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他為什麽這麽想不開……就要來當這個兵呢?
只可惜何墨的腦子並沒有他的語言能力一般的強大,他這一抱著頭的思索,就過去了近一周多的時間。
而過了這個時間段,也到了他們大隊長給所有新兵的適應期的結束。
就算是何墨自我麻醉想去逃避自己的責任,也是免不了的要去面對最殘酷的現實了。
因這每日三次五公裡訓練的緣故,就算是再怎麽疲於鍛煉的人,也能循序漸進的將這個訓練量……給持續堅持下來。
再經過這麽多天的適應,就算是最吃不得苦的何墨,都已經不需要旁人的攙扶,能夠一個人跑完全程,順利的回歸到集合的操場之中了。
只不過,他也只是順利回歸罷了,他跑出來的成績……與其他的隊員們相比,有些慘不忍睹。
畢竟,只要是有競爭,就會有最後一名的存在。
西南軍區的新兵營區內越野五公裡的最後一名,永遠都屬於何墨此人。
這也讓他成功的在懲罰機制實施的第一天,就將他們班級當中的其他成員的成績給拖累了。
他所在的班級裡有著整個軍區速度最快的顧崢,還有永遠在第一階梯內的謝為民和格日哈勒。
三班就因為他的存在,卻成為了墊底的存在。
而他們在加罰過後,再次走到那個空蕩蕩的食堂的時候,卻是半根菜葉子也吃不到口中了。
整個三班的全體成員對於他何墨仍然同往常一般,在經過他身旁的時候還依次排隊……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不要太放在心上。
但是造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何墨,隱藏在話癆表象之下的……卻是一顆極度自尊的內心,他可不像是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的沒臉沒皮啊。
自己的班裡人越是這樣,他的愧疚心,就是成倍的放大。
到了這個時候,他知道,是時候要做出一個決斷了。
而這個能讓他做出正確的選擇的時間……來的也是那般的快。
……
周末的夜晚靜悄悄,對於整個新兵營區來說是沒有假期存在的,但是,新兵營內,他們的教官以及在外邊負責放哨站崗的老兵們有啊。
星期天,是這些老兵們最為期盼的合理假期。
又因為新兵期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整個西南軍區的新兵營地內還未曾發現什麽刺頭和不好管的兵,在這個所有人都要放松下的日子裡,營區內的守衛和管理……就未免松懈了一些。
而這個日子,對於心中做好了打算的何墨來說,則是一個脫逃的好時機。
是夜,有規律的作息時間,讓整個營區的宿舍樓內都靜悄悄的,除了走廊之中傳出來的微不可查的呼嚕喘息之音,竟是聽不到半分的聲響。
負責整個樓層巡查的指導員,早已經做完了他例行的巡視,在看看時間還不算晚的時候,就放下手腕直奔著另外一棟樓的方向而去。
教學樓內的休息室,今天難得的放一場關於當紅武俠劇的錄像帶,他若是現在過去,還能趕得上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魔頭。
而這些新兵們?
量他們也鬧不出多大的動靜。
這麽想的指導員走的很快,不過須臾的功夫,他那雙膠鞋底兒摩擦地面的聲音……就消失在了宿舍樓內,讓這層只有三層高的小樓顯得更加的空曠了幾分。
而躺在自己的床上,睜大了眼睛半分睡意也無的何墨,等的就是這個時候的機會。
他在再三確認了整個宿舍的人都睡著了之後,就悄悄的從床鋪上翻身坐起,輕手輕腳的將自己腳底下的黃綠色的解放鞋的鞋帶給系緊嘍,躡手躡腳的就朝著宿舍門的方向走去。
‘吱呀呀’
木質的門板被拉了開來,讓造成了這種聲音的何墨下意識的就探頭往身後回望了一眼。
沒有人醒來,甚至他們班長的呼嚕聲比剛才更大了。
感到萬幸的何墨又將頭探出宿舍門外,空蕩蕩無一人,很好,是時候離開了。
深吸了一口氣的何墨,往後又退了一步,從他的床鋪底下拖出一個並不算大的斜跨軍綠背包背在了身上之後,就緩緩的走出門去,在離開的時候,還不忘記十分貼心的將他們宿舍的門給輕輕的掩上。
再然後,何墨就鬼鬼祟祟的貼著牆邊兒……溜了。
新兵營雖然沒有任何的假期,但是他們每天三趟的外出拉練訓練可不是白訓的。
自從何墨的心裡存了逃跑的心思了之後,他就開始觀察起這周圍的地形了。
就算這邊都是多山多林的地帶,但是他們軍區通往外處的必經之路……卻是修的平平整整。
經過何墨的多方打聽,以及用自己從家帶的零用錢買了幾根2毛錢一根的大前門賄賂老兵班長所得到的消息中得出,他們每天負重五公裡的折返點,再往前,就是一段從大路延伸出去的土路,那條路是通往另外一個縣城村落的所在。
他只要沿著路找到有人煙的地方,就可以一路打聽……返回到那個可以給他溫暖和包容的家了。
至於逃回去了之後,軍隊的人會有什麽反應?
