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中經常會有酒瓶子摔人臉的鏡頭,酒瓶子劈啪碎開看上去很帶勁,實際上都是影視道具,有糖製玻璃,也有樹脂製作,今天碎開在我腦袋上的,應該是糖化玻璃。
難怪王總那麽大義凜然無所畏懼,合著他是早有準備。
這種情況下無需遲疑,先擺出一副要死不活即將暈倒的樣子往椅子上癱,好歹也是一滿瓶酒摔在腦門上,就算不給六子面兒,也得尊重下酒瓶的感受。
王總的跟班是金牌配角,見我從椅子上往下滑,趕緊雙手扶著我腋窩,口裡驚呼:“暈了暈了,估計是腦震蕩,趕緊送醫院。”
製片主任往我跟前撲,掐我人中,口裡道:“先讓人保持清醒,別睡過去。”一邊掐人中還一邊輕拍我的臉,“小張?小張?”
我睜開眼,要死不活,發出囈語:嗯?
眯縫的眼看到,站在酒桌前的六子扔掉紙巾,滿意地甩頭,很是嘚瑟,走到我跟前,慢條斯理:“滿瓶酒,沒多大問題,不用擔心。”
他這話倒是說對了點子,不虧是老社會人。
酒瓶子敲頭,滿瓶酒容易碎,一般會造成輕微腦震蕩,手法好造成的視覺效果很是威武,但實際傷害小。若是空酒瓶那就厲害了,空酒瓶很難碎開,而且砸人特疼,弄不好直接砸出人命。
另外,空酒瓶碎開會有很鋒利的玻璃茬子,茬子會劃開人的臉皮,造成二次傷害,要是劃到眼睛那問題就大了。
所以有經驗的社會人弄事都會收著勁兒,小矛盾滿酒瓶子碎開,大仇恨就是空瓶子上。現在這年頭不到萬不得已,沒人用空酒瓶。除非是些生茬子二愣貨,沒有社會經驗的,一空酒瓶下去,人也蹲監獄。
如果不是因為滿酒瓶,我也不可能伸著腦袋給他砸,我又不是真傻。
眼下被六子說穿個中巧妙,我依然裝傻,唔,呃,好疼,好暈。
六子撇撇嘴,衝王總招呼:“森哥,事兒就這麽了結,明晚我做東,樓下夜總會。”
話說完,後面小弟遞上他的LV包,用胳膊肘夾了,興致滿滿地向外走,後面一大堆小弟跟著,臨出門各自回頭看我,面上表情清一色的鄙夷。
等人走完,王總才招呼,“行了,別裝了,起來吃飯。”
這話說的,明明是你先裝的,我只不過是趕了個巧。假若我是個沒經驗的,今晚指定被王總唬住。
別的不說,那五萬先給嚇住,接下來王總會要求對方往自己腦袋上扣瓶子,對方不扣,搞不好王總就自己拿酒瓶往腦門上撞,為什麽?沒聽王總先前說,打,沒事,哥練過鐵頭功。
這就是在給他自個做背書,一瓶子下去破了不出血,哥有鐵頭功呀,又威風又有面,那個敢不服?
這樣以來,我指定對王總佩服的五體投地,從此為他馬首是瞻,誓死追隨。
也得虧他用的是個滿瓶酒,要是直接給個空酒瓶,我鐵定不敢上。不過話說回來,影視道具瓶子用空的,手一拎就能察覺出來,六子老江湖,肯定瞞不過。
運氣,純屬運氣啊。
我用紙巾把自己身上的酒隨便擦了擦,然後過去向王總道謝,感謝王總幫我化解此事,不然那癩皮狗始終纏著,終究是個禍害。
我說六子是癩皮狗,只是個習慣性口頭代稱,所有搞拆遷的我都稱為癩皮狗,並沒有過分貶低六子的意思。
但這稱呼讓王總不喜,板著臉教訓我:“還癩皮狗,你知道他是誰?你知道他有多大能耐?說句不好聽的,
他就是把你扔去大漠裡弄失蹤,也只是屁大個事。” 這話要擱我老家有人這麽說,我還就不服,要跟他抬杠,看誰能扔我去大漠?但這是外地,再加上王總幫我這麽大個忙,必要的謙卑是要有的,我點頭稱是,這次多虧王總,這份恩情,我記住了,永生不忘。
好聽的話要說,還要敬酒,用一句江湖老話:“王總,我不會說話,也不多說,一切都在酒裡了。”說完仰脖子灌下去,燒酒入喉,辣爽的緊。
王總的表情緩和了些,教訓道:“你既然入了我劇組,就是我的人,哥哥混社會這麽久,什麽虧都能吃,就是一點不能忍,不能讓外人欺負我手下兄弟。”
話音落,製片主任隨機捧哏,“這點沒錯的,我可以證明,跟了森哥這麽多年,我是一路看過來的。”
導演也道:“看出來了,我在橫國就聽過森哥的名,人稱橫國小孟嘗。”
我再倒一杯,恭恭敬敬,“王總!自罰一杯,給您賠罪,這次給您添麻煩了。”
王總點頭,緩聲道:“說麻煩,倒也不算多麻煩,再麻煩,只要你是我劇組的,我都會幫你擺平,這是哥的處事原則。”
我豎大拇指,由衷地讚:“王總講究!”
