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慶雲堂出來,沈雀歡沒有立刻回雛雲閣,說想沿著芙蓉趣園走一走,正值黃昏日落,各院都在生火吃飯,是芙蓉趣園一天中人最廖少的時候。 沈雀歡溜達著,從小徑走向通路,從通路又繞進窄巷,著實逛了挺遠的路,秋絮也是個盡職的,每走過一處院子,便告知裡頭住著哪位主子,一連路過了十幾間院子,沈雀歡瞧著離北域也不遠了,才領著紅芷秋絮二人打道回府。
回去用了晚膳,原本需要給下人們訓話的,沈雀歡卻稱自己走的乏了,訓話這一步就免了,令紅芷將備好的打賞給人發下去,便收拾收拾歇下了。
子時,沈雀歡在黑暗裡坐了起來,紅芷也醒了,握著一枚發光的小珠走上來幫沈雀歡穿衣。“小姐,今晚值夜的是秋茹,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那香點上了。”
沈雀歡將一身類似於騎馬裝的女子勁裝套在身上,頭髮隨意的用繩子綁了,拍拍紅芷的肩膀:“你睡吧,天亮之前我就回來。”
紅芷不放心:“小姐,奴婢雖然知道您有些身手,可這夜黑風高的又沒有人照應,還是奴婢掩護著您……”
沈雀歡睨著她,“掩護?你確定?”
紅芷沒話說了,沈雀歡將後窗打開,回首做了個“別擔心”的表情,提醒她:“你先把嘴擋起來。”
啊?紅芷猶猶豫豫,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麽藥,但還是乖乖用手捂住了嘴。
只見沈雀歡單臂攀住窗沿,身體靈巧一縱,人已經跳到對面的老榕樹上了,“唔……”紅芷聽見被自己捂住的嘴巴裡發出不可抑製的嗚咽聲。
沈雀歡站在樹杈上朝她擺手,神采飛揚的模樣,下一刻人已經不知用了什麽動作,翻牆出院,沒入夜色中了。
沈雀歡邁入慶雲堂的時候,院落四周的陰森樹木間,似風吹過境一般的動了動。
那是高手才有的殺氣,難道靖安王在裡頭?沈雀歡不禁後怕,幸虧她還沒尋到合適的夜行衣,否則這些人一時走眼,隨時都可能造成誤殺。
沈雀歡推門而入,裡頭靖安王正在和長儒下棋,離二人挺遠處的小地榻上,正睡著毫無知覺的靈松。
屋子裡沒有熏香,靈松不會是被打暈的吧?沈雀歡想過去瞧瞧,被靖安王若有似無的目光追過來,隻得正經的上前給他行禮。
“見過王爺。”
他似心情頗佳,抬手免了她的禮,指了指旁邊的小榻讓她坐。精力則仍在棋盤上。沈雀歡忍不住朝棋盤上瞥了一眼,還以為他因為有勝算高興,棋局上分明一敗塗地。
在下棋這件事上,無論是長儒還是沈雀歡,都曾把這人贏得片甲不留。沈雀歡又瞧見他腰帶上掛著的玉絛,有些泄氣的想,下次他若來找她對弈,也要賭上點東西才行,否則永遠被這人牽著鼻子走。
一直等到此局終了,長儒也不知費了怎樣的心力,竟然做了個平局。兩人起身圍著茶爐桌案坐下,以巾州一宗考場舞弊案打開了話匣子。
沈雀歡最初以為倆人叫自己過來,定然是要談護國公府相關事宜,於是耐著性子往下聽,聽了一盞茶後才知道,他倆原來只是很單純的在談論案子。
沈雀歡不知道自己杵在這裡的意義是什麽。
還是長儒體諒她,解釋說:“王爺來的匆忙,並沒有帶護衛過來,我擔心王爺的安全才叫你來守一守。”
“守……”沈雀歡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沒帶護衛?你真以為他是自己錦衣夜行來到這兒的嗎?
靖安王慢悠悠地喝著杯中水,眯眼看著沈雀歡,眸內精光內蘊,長儒與他坐在一起,像是在逗弄獅子的小貓。
“哦……那我去門外守。”沈雀歡實在不忍再看長儒那傻樣。
就聽祁霖玉開口:“你身嬌肉貴的,在門前支個榻,裡邊兒守吧。”
沈雀歡一臉詫異的盯著他,祁霖玉神色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是。”
沈雀歡走到門邊兒,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了下去,這事兒弄的,好好的床不睡,到這兒來吹門板風。
好在幾案上有各式水果和糕點,她對食物不挑,夠到什麽就吃什麽,沒一會兒小半個幾案都空了。
二更天的時候祁霖玉總算有了要走的意思,沈雀歡起身送他,他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瀟灑的在前襟處掏了個信封出來。
祁霖玉把信封遞給沈雀歡:“上回你拖我辦的事兒。”那口氣就像是在說“我出門經過天橋給你帶了包糖栗子”。
沈雀歡愣了半晌,抓著信封的手凜冽的一顫,打開來看,果然是康王的親筆密信。再看祁霖玉,已經不知道消失在哪片夜色中了,沈雀歡對著夜色嗡了嗡嘴唇,心想,下次一定記得向他道謝。
沈雀歡來了精神,將之前作為證物的康王密信找出來,放置在桌案上對比。
“不一樣!”她幾乎是咬著後牙驚呼出聲。
長儒雙手籠袖,站到桌案前:“康王和江帥的筆記都經人模仿,時間跨度長達這麽久,或者……”
沈雀歡愕然:“康王的親信。”
這便著實麻煩了, www.uukanshu.net 若此人在康王謀逆案中沒有幸存,線索怕是要斷了。
長儒亦想到了此處,未免她鑽死胡同,提醒道:“這不是唯一的線索,如今我們回了京,許多事情都要查一查,你之前讓我去查的那個江二夫人的侄女,我這裡便有了線索。”
沈雀歡精神一震:“如何?”
長儒正要細說,忽然聽見院子裡細細碎碎的響聲,沈雀歡肅了一下身子,冷不防一個人從門外栽了進來。
“先生,這是偷聽之人。”話是門外黑影說的。
沈雀歡回首盯著長儒,她竟然連出手都未來的及。再瞧向門外,只見一個黑洞洞的影子,除了周身散發著的肅殺之氣,幾乎與夜色分不清明。沈雀歡心情複雜的看向長儒:“你也有暗衛?”
長儒答非所問,對著地上正躺著的半死不活的奴才,問她:“你有經驗嗎?這種事該怎麽處置?”
“綁上石頭,扔獅子湖裡。”沈雀歡幾乎沒做考慮。
地上的人聽到這一句嚇得立刻爬起來哀嚎:“二爺饒命……奴才什麽都沒有聽到,奴才是看著您和小姐長大的啊……”竟然是薈奴。
沈雀歡瞧著長儒,只見他安靜的站在那,似有浮光掠影般的記憶自眼中一掠而過。
“按小姐的意思,扔出去吧。”他聲音依舊清雅好聽,卻是沈雀歡聽過最涼的口氣。
薈奴再沒來得及說話,人已經被黑影捉了去。院子裡連回音都沒有,寂靜的夜似什麽事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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