何墨心想,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的吧?
畢竟參軍這種事情講究一個你情我願,這個兵不是他不想當了,實在是他沒這個水平啊。
再說了,連體能都不達標的兵員,軍隊裡邊要來也沒有什麽用的吧。
自我安慰了好一番的何墨吸溜了一下鼻涕,扶著斜挎就開始小跑了起來。
他從未曾像是現在這般跑的如此的快捷,他都能感受的到晚秋的風因為他的奔跑而刮在臉上的刺痛之感了。
真好啊,這就是自由的觸感。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竟然連眼淚都被刮出來了呢。
何墨只顧得感受他心底的悲傷,他並不曾發現,隨著他將宿舍的門給掩起來了之後,那個睡在他上鋪的名為顧崢的兄弟也跟著一個咕嚕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兩隻眼睛灼灼發亮。
何墨的一舉一動,以及這些天所有的不正常的反應,都被顧崢看在了眼中。
他本想著這個膽子其實並不大的男人……是不會將逃跑這個行為付之於行動的。
可是誰成想,蔫著弱的男人,竟然有這麽可怕的膽子,若是他能將這種傻愣愣的膽子用在平日的訓練之中的話,怕是他的成績也不會像是現在這般的不堪入目了吧?
輕歎了一口氣的顧崢並不曾耽擱,他側耳聽著門外的動靜,手底下的動作卻沒有停歇。
他如同靈貓一般的從高架床上爬了下來,待到他將膠鞋給穿好了離開宿舍的時候,竟是和何墨一樣,成功的從換崗的哨兵的眼皮子底下躲了過去,試圖循著不多的線索,跟上提前逃亡的何墨的腳步。
“依照人的慣性心理,何墨是不會選擇他不確定的路線逃跑的……”
蹲在軍營矮牆邊兒的顧崢自言了一句之後,就將手指頭往他們負重五公裡都快要跑吐了的路線上輕輕一指:“就是這裡了……”
說完,顧崢就瞄著腰,躡手躡腳的度過了探照燈映射的范圍,開始撒丫子朝著他認定的方向追了過去。
黑漆漆的土路上視線所及的范圍之內……空無一人,何墨這個小子竟然跑的這麽快?
難以相信的顧崢心中就是一凌,原本只是想隨便追兩下就將人給抓回來的他,也難得認真的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娘希匹的,若是何墨在平時訓練的時候也能拿出今天的水準,何愁他的成績達不了標?
心中罵了娘的顧崢跑的很快,多虧了這年頭能夠跑過他的沒有幾個,就算是何墨發揮出了平日的最好水平,隨著時間的推移,顧崢依然是趕超了上去。
看到自己的視線中出現了那個無比熟悉且賤兮兮的身影了之後,發了狠的顧崢又加快了幾分腳底下的步伐,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就算是見到了人的顧崢也不敢大聲的呵止, 只能咬牙再快上幾分,追逼的何墨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驚悚的轉過了頭來。
隻一眼,就讓何墨松了一口氣,那快要跳到嗓子眼兒的心臟就落回去了一半。
而跟在身後的顧崢,立刻就抓住了這個絕好的機會,一個衝刺逼近了何墨的身後,一巴掌就按在了對方的肩頭。
這一掌,顧崢半分力氣也沒有收著,是一把就將何墨……給拍在了地上,胸搓著地平搓出去了兩米。
受到了暴擊的何墨瞬間就被拍懵了過去,連他正在逃跑的路上的這一事實都給忘記了,下意識的就高叫了一聲:“顧崢,你瘋了?!”……而後,才想起來他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立馬又將支撐在黃土地上的手……捂在了自己的嘴巴上邊。
鎮定,鎮定,不能叫!
而被何墨呵斥的顧崢,卻是氣極反笑,他壓低著聲音快走了兩步,還沒等何墨起身的時候就一把拽住了對方的全是沙土的領子,一把就將何墨這張奶油小生的臉給拽到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