製片主任在桌下輕輕摸我大腿,輕聲道:“還喊什麽王總,喊森哥。”
聲音雖小,全桌人都能聽到,但他們都當沒聽到,各自低頭夾菜,王總夾了一筷子苜蓿,咬的湯汁四濺。
我再倒一杯,雙手舉起,誠懇道:“森哥幫我這個大忙,無以回報,小弟只能說,以後有什麽需要我做的,隻管吩咐。”
王總慌忙舉杯,過來碰了,嘴裡還嚼著菜呢,哼哼道:“言重了,我應該做的,不要往心裡去,來,喝!”
喝完王總嘴裡還發出吱兒的一聲,胖手將嘴一抹,很是美味。而後用筷子招呼:“小張,別客氣,吃,多吃菜,來,吃魚。”
當下伸筷子,夾菜,沒人再提先前的事,開始說別個,不過話題依然是圍繞我。
小張,你功夫不賴,從小學的吧?
小張,你跟胡老師什麽關系?
小張,李軍真是你表哥?
小張,你跟秦真兩個,辦事了麽?
後面這句話是製片主任問的,他嘴裡有一顆滾燙的丸子,邊向外哈熱氣邊說,眼睛眯縫著,揶揄地笑。
這話題我很不喜歡,覺得飯桌上談女人……談別的女人怎麽說都行,談我的女人,我很不喜歡。
不過還是給予微笑回答:“是啊,自然而然嘛。”
這話引起王總驚呼:“謔!可以啊,你小子有本事,秦真那丫頭一般人搞不定。”
王總一邊往碗裡夾牛肚,一邊擠眼睛,熱氣熏著他的眼鏡,蒙了一層霧汽。
我不做聲,低頭吃菜。
旁邊導演笑,“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憑小張的條件,都不需要怎麽追,秦真倒追。”
幾個人都往我臉上瞅,王總疑惑,“並不帥啊,都沒有我帥。”
這是個冷笑話,眾人呵呵笑,導演對我道:“小張,亮出你的腹肌給森哥瞧瞧。”
我笑,不回應。
導演又道:“亮出來,森哥下部戲正缺個男一號,說不定就是你了。”
那邊製片主任也跟著起哄,來吧來吧,給森哥看看,咱們劇組第一武替日薪三百那不是白拿的。
王總也放了筷子,瞪著眼看,我是又氣又尷尬,吃個飯,哪來這麽多屁事?
當下將T恤脫了,扔去旁邊,露出自己胸腹肌,反正衣服也被啤酒淋的全濕。
至於我的身材,那可不是吹,初中時候就開始練,俯臥撐,杠鈴,引體向上,各種彈跳跑躍運動我都喜歡,籃球足球鉛球全能,天生運動系統發達,要不是家裡窮,我初三都想報考體校呢。
兩塊渾厚的胸肌不用說,還有八塊腹肌呢,雖然我自己覺得稀松平常,但別人都說漂亮。
尤其是林姐,她看到我的腹肌眼睛都直了……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我吃過趙靈兒和秦真的媽頭,但林姐卻要吃我的媽頭,這事我對誰都沒說,連表哥我都沒說。因為我鬧不明白, 我的媽頭不可能出水,胸肌又硬,她吸個什麽勁兒。
一點都不舒服。
眼下在眾人面前展露,引起誇讚一片,王總推著眼鏡問:“你這怎麽練的?”
我呵呵笑,“我也不知道,平時愛做運動,瞎練的。”
王總一拍巴掌,“好,很好,現在這些個動作明星,沒幾個能看的,人生的細皮嫩肉,腰都沒我大腿粗,也好意思在銀幕上一個打十個,太假了,就你這樣的,身材擺出來觀眾就先服了,好好乾,回頭我投資動作戲,為你量身打造。”
這話是真是假不論,王總態度在哪擺著,我立即道謝,至於成不成,以後的事情誰能知道。
正吃RB豆腐,旁邊製片主任忽然來一句,“小張,我怎麽聽說,你昨晚去了林雨柔房間?”
這話問的,誠心不讓人好好吃飯,我放了筷子:“哥,我的親哥,你怎麽也跟著擠兌我呢?”
製片主任嘿嘿笑,“無風不起浪呀我的兄弟,林雨柔的手機你都拿了。”
“手機?什麽手機?”王總皺著眉頭問。
如此沒轍,我拿出手機,給王總看了下,道:“林姐為了感謝我救她接骨,獎我部手機。”
王總的眼睛瞪瓷了,朝我伸手,“手機拿來我看看。”
我手機遞過去。王總把玩少許,皺眉,而後屏幕對準眾人,讓每個人都看清,是梁咪的照片。
王總說:“這張照片,是我親自拍的,在三裡屯步行街。”
這事兒弄的,真尼瑪尷尬。
在車上我就應該刪掉那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