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
把人孩子欺負狠了,這會兒遭報應了吧!
赦生道由久違的異空間而來,頃刻已覆蓋兩人立足之地,濃厚的魔氣自然抑製正道功體。杜芳霖深深覺得自己被欺負了!
等一等,冷靜。
你的狼還沒有死。
你的“狼煙”……狼煙已經掛了好幾章節了,被驟雨生的劍所斷裂,毀於其鑄天之掌磋磨來磋磨去,這會兒恐怕已經被做成了適合吃麻辣小龍蝦的筷子了。
老鐵,這就是你的報應了。
你若不欺負小孩兒,後方的吾也不會被其阻擋去路,一不小心來不及救援,記得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被卷入赦生道的那一刹那,正是空間異變的縫隙中有折扇在袖中輕微撥動,臨時遁出一朵桃花。
緋紅的花瓣,旋轉入天際,隨即被凌空而來的青鳥叼住,送往夜摩市後方的大海方向!
青鳥傳訊,招人救援。
也千萬別來這裡,速去夜摩市方圓十裡看一看,若遇見戴著面具的妖僧撈了人速度走莫停留,再丟進海裡洗一洗那聞風十裡的一身血腥……
夜摩市。
驟雨生正在大開殺戒。
那些參與交易的大角中貌似最有來歷最大的那一隻,已經被高空之上借著佛氣的如來一巴掌拍飛嘔血到一邊,最可氣就是降臨此地的妖僧連一個眼神也不給。
剩下的嘍囉中,再沒有能抗得過驟雨生手下短刀一錫杖,他連大招都沒有出,橫七豎八錫杖橫掃出一堆劍氣,掃開前方阻礙的一切人和物,面具下評估了前方暗道通行的方向,足底一蹬,再度化為一縷輕煙離開這處秘密的樓閣。
刹那雲端,再有一道光芒落下,已是轉瞬追上懷裡抱著最貴重的寶物在眾護衛的保護下匆匆踏上荒山往海邊跑的夜摩市主事者,東船龍骨八分儀!
“煙雨飄搖醉人途。”
這裡四下無人,正適合殺人越貨!
乾乾脆脆的一劍,以吹雪名刃施展,極輕極逸,帶著風中飛絲的意境劃空而過。
一如風中雨絲的,正是赤紅的血。
一絲絲殷紅由八分儀的頸脖處遊絲般地飛出,接著是一小塊表皮,肉散、骨斷、筋離……
本就是極偏極邪的劍,在經過天狐妖僧的過程之後,增添數分殘酷意味,骨肉分離、骨血分散!
直到死亡的身軀憑借本能又往前邁動幾步。
被隨後趕來的驟雨生伸手捏扁了鎏金的小圓帽、揪著頭髮拎住了頭顱的八分儀眼神驚恐,這才發出最後一聲微弱的慘叫。
而護衛在周圍的眾多忍者們已經和周圍荒山上的草木與磚石一般橫七豎八倒了一地。
招提僧就在這樣的場景上,一步一步踏了過來。
有風吹動,拂過地上荒草。
因果相引,氣場相逢。
驟雨生心生感應,本要亂丟廢棄物的動作改為慢慢放下了人頭,心想著線索來得這麽快,並且一手搭在了腰間。對面來的僧人銀灰色法衣澄淨,黑色袈裟繡滿金字梵文,足踏芒鞋,看似一身普通,細究卻是不凡,就不提那手持之法印,以及若隱若現的與自己這方錫杖上舍利子之呼應。
這是要相殺!
天狐妖僧第一時間上了本體的身,錫杖一搖,螢火妖氛將荒野平添邪異,霎時衝淡了對面來人那一身清聖。即為妖僧,又怎會與人好好溝通?
當然是先打了將人擒下,再論其中到底存有怎樣的陰謀!
從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此時肩頭破衣蕭索,驟雨生面具後方暗藏嘴角一勾,腰間並指已成劍形! 風蕭蕭,雨絲起,分明是大好陽光,偏偏忽起雨霧朦朧。
雨霧之外,仍見光明!招提僧雙掌合十:“三業炎非,焚燒行人,事等如熱,戒能防息。清涼之名,正翻彼也。”
僧者一句話音未落,已是一掌向前推出,看似平平無奇,剛好不偏不倚破除眼前風雨將起之勢!
劍未出手,已感氣息凝滯,他一路走來這還是第一次。
這僧人絕對已是先天往上。
“聽不懂啦!”此時絕不適合再做妖僧形態,禿驢對禿驢修為高深者勝!
驟雨生應變得快,邪性一收,已是決定改變原先的做法,以退為進,指中蘊含之劍意才險險發出,赫然是:“風華絕豔點江山!”刻意念出的招式名稱學自杜芳霖,收斂殺性,劍取中正平和,先以此招試探,再觀其變化,看看能不能抽空抓一個人。這一劍看似坦坦蕩蕩,卻以單鋒為引暗藏別意。
在武林浪蕩了這麽久,驟雨生還是第一次出劍留有余地。
也還好留了一絲余地……
看在這劍法的面子上,招提僧大概也不會一照面就將人打成重傷?
