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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靂之儒門春秋》一百二十七 煙雨飄搖醉人途
  苦境這個社會,再沒有比三教更正道的功體了。

  在另一處戰場。

  赦生童子所用並非狼煙戟。

  “狼煙”已被另一位欺負小孩子的單鋒劍者從中折斷,殘骸還被做成了筷子,也不知用來吃飯是否會帶上麻麻的電味。

  赦生童子這柄戟色澤暗紅,極有可能是魔界庫存中的隨意一柄。但是歷經一次磨練回歸異度之後,年輕的魔無論心性與功體上皆有不俗之成長。符咒封印早已破除,又經魔後九禍特設之魔池歷練,再有負責拉扯斷層兩岸的神秘僧者之傳授教導。

  速度與力道兼具的長戟一經施展,赫然不比原先的狼煙差,一層層帶有腐蝕的血紅魔氣在戰戟的裹挾下,如雷電之速出擊!

  魔界主場。

  不太適合使用君子風。

  為何道門佛門中人如此喜愛攜帶拂塵,著實是因在這種硬碰硬的環境下,一拂塵狠狠抽過去,也能當成兵器用……

  在這種情況下,杜芳霖也還能分心,可謂是漫不經心。他眉頭微挑,懷念之前脫下的那件具備寬袖又沉重的儒門正裝。若是一袖子甩過去,仿佛也能當成武器用?

  儒門的同志喜愛裡三層外三層好像還是有道理……

  他一袖子甩過去,折扇應聲而開!“來……”一道劍意已然成型,並非是春秋劍訣,反倒有無數細微氣流折射成光,如煙雨降臨此地,以偏對邪,化消嗜血魔氣:

  “煙雨飄搖醉人途!”

  就在隔壁山頭的天狐妖僧利用春秋劍招來試探招提僧的同時,這邊也正好借用了一式煙雨單鋒,用以輔助施術。

  同樣的劍法,換了個人來施展,失之凌厲三分飄逸,劍意如詩不帶煙火氣,就見煙雨如霧,似慢實快地裹住了那道隨戟擊來的暗紅魔氣,直接爆裂開來,介於有序無序之間羅織成網。不過一瞬,網羅擴散至整個赦生道!

  頃刻之間,移形換位,兩人擦肩而過。折扇覆蓋下方,已從血色長戟上抹下了一件黑色的長條物……

  再然後,隻聞杜芳霖一聲低沉哼笑!

  “散蓮華。”

  分明該是地理司曾用之招,再來模仿增添新意,不是將護身之靈力凝聚成型,反其道而行徹底如花綻放向外分散。正氣一旦分散,要捕捉四周散離的魔氣就變得更為簡單。轉世間一切力量為己用,納萬物眾生於己身,這本是春秋硯主所行之道!

  “九弈山海·移靈之術。”第三式在極短的時間內覆扇而來。

  散落赦生道的正邪氣流輕飄飄落在固定的地點,在折扇如鴻毛之一點一撥之下,運化成形,似是信手拈來的計算,卻精密到每一個變化,連鎖反應之終點,赫然是一招過後正要轉身再擊的赦生童子。

  擊不出去。

  這裡,當真是魔界主場?不盡然!在靈魂深處容納了半本萬血邪籙,以此撼動魔元並非不可行。此時僅此一招,便由上及下困住此間主人,令得魔戟寸步難行,仿佛這處赦生道已化為對手的孚言山……“來。”

  折扇再轉,另一部分力量已隨煙雨之劍刺入赦生道之核心,點破空間縫隙,突然有桃花月色趁勢張揚!

  被網羅的嗜血魔戟轟然擊破正邪羅網,分散的力量自然很難抵住魔將與生俱來的力量,赦生童子一聲低沉:“逆龍鎖仙關!”

  直接就是極招降臨。

  但杜芳霖已立於不敗之地。一個來回,他一招一術,已切入組成赦生道這處異變空間之根基!

  已將“赦生道”握於在折扇之中,

他淡然以對。術之極致是謂何?萬象之本源,天理之解析。眼前是巨大的紅霧魔氣夾雜更為狂暴的雷霆,已如巨獸張開獠牙般隨長戟而來。  以赦生童子此時的能力,雖無狼煙輔助,卻能再引雷霆,一瞬間電光耀眼,魔戟式式奪命——

  但目的已達成,無需再膠著。

  “來!”又是一聲。

  折扇掃過月華桃花,赦生道光線驟然一亮。赫然是來自外界的光明,在刹那間如猛虎一般將黑紅嗜血魔龍所吞噬。無聲無息,四周場景再度更易,反倒是整個赦生道空間不穩,突然電芒四竄,瀕臨毀滅之征兆!

