我要找的有緣人,這不可能,不可能......”長者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剛才掛在臉上的精氣神也隨之煙消雲散隨即而來的是滿臉的烏雲。蕭景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對長者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但事實就是事實,不能因為個人的主觀情感而顛倒真相,大多數人都喜歡聽遂自己心意的真相,討厭與自己心意相違背的事實。
“大師,您不要灰心,我相信真正的有緣人是另有其人,我相信您一定會找到的”蕭景除了說幾句安慰長者的話之外確實就不知道可以為他做些什麽了。“找到?談何容易,要找到一個我中意的繼承人是何其困難啊,這樣的人才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錯過一次恐怕就是一輩子了,罷了罷了,見你也和我也算投緣,我這破舊的書攤上的書你看得上的,就當打發時間拿去隨便看看,我不收你的錢”。
“多謝大師,隻是我家中這些書都是有的,因此書就不拿了,今天是我犬子六歲生辰,大師如若不嫌棄的話,不妨光臨寒舍,讓我盡盡地主之誼也好啊”蕭景再次舉起雙手向長者深深一躬。
“生日?今天是......對啊,今天是臘月十六啊,哈哈大人好生健忘,險些讓我錯過一輩子啊”長者剛剛死氣沉沉的臉又一次的散發出來神采。蕭景蹙著眉宇皺了皺,隨即也散發出了激動之情,猛地拍著腦門兒笑道:“哎呀,我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我兒子就是臘月的生辰啊,也符合大師剛才所說的幾個條件啊,卻不知大師要將什麽東西傳給我的兒子啊?”
長者微眯著雙眼,志得意滿的搖晃著頭道:“天機不可泄露,此處並非談論此等重要事情的佳所,不如就應了大人之邀前往貴處看看我那百年難得一遇的有緣人,我再詳詳細細的說明其中的緣由,如何?”
“哈哈,求之不得,大師請!”蕭景立馬站到一邊來,對正前方做了一個引路的姿勢,長者雖然年過八十但身法卻是異常的矯健,很快就跟上了蕭景的步子。
二人一前一後走了大概兩百步的樣,就來到了蕭府的正大門。兩隻雄奇的石獅子坐落在大門的兩旁,兩旁各站了四名家丁,雖說是家丁但是穿著卻也十分的講究,單從料子上來看這不是簡單的粗布麻衣,而是一種類似於絲綢的面料,那帶頭的站立於大門中央的管家更是氣派,通身的絲綢,這些可絕非是一般官宦世家的家丁可比的。
這也正向世人顯示出蕭府絕非普通的官宦世家,而是當朝元勳,社稷重臣,皇帝的左膀右臂。
“老爺,您回來啦”
正當蕭景踏上大門前的第一階石階,剛才站立於大門中央的老管家就向蕭景迎了上來。“嗯”蕭景輕聲地應了一聲,隨後又看了看身後的長者,對老管家吩咐道:“這位大師,是我的貴客,你們萬萬不可怠慢了他”
“是......是”老管家聽罷,又跑到了長者的跟前長長地弓著腰道:“大師請!”。長者也向老管家點了點頭,就跟著蕭景走進門去。
剛一進門去,就看見一個小孩兒蹲在地上,這小孩兒生的唇紅齒白,劍眉星目,乍眼一有點小女孩兒的感覺,眉宇間散發出一股不通尋常的貴氣,他就是蕭景和妻子薑氏的獨子蕭明。這孩子正若有所思地鼓搗著什麽東西,只見他一直低著頭顯得異常投入,似乎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打斷他的思考,隨即而來的就是幾個丫鬟的勸說聲“少爺,不可以......不可以啊,這是老爺最喜歡的珍龍圍棋啊,你不可以把它倒在地上的”。
當然這些丫鬟們是勸不住,當然他們也沒有想過要把蕭明勸住,隻是為了避免受到老爺夫人的責罵罷了,她們若是不勸老爺生氣了必定把火發到這些丫鬟身上,要是勸了,老爺就算再生氣也只會說說辦事不力。
前者是不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而犯錯,後者是知道責任隻是能力不夠罷了,兩者可是有千差萬別呢,這就是明知勸不住仍是要勸的道理了,世人世事莫不如此啊。
“明兒......明兒,你又頑皮了吧,快把這些棋子拾起來”只見一個容貌姣好舉止端莊的中年婦人領著兩個貼身丫鬟,踱著芊芊細步朝蕭明趕來,這就是蕭景的夫人,當今皇帝的親妹子薑婉。
小蕭明一個人自顧自地擺弄著珍龍圍棋,絲毫不顧母親的呼喊。“老爺,你回來了”薑氏剛走到蕭明的身邊就看見了站在庭院門前的蕭景,便連忙走上去雙腿微蹲。上手疊在一起,靠在腰間微微施了一禮。“啊,回來了,我來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我的好友,得知明兒今日生辰,特意光臨,前來看看明兒”蕭景說完又轉過身對長者道:“大師,這位正是拙荊”
長者也面帶微笑的對薑氏頷首道:“夫人您好,早就聽聞大人為陛下盡忠職守,乃國之棟梁,陛下亦把唯一的傾國傾城的妹妹許配給大人,今日一見夫人,當知傳聞非虛啊”。薑氏聽了長者的話滿臉通紅,略顯尷尬地轉過頭看了眼蕭明道:“呃......大師見笑,犬子頑劣,竟勞煩大師顧盼,明兒,還不快過來見過大師!”
當薑氏再一次將頭轉向蹲在地上的蕭明時,蕭明早已不在了原處。“大師,蕭明有禮了”蕭明雙手抱著拳向長者深深的鞠了一躬。原來蕭明在薑氏與長者講話的時候就慢慢的走到了長者跟前。
“明兒,你怎麽回事?長輩前來,你也不立刻過來見禮,為父平日裡教給你的禮節都到哪裡去了!”蕭景顯得有些生氣了,因為這樣平常的禮節,就是一般的百姓家裡也懂得,到了自己這個官宦世家的兒子這裡,竟然對長者不聞不問了,這無疑是丟了自己這個朝廷重臣的臉。
長者見蕭景有些生氣,立馬打起了圓場道:“大人不必生氣,我和蕭明惺惺相惜,不會對他見怪的”。惺惺相惜?不會吧,你們兩個才剛剛見面,何來的惺惺相惜一說,就算明兒是你的有緣人,你也不用這麽偏袒他吧,蕭景實在不曉得那個所謂的“有緣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長者看出了蕭景的疑慮,向前走了兩步道:“哈哈,大人你有所不知啊,這個孩子乃是百年不遇的天縱之才啊,將來定非池中之物,剛才我看這孩子的面相真是貴不可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