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回到了檔案樓。
剛才數也數不清楚的仆人此時全部消失不見,她其實已經隱約猜到了,她走到那幢建築的前面,雙手推開了門。此時,她看見,屋內的蠟燭早已經亮起。
“你果然回來了。”
楚凝抬起頭來,她看見,小女孩依舊站在法陣對面的樓梯上,一如她剛才離開時候所看到的位置。
“對啊。”楚凝回答:“我大致明白了。”
“是嗎?”小女孩笑了笑,她的樣子絲毫沒有變化,但是周身的氣息已經完全改變了,楚凝看到小女孩雙手背在背後,她漆黑的瞳孔當中偶爾會閃過紅色的光澤。
“那你可以說說——你都明白了些什麽?”
“可以。”楚凝站在門邊,點了點頭:“首先,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
“這個誰都知道。”
“可是他們是從魔氣的入侵得出這個結論的,我不是。”
“那你是依靠什麽?”
“蘋果,和葡萄。”
“......”小女孩沒有馬上說話,事實上,她有些疑惑。楚凝看見她皺了皺眉頭,應該是在思考著什麽。好一會兒的時間,小女孩的眉目才重新舒展開來。
她笑了起來。
“哦,對——當然,當然是那些東西。”小女孩目光閃過一絲鮮紅的顏色,她咬了咬牙:“去他的魔氣。”
就在這一刻,空氣中升騰起來一陣暴戾的火元素氣息。
“然後,我明白的第二件事,就是——”楚凝看了看她,繼續說到:“你就是鳳凰意識核心——或者,我可以直接喊你鳳凰?”
“隨便吧。”小女孩眯起眼睛:“叫什麽都無所謂。”
“那你的名字呢?”
“我不會告訴你我的名字,即使你不是魔族。”小女孩看著楚凝:“我不會上第二次當。”
楚凝一愣,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一點不太明白。她說的上當,難不成是施邪封印她的那一次嗎?楚凝想了想,直接問到——
“魔族還能用你的名字來進行封印嗎?”
小女孩抬起頭來,因為她站在一層通往二層的樓梯中間,此時她反而比楚凝要高那麽一點兒。兩人相隔了一個法陣的距離,小女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是慕容叫你來的嗎?”
“你不是知道了嗎?”楚凝皺起眉頭,當初她在尋福樓中,難道不是已經獲得了鳳凰的首肯了嗎?
“我知道當時的你,不知道現在的你。”小女孩說到:“我在這裡,沒有任何感知的能力,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別人找不到我,而我也找不到別人。”
楚凝眯起眼睛,心中了然——原來如此,正因為小女孩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存在,魔氣這麽多年才找不到她,逼不得已才打算毀滅整個大陸來消滅核心。
楚凝抬起頭:“我說我是,你就相信嗎?”
“不相信啊。”
“那你問這個問題,有什麽意義?”
“沒有意義,我只是想問。”小女孩笑了笑:“我喜歡提他的名字。”
“我可以帶你出去,你可以和他見面。”
“可是我不相信你。”
“......”楚凝歪著頭,她覺得談判開始陷入了僵局,如果一直這樣“不相信”地循環下去,她就什麽都不用做了。
慕容焰知道現在的這個情況嗎?
楚凝覺得有些麻煩,但是她不能就這樣直接將小女孩控制起來,先別說還有面前的法陣的阻擋,
而且小女孩怎麽樣也和這個地方心意相通,就算她現在已經是一個“普通人”,但是也總是她的主場,何況她能夠獨自一人和楚凝見面,說明她應該還有準備的後路。 硬來是不行的。
“你知道嗎?”楚凝看著小女孩:“我從火焱城來,那個城市現在已經是空城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你這麽說我就很好奇。”小女孩看著楚凝,她也學著歪了歪頭,“空城的原因隻可能是魔王之心吸收了城市的所有生命。一旦被鎖定,不可能逃脫,你這麽說我完全不能理解。”
“鳳凰,我也被鎖定了,而且,我也被吸收進去魔王之心裡面。”楚凝看了看小女孩:“但是我出來了。”
“不可能。除非你殺死了他。”小女孩笑了笑,笑容中蘊含著難以消除的冷意和沮喪:“你騙我有什麽意思呢?想告訴我你知道魔王這個人?”