  術者出手,直指本源,毀天滅地。

  苦境的大地,本是最為堅固的空間,但被魔龍鑽出了空子的異度魔界,周圍就像是篩子,戳起來萬分簡單。主動脫身離開赦生道,在急驟旋轉劇變的亂流的上方,杜芳霖抬頭再見魔龍龐大的身影。

  漆黑而生有雙翼的龍,赫然仰頭無聲嘶吼——

  下一瞬,他回到了苦境,平靜地合攏折扇,站立在正午的陽光之下。

  耳邊依舊聽得清脆聲響,有空間,被桃花碎裂了。

  杜芳霖如果不願意,又有什麽招式能夠在被化解之前臨近其身?他所缺僅僅只是一柄趁手的利刃!

  黑紅魔霧自扇前升騰,在陽光下緩緩消散,這是先前面臨的“逆龍鎖仙關”之招余勁。

  此時赦生道已面臨徹底的瓦解。

  一招落空後,隨即被逆行向上的空間崩毀之力所反噬,赦生童子一口血染上手中長戟,踉蹌一步,退回異度魔界。魔龍張開巨口,未能咬中罪魁禍首,卻有魔界一掌穿透間隙轟來,被隨後炸開的赦生道所蘊含的片片桃花旖旎所阻……與無聲處聽驚雷。

  外界陽光之下。

  毫發無傷的杜芳霖駐足細細聆聽空間之哀鳴,從袖中攤開手心。

  一根漆黑如墨般的扇骨,靜靜被夾在他五指之間,正是之前從暗紅魔戟第一招中所取得。

  “遲來的訊息。”

  之前墜入魔界的墨骨折扇已被人拆下扇骨,這是其中之一,“答應結盟了嗎?”

  杜芳霖再一振袖,轉眼間這節墨骨已被收斂不見。天外一聲清鳴,青鳥再度飛來,之前回信化為桃花緩緩墜地,訊息頃刻沒入腦海,驟雨生平安無事,所請來的援手也已就位。

  “嗯……”

  正如之前所說,要替換單鋒之極的人,也必須是刀中豪客才能滿足要求。卻沒想到第一戰應在了這裡。

  “下一步,招提……”

  一封書信凌空而至,打斷了接下來的行動。

  飛書來自監視琉璃仙境的人。

  在青衣宮主的絲帕“激勵”下,屈世途動作果然很快,不過一天時間,便已依照信中指示去尋燕歸人。這種趁主人不在,挖牆角拖人辦事的感覺不賴。

  前提是那素某人得當真不在……

  杜芳霖望天。

  他身邊有人能監視琉璃仙境的一舉一動,素某人難道不會反其道而行?

  一折扇,掃滅身邊所有殘留魔氣,就當是之前赦生童子根本沒有到來過,讓人窺探不出任何蹤跡。

  杜芳霖按扇,轉身。

  雲中一道人為劃痕。從天而降的光影,在未落之時散去護身光華,露出一身蓮華紫衣白發束蓮冠,正是剛剛收到消息從鬼沒河匆匆趕來的溫雅身影。

  素還真不偏不倚剛剛好落在他的身前:

  “前輩,請留步!”

  拂塵一揚,掃蕩氣勁徹底杜絕某人開溜之可能,“多日未見,還請先聽素某一言!”

  ……漩渦之岸。

  人在海裡沉沉浮浮。冷冰冰的海水通過五官直灌入腦,給人的感覺又鹹又濕。一個浪頭打來,破爛衣衫就沉了下去,又一個浪頭,那人手足劃動就又飄了上來。

  坐在黑色礁石上玩弄一塊海貝,邪靈黑發筆直地垂落在腰間,膚色白皙,狐裘厚重,不懼陽光。

  塵六夢拾起身邊的釣竿,猛地一揚,絲線繃直卷住潮水中的人,再一提一抖,呼啦啦飛來一道濕漉漉的人影。

  驟雨生光著膀子被丟到礁石上,驀地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摘下臉上的面具,狠狠地甩向了大海!

