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受……好難受……好痛苦……藥……藥……她要藥…… “不要……丟下我……啊……”
夜嵐渾渾噩噩之間,額頭滾燙。她雙手揮舞著,似乎想要去抓住什麽,卻倏地抓住了北橋野結實的肩膀。北橋野一動不動,任她攀著肩,沉默不語。
這個一天之間,讓她失去了父親,失去了朋友,失去一切的男人,這個屠夫,他的心比鐵還要硬,比冰還要冷,此時嘴中卻仿佛說著動人的情話般,在她的脖頸落下一枚細致的吻,“從現在起,你的命,是我的。”
“我……是你的……”夜嵐呆呆地重複,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開始迅速渙散,話語空洞的仿佛不是她在開口,她像個靈魂被抽走的人。
“你要聽話,否則……”北橋野咬了咬她的耳垂。“你會害死很多人。”
夏夜嵐的瞳孔張了張,什麽都不願再看不願再聽…
摧毀她的精神防線,他一向是最拿手的行家。
他是醫生出身,他知道人是可以被馴養的。
幾場秋雨瀟瀟,後花園開始凋零,花謝葉黃枝乾秧枯,漸漸沒有了...秋風襲來卷起遍地的寂寥。
北橋野脫去軍裝,換上一身白色的襯衣,帶上銀色邊的眼鏡,卻未換下黑色的膠皮長靴,打開留聲機。
很快傳出柔和的歌聲。
櫻のDいてるわずかなこの時『櫻花燦爛稍縱即逝』
誰もが束の間花やぎ生きてる『誰人亦都如花般刹那芳華』
これから何年『此去今年亦能幾度』
北橋野端著酒杯,閉著眼欣賞的音樂,口中輕輕的哼著調子。
門被輕輕拉開,一個人跪做在門外微微鞠躬,露出她天鵝般雪白的頸項,風吹著她玉色繁結的絹花和淡紫色和服,頭髮自然的垂下來襯得她的小臉越發瘦小。
張愛玲說,和服一件就是一幅圖畫:“初夏的池塘,水上結了一層綠膜,飄著浮萍和斷梗的紫的白的丁香,仿佛應當填入‘哀江南’的小令裡。
此情正應此景。
北橋野似乎眼前一亮,真的很像,此時一身和服的夏夜嵐似乎就是櫻子。
他好像回到家鄉的櫻花樹下,小小的櫻子睜著大眼睛拉著他的手撒嬌叫哥哥。
“嵐嵐,過來。”北橋野讓夜嵐坐在他身邊。
指尖輕撫她的臉頰,夜嵐隻是目光渙散的不知道看著什麽,不管北橋野讓她做什麽都是麻木的接受…一時分不清,她究竟打什麽主意,是真的認命,還是為了報復他而做出的偽裝。
就算是偽裝她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去,這是北橋野的自信。
“嵐嵐,叫我哥哥。”
“哥哥。”夜嵐張開唇,輕咬著個音。
北橋野似乎很滿意,下巴靠在她的頸窩上“你隻能聽我的,你也隻能依靠我。”
“跟著我念,私は日本人です。”
“私は日本人です”
“乖。”北橋野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兩粒藥丸,紅的如人的鮮血一般。
“獎勵給你的。”
夜嵐似乎被特赦一般,小心翼翼接過藥。
北橋野今天心情很不錯,話變得多起來,夜嵐隻是靜靜的聽著,雙眼如一池水,清而且亮,沒有任何反應,其實北橋野也無所謂夜嵐回應什麽?他需要一個傾聽者,並不是交流者。
“多麽美麗富饒的國度。”
“嵐嵐,我們的士兵正在慢慢佔領這片土地,我大日本帝國就會是這裡的新主人。”
“你們中國人有句老話叫百戰百勝,非善也。不戰而屈人之兵,以為善,我該想一個辦法讓我們的士兵少些犧牲。”
“嵐嵐,我原來駐扎在哈爾濱一個非常的好玩的地方,那裡是關東軍的防疫給水部,那裡有很多非常巧妙地,讓驚喜的發明。”
“在那裡我們的發明家不辭辛苦的培植一種能讓我們迅速勝利的武器,”
夏夜嵐低下頭依然沒有什麽表情,那兩汪清泉般的眼睛,已經漸漸沉澱,變作了幽潭。但仿佛還不明白那是一個什麽地方。
那是一個在人類歷史上,與恐怖、魔鬼、慘無人道、滅絕人寰等字眼聯系在一起的地方。
關東軍731部隊。
1933年1月3日,遼寧省全省淪陷
1934年2月13日,吉林省全省淪陷。
1932年12月6日,黑龍江省全省淪陷。
1933年4月8日,熱河省全省淪陷。
1939年11月27日,河北省全省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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