微微闔目,僧者心中已有定論,如靜水流深般向前緩緩推出一掌,掌風過去萬物頓止,劍芒不能寸進而:
“所謂攝心為戒,因戒生定,因定發慧,是則名為三無漏學。施主,你該悟了!”
妖僧錫杖頓地,赫然也不得再進、他只要後退一步,前方看似普通的掌力則雄厚一分,瑪德這居然是退無可退。
功體上乘,未竟全功,已是令人騎虎難下。若是換一種情況,遇到這樣的對手,驟雨生應該凝百念與一劍,全力出劍爭一個先機。殺人容易取勝極難,這回貌似托大了……“禿驢,好體力!”進退兩難,論茫茫武林,先天何其之多,他這是踢中了哪一塊鐵板?
“喂,莫要逼我!”老杜啊,你這到底是從何處拽出來的先天有德高僧?“禿驢不禿,該稱和尚,本人從不持戒,來咬我啊——”先嗆聲,激怒對手好後退。
喂但是這很要命!
造口業。招提僧眼神一睜,平靜之神態自有威嚴彰顯,沉穩一步向前,踏出金色卐字,“阿彌陀佛。”他聲音不慍不怒,平靜單掌再向前,力道由剛化柔又是一變,“未證言證,未得言得,是大妄語!”漸向回收:
“由心生故,種種法生;由法生故,種種心生……”
漸漸回響四周的語調,誦經聲聲入耳入心。佛渡有罪眾生,眾生得明真性而懺悔,洗罪消業,攝心為戒!若真有心除罪,不用全力不得脫身,若用盡全力,難保殺性一起,後果難說。
“汝令吾想起往事。”
招提僧聲音平靜輕歎:“施主,該自悟了!”
再向前,驟雨生就該被人帶走。
一入沙門從此吃齋念佛修身養性……不可啊——不要啊——突然領悟。
這已是間接逼命,已不再是人為藏拙之時!見勢頭不對,原本還在假意掙扎,妖僧錫杖陡然由動轉靜,刹那風聲一轉,那被掌風吸引向前的走勢化為前傾逼命之招。指劍向地,墜落一滴血珠,驟雨生低沉冰冷之聲由此而發,“傷心垂聽一劍淚。”緋紅血色自下而上彌漫,極為突兀的殺性赫然襲來。
僧者收聲。一刹那天地失衡!
一滴血化入無盡風雨,遊絲殷紅無窮劍芒由並指一劍近身逼殺而來,風雨泣血,人亦悲聲,梵唱盡化修羅意!
傷心垂聽一劍淚·風雨泣途人不歸。
這股邪殺之意侵魂蝕骨,便是潛修多年的僧者也因心中之熟悉而有一瞬的失神。仿佛招提僧心中有感,為何自家好友千裡飛書不惜大把條件也要讓自己前來一渡此人。
但其實是有人在騙你啊!
“初禪三式——”見眼前危機,招提僧掌中已凝聚聖功,取下胸前佛珠,並指向上點中眉心。赫赫光明由立足之處起,隱隱如來梵唱已穿越整個山峰!招不能輕解,劍不可輕接,造殺之劍,惹動的非是一方之殺機,而是欲壞人半世所修之基業。
“人不想殺人,卻因形勢而殺人,和尚,該認命了——”驟雨生劍中極意已出,天外一道雲光遠遠寄聲而來:
“莫動!”一道刀芒, 劈散血雨腥風,壞絕殺之境。
黑白之羽,由風中墜落。
刀來極快極雅,似有刀柄黑色羽毛在眼前一晃,但也說不好此時此景這到底是在幫助誰。這一刀看似僅有速度取勝,卻剛剛好點在殺機最濃最重的一點猩紅核心。
殺性一滅,猩紅立消,漫天殷紅再化為一滴血珠,“叮”地墜落在招提僧驀然向前的佛珠之上,鏗鏘金屬之音。
“好劍!”來人聲音磁性更似豪邁。
這聲音,這刀法,皆是熟悉的影子,頃刻間喚醒招提僧久遠之前的記憶,那是還未曾建立起雲鼓雷峰之前的回憶。
西北之行,九鼎結社,上窮碧落,下墜天都!
“走!”驀地隨聲闖入一身白衣黑羽,速度如風,再出一刀,叮當一響毫不留情攪散錫杖之攻勢,再切出一掌,欲要劈暈帶有銀色面具的妖僧,從而將人帶走。
“咦。”一掌劈了個空,但妖僧卻仍然暈了過去,不及細想,接到青鳥傳書後遠行而至的刀者伸手撈人,轉步急行,
“伊……在等你!”丟下一句,刀者已直上青雲,白袖黑羽如鶴翼騰起,轉瞬帶人一起消失了影蹤。
“是你。”
招提僧慢慢雙掌再合十,微微閉目:“嗯。”
那一邊。
噗通一聲,那妖僧被好心人直接丟進了海裡。
漩渦之岸於是有人沉浮。
邪靈端坐在岩石之上,長杆一甩,一個吊鉤又將濕漉漉的人整個地撈了起來。“冷靜了?”塵六夢的聲音由身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