  “冷靜了?”塵六夢在旁邊又問。

  “哼。”

  驟雨生環抱著胳膊,神情還算冷靜:“你如何守在此地?”

  邪靈一絲不苟。“來見證一隻‘鶴’會否半空將人丟下,也因為忽然想不起你究竟會不會游泳。”塵六夢卷卷卷魚線,收魚竿,將海貝扔在旁邊,“哼。你還算幸運,今日這片海域並無外來者,否則會有‘海獸’擇人吞噬!”特指海底的那些潛艇,之前剛剛送走一批,因為裡面並沒有什麽太過要緊的東西,邪靈也就並未出手。

  如果真正有那種特別緊要的秘密和秘笈,塵六夢會用這根長長的釣竿,親自偽裝成陰影“海獸”,拖走潛水艇敲碎殼。

  前前後後,東瀛大概這樣損失了兩艘,都快懷疑起漩渦之岸的風水,夜摩市有可能打算近期轉移基地來著。

  也就是說,夜摩市早已被盯上,不止雜志社。

  喂這有點過分哪,這分明是這邊先圈的地盤!這樣一來,這夜摩市還有東西可以挖掘嗎?!

  驟雨生吸氣瞪眼,鼓起娃娃臉。突然想起打架前從八分儀屍體上拿走的那個盒子,他返身又跳進了海裡,咕嚕嚕地過了一會兒,一身海水地又鑽了出來:

  “呸!”

  看起來非常珍貴的盒子裡只是一本被水泡爛的書,看封面還是出自雜志社的遊記,這到底有什麽需要以命相護的!

  驟雨生翻著白眼像一條死魚一樣平攤在礁石上曬水。

  “聽說過‘月神’嗎?”

  塵六夢一動不動,撲騰來撲騰去的海水如隔著一層以影子製造的屏障,白狐裘依然潔淨無暇:“你知道……罷了,你應該是不知道。”儒門打入夜摩市內部的人,終於探聽到弓之月神所需要的那幾味藥草,雖然難尋,但也不是全無線索。

  想了一想,邪靈提起釣竿起身就走。人既然淹不死,那必然也不會被曬乾,如是,再無留下的必要。

  “順走……”耳邊聽著腳步聲,驟雨生看起來已沒有力氣抬頭,閉著雙目隨意擺了擺手。

  腳步停了一停。

  但是塵六夢並沒有開口。真要說點什麽,是說把人從天上丟下來的那名神秘刀者的身份呐,還是你化身化出了什麽毛病呢?最後無言,他抬手一運勁,從驟雨生腳邊挖出那顆海貝,冷冷一句,作為收尾:“你壓到我的東西了。”

  腳步聲越過地上躺著的人之身側。

  海浪聲聲,使人平靜。

  邪靈頭也不回地攜帶漁具就此離去。人被放在這裡,是為了方便用海鹽洗腦麽……等邪靈走後,驟雨生用一隻手蓋住了雙眼。

  化體本是玩笑,結果越玩越認真。以自己的性格,是不是天命注定,日後再遇上合適的時機,依舊還會發生這樣的事?那會不會突然有一天,變成那種會無聊搞事情的武林大BOSS,成為其他人急於鏟除的對象。老杜他,會不會有些擔心?

  擔心是不可能擔心,怕是那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擔心。

  驟雨生透過指縫看著像是破碎的天空,喃喃念:“炎山啊……”炎山裡有著他昔日的執念,埋藏了一段已被割裂的過去。

  還有一樣塵埋到自己都想要忘記的東西,那是被山下熔岩鍛造了數百年來自最初的欲念!自從令狐神逸提起這個久違的名詞之後,他一直躁動的心剛才終於在冰冷的海水裡逐漸沉浸出具有劇毒的汁液!

  “哈哈,路都是人走出來的。”

  驟雨生道:“那就隨意了!”

  離開大海,春暖花開——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

  另外一片天空下。

  同樣是陽光下,杜芳霖面對著這隻攔路虎,表情無動於衷:“你是想讓在下無路可走?”

  素還真一頓,“嗯?”

  “那誰。”杜芳霖用扇子抵住下頜,“那誰誰。以及那誰誰誰。請問被汝喊過前輩的人如今何在?汝是想請吾同往仙山麽?”

  這是面無表情的玩笑話,還是認認真真在指控?

  杜前輩,請一定相信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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