“我為什麽要騙你?”楚凝低下頭去,她想到了一個可以證明自己的方法。
她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混沌之鏈,她握緊了項鏈,隨後說到:“我項鏈的吊墜是混沌之心。你應該也知道,施邪想要這東西。”
“......”小女孩稍微瞪大了一點兒眼睛,她頭一次露出了一點兒不怎麽相信的神情:“混沌之心在你這裡?”
“我進入了魔王之心,然後,順著路去到了施邪的大腦,最終,在那裡用混沌之心將他殺死。”
“.......”
小女孩奇怪地看著楚凝,就像是在看一個她完全不能理解的人,“我真的很好奇,你說這些故事給我聽,有什麽目的?”
“這不是故事。”楚凝看了她一眼:“我為什麽要騙你?”
“你想我離開這個地方。”小女孩看了看她:“所以——”
楚凝不打斷繼續和她說話了,她發現其實小女孩已經長時間活在了一種恐懼和防備當中,而且,這麽多年一直和魔氣或者施邪作鬥爭的她,更是對於魔王的能力非常忌憚,此時楚凝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說施邪已經被解決掉了,鳳凰不相信這一切,也是很正常的。
草木皆兵。楚凝理解這一種感受,曾經她也是如此。
她將項鏈放在地面,封印閣的一層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地面,而八卦陣就在圓形地板的正中間,法陣比地板要小一點兒,當然,楚凝過不去。她召喚出戒指,用絲線鉤住了項鏈,然後,在小女孩奇怪的神情中將項鏈拋了過去。
“你這是做什麽?”
“給你證據。”楚凝說到:“混沌之心你應該知道是什麽吧?你能夠感覺到混沌之心的氣息,自然也就能夠感覺到施邪的氣息,也能夠知道他究竟還是不是活著。”
小女孩的情況,原來已經比楚凝想象當中的要嚴重得多,她以為她至少還有點時間來應對施邪的破壞性的行動。但是楚凝不知道,小女孩原來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裡面最為普通的一份子,她隱藏了自己的同時,也失去了任何感知的能力,她只能被動地躲避起來,而一旦這個地方被毀,她再也沒有反抗的力氣。
她一直在等,等待著外界的救援,因為除了這一種希望之外,她再也沒有抵抗的力氣。
這麽多年, 當楚凝真的進入了這個地方,非常走運地殺死了施邪,鳳凰其實也完全不知道這一切。甚至,在她這麽多年的仇敵灰飛煙滅的瞬間,她可能只是躲在莊園裡面,還在擔憂地看著天空。
她一無所知。
這樣的折磨,恐怕會令人發狂。
小女孩撿起了項鏈,她的神情當中似乎掠過了一些什麽東西,但是楚凝看不清楚,中央的法陣令她不能過去。她靠在門邊。她和小女孩聊了這麽久,她再也看不到莊園裡面的第二個人。仿佛這裡的人,都在瞬間消失了一樣。
楚凝看見對面的人將項鏈輕輕地靠在自己的額頭上,她看見她的身體似乎是抖動了一小會兒,她甚至看到了她眼中全部變紅的瞳孔。
“這下你相信了嗎?”
楚凝看著小女孩,輕聲問到:“施邪已死,這個地方已經救不回來了,慕容焰讓我帶你走。”
“帶我走?”小女孩抬起頭來,她的神情似喜而悲:“帶我走?”
她將項鏈扔回給了楚凝。
“我不出去了。”她往上走去:“我出不去了。”
楚凝皺了皺眉頭:“慕容焰不是這樣說的。”
“魔氣消失,但是已經太晚了。這個情況還是你告訴我的。”小女孩停了下來,她半個身子已經上到了二層,楚凝看不到她的樣子,只能看到她背後幾乎曳地的衣擺。
“什麽意思?”
“這片地方,已經連基本的種植規律都遵守不了了,我已經控制不住這裡了,普通人的我,能用什麽辦法將這個空間的裂縫撕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