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錦言重新回到燈樓前面,她還沒有站定,就見韓靖欣喜若狂地跑了過來:“惜惜,你沒讓人拐走?哎呀,我就說嘛,這天子腳下怎麽會有拍花拐小孩的,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表哥都快要給急死了。”
韓靖一股腦地說個不停,看來是真的著急了,不過,不是你說有拍花的嗎?
羅錦言微笑:“我......沒......事,勞......煩......韓......表......哥......了。”
正在這時,方金牛和騰不破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小姐,您沒事吧?”
二人急急問道。
羅錦言正要說話,韓靖已是嚇了一跳,他指著二人道:“你們是什麽人,要做什麽?我和你們說,今天是上元節,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人全都出動了,你們別想為非作歹。”
“我......沒......事。”羅錦言道。
兩人看都沒看韓靖,對羅錦言抱抱拳,轉身退至幾丈以外,混跡在人群之中。
韓靖這才明白過來,他指著那兩人消失的背影,問羅錦言:“你認識他們?”
“認......識......的。”羅錦言回答。
韓靖松了口氣,卻又像是被什麽咬了一口,打了個激凌。
那兩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對惜惜甚是尊敬,但卻沒有仆從的唯唯諾諾,看這樣子,倒像是她的保鏢。
保鏢啊!
難道這兩個人一直暗中跟著?
難道惜惜身邊不是只有一個討厭的小丫頭?
那自己讓小廝當街雇了幾個潑皮的事,他們會不會看到了?
不過,就算他們沒有看到,他“奮不顧身”英雄救美的一幕也夠可笑的。
他偷眼看向羅錦言,見她面色恬靜,看不出喜怒。這個年齡的小姑娘不是應該把什麽都放在臉上嗎?她卻看似對什麽都是漠不關心,可仔細再看,又像是一切了然於胸。
以前聽人說過,皇帝選秀的時候,會讓人趁著秀女們沒有防備的時候,忽然放隻貓出來,但凡是嚇得尖叫驚呼或簌簌發抖的女子都會被淘汰出去,隻留下那些沉穩嫻靜,大方得體的。
所謂沉穩嫻靜大方得體,是不是就是惜惜這樣?
他真是差點走眼了,惜惜真是個寶貝,給皇帝當妃子都行。
只是自己這臉丟得也太大了,想來他上竄下跳的時候,惜惜和她的保鏢們正在心裡笑話他吧。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就來了怒氣。
她一個小孩子,還敢笑話他?
不行,一定要給她改過來。
她是要做韓家媳婦的,就算你真是隻金鳳凰也得給我把翅膀收起來。
他挺直腰板,拉下臉正要教訓幾句,卻聽羅錦言幽幽地說道:“表......哥......買......的......杏......仁......露......呢?”
杏仁露?怎麽還是杏仁露?
剛才他倒是買了一碗茶水,可是急著找她,連茶帶碗全都扔了,這會兒到哪裡給她去買杏仁露啊。
“你想喝杏仁露,那明天到我家裡,我讓家裡廚娘煮給你喝,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哦,原......來.......不......買......啊。”
韓靖一時語塞,這話說的,倒像是他舍不得掏錢一樣,不就是杏仁露嗎?能值幾個錢,就是請她到酒樓裡大吃一通,他都不會皺下眉頭。
對啊,酒樓!
今天是上元節,附近的酒樓都是通宵營業。
她有保鏢又如何,他帶著她在酒樓裡共渡一夜,
這兩個保鏢還能回去把羅紹叫來不成?羅紹就算來了,也要顧及顏面,只會裝聾作啞把女兒領回去。
到時他再讓人到羅家提親,給足羅紹面子。因為有了前面的事,姿態也能擺得高高的,聘金隨便給一點也就行了。羅紹是進士又如何,有官身又如何,他現在也是有名無職,女兒與男子共渡一夜,韓家若是不想娶了,他羅紹到哪兒去給失貞的女兒找門這麽好的親事?
“前面有座四海樓,那裡肯定會有杏仁露,表哥帶你去那裡喝杏仁露。”
羅錦言搖頭:“四......海......樓?名......字......不......好......聽。”
她頓了頓,又道:“換......一......家。”
名字不好聽就要換?真是小孩子。
不過還是依著她吧,免得她死活不肯去,自己還要另想法子。
“那就去望月樓吧,上元節到望月樓賞月,最是風雅,這名字總好聽吧?”他問道,是啊,怎麽剛才把望月樓忘了,每年的上元節,望月樓裡總能傳出幾段風流韻事。
“望......月......樓?好......啊。”羅錦言滿臉都是笑意,好像對這個提議滿意極了。
韓靖忍不住得意起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這麽輕而易舉就上鉤,任憑你帶多少保鏢都沒有用,他們總不能闖進包間裡吧,還不是要老老實實當看門狗。
望月樓就在燈市大街上,燈火輝煌,絲竹聲聲,糊著高麗紙的臨街窗子,被千萬隻彩燈照得透明,站在大街上就能看到裡面水袖翩躚,輕歌曼舞。
也有窗子是敞開的,文人雅士依窗而坐,賞月飲酒,逍遙自得。
韓靖帶著羅錦言便往裡面走,剛剛登上台階, 就被店夥計攔了下來:“兩位,今兒個來晚了,裡面客滿,您改日再來吧。”
改日?不是上元節中秋節,來你這望月樓幹嘛?
韓靖不悅,道:“怎麽就客滿了,你們想借機抬價是吧。”
店夥計也不高興起來,道:“您這話是怎麽說,咱們這裡是同一個菜單子、同一個酒單子,怎麽就像您說的借機抬價了?”
韓靖正要再說話,就見一個俊俏後生走了過來,在他旁邊還有個丫鬟打扮的少女。
韓靖先是看著這少女有些眼熟,仔細一看,這不就是自己設計撞倒的那個小丫鬟嗎?
她怎麽會在這裡?她不是應該正在哭哭啼啼找小姐嗎?找不到就會跑回家去告訴老爺?
“小姐,您可算來了,抱月樓裡只有河蟹,老爺特意讓常貴到狀元樓買來海螃蟹,這會兒已經出鍋了。您晚來一會兒,螃蟹就涼了。”小丫頭伶牙俐齒的,說話就像炒豆子。
羅錦言笑得甜甜的,道:“涼......了......也......好......吃。”
小丫頭便朝著她身後喊道:“方四哥騰五哥,你們兩個磨蹭個啥,有肉吃有酒喝還不快點!”
方金牛和騰不破笑著跑過來,幾個人說說笑笑,沒人注意韓靖已經傻在那裡。
好在遠山受了羅紹囑咐,對韓靖抱拳行禮,道:“這位是韓家少爺吧,相請不如偶遇,今天我家老爺在望月樓擺了家宴,您也來喝幾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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