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覺得自己可能接了個假任務。

　　任務難做就算了，現在竟然完成了任務還出不去，慕容焰知道這個事情嗎?

　　還是說，出不去本身，是一個變數?

　　小女孩的身影已經幾乎看不見了，她往二樓走了過去，在樓梯最上方還能看到一點兒她的裙擺。楚凝面前的八卦陣沒有消失，還是被無數的燭光照耀著。楚凝眯起眼睛，她看見最後一點裙擺也消失在了二樓位置。

　　“鳳凰！”

　　她皺起眉頭，大聲地喊了一句，她的聲音在空間當中回蕩，散發出了一陣陣奇特的回音，就像是萬鬼嚎哭。

　　“鳳凰！”她又喊了一次:“你被困了這麽多年，施邪現在死了，你卻寧願留在這裡等死?”

　　上面沒有回音，楚凝懷疑小女孩不在這裡了。

　　她稍微後退一點，這樣的情況讓她感覺到不知所措。這個任務比陸斯年的任務要難得多，當然，不完全是因為任務本身的應對程度。更多地難度，還是因為此刻，楚凝需要面對的不是當初陸斯年體內的法陣，也不是什麽怪物，而是一個完整的人。

　　涉及到這樣的NPC，一念之差，可能會使得任務失敗。所以，這樣的任務很難做。

　　就像現在，明明任務已經接近完成，但是鳳凰放棄了。

　　楚凝咬了咬牙。

　　“鳳凰！”她第三次喊出聲音:“你——你還在嗎?”

　　“我聽得到。”

　　此時，從二樓的位置，傳來了一聲聲音。

　　楚凝舒了一口氣，鳳凰一直在聽著。她想了想，繼續說到:“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你是這個空間的主人不是嗎?”

　　“曾經是。”樓上小女孩的聲音傳了下來:“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楚凝頓了頓，她聽到的小女孩的聲音還是那樣的古井無波，仿佛什麽東西都不能讓她震驚，就連剛才她從項鏈中得知施邪死亡也不能使得她歡呼雀躍一樣。鳳凰的內心恐怕已經如同這個地方一樣開始扭曲。

　　她認定自己離不開了。或者，她得知施邪的死訊，已經讓她非常滿足。

　　但是這不代表楚凝也是這樣想，現在她的意識體也在這個世界裡面，鳳凰不想離開，但是——至少她也要離開！而且，當初慕容焰要求自己帶出鳳凰意識核心，現在如果她自己出去了，難免會遭到慕容焰懷疑。

　　不，一定要出去！

　　“你的樣子，一直是這樣的嗎?”楚凝想了想，她開始說起其他的東西。

　　“不是。”鳳凰的回答很快:“我的身體代表了這個世界的情況，我會越來越小，當我變為嬰兒的時候，這個世界就滅亡了。”

　　楚凝一愣，她的腦海中忽然間閃過了一幅畫面。

　　那畫面是剛才她看見的鳳凰的裙擺。

　　等一下——她剛剛進入莊園的時候，小女孩的裙子可沒有拖地啊！

　　返老還童！

　　楚凝咬了咬牙，鳳凰正在急劇惡化，她進入這個莊園大約只有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小女孩竟然已經矮了一截。剛才她沒有注意這一點，是因為兩人隔著一個法陣，燭光搖曳之下，楚凝沒有注意。

　　原來已經沒有時間了嗎?

　　看來鳳凰說的不能出去，恐怕是真的。

　　楚凝忽然感覺到一陣無力，她知道自己為什麽無力，她靠在了封印個大門旁邊的牆壁上，她的後背抵上了牆上的水墨畫上，裱著畫的畫框頂著她的後背。

　　畫?

　　楚凝歎了口氣，

轉過身去，此時，她看到的幾幅在自己附近的畫，都是比較小的水墨畫，雖然內容一樣，不過因為大小不一的原因，看起來也挺有意思。　　嗯?楚凝盯著其中一幅畫。

　　“這畫是黑白的。”她心中想到:“不過剛才的——”

　　她轉過頭去，剛才她靠著的那幅畫上，是彩色的梯田風光。

　　她看遠一點，她發現，這個空間裡面，掛著的畫，很大部分是黑白的，偶爾有幾幅是彩色的。

　　“你怎麽不說話了?”此時，鳳凰的聲音從樓上傳了下來。楚凝注意到，這聲音，現在更加接近小孩子的聲音了。

　　“我想問一下，牆上的這些畫，是不是八卦陣的封印室?”

　　“你很聰明啊。”鳳凰回答:“當然就是封印室——我還沒有見過像你這麽鎮定的人。”

　　即使死亡來臨，也如此鎮定。

　　“不，我當然不鎮定。”楚凝輕聲說到:“我沒有打算留在這裡。”

　　“如果我能送你出去，我會這樣做的。”鳳凰的聲音傳過來:“可惜——”

　　“我們會有辦法的。”

　　楚凝說的是實話，她發現，她可能找到一線生機了。

　　“封印室，是完全密閉的嗎?——除了八卦陣的入口之外?”

　　“當然，不然怎麽叫做封印室。”

　　“鳳凰。”

　　“嗯?”

　　楚凝頓了頓，深呼吸了一口:“我有一個想法。”

　　“說吧。”

　　“我們可以去封印室內。”

　　“......”鳳凰似乎停頓了好一會兒，緊接著，她開始笑了起來，她的笑聲，此時聽起來就像是七八歲孩子的咯咯的笑聲:“封印室又如何，八卦陣也好，封印室也好，這些東西，全部都是屬於這個世界的，當它毀滅的時候，所有東西，都會消失。”

　　“我沒有打算我們一直呆在裡面。”楚凝依舊說著:“密閉的封印室，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擋世界毀滅的能量，雖然不是一直能夠抵擋，但是那一瞬間，就夠了。”

　　“你是說——”

　　“在封印室內，等待世界開始毀滅的那一瞬間，然後世界就會自己裂開，我們就能出去了。”楚凝眯起眼睛，她略微混亂的情緒開始變得清明:“無法撕裂世界，那我們等它自己裂開。”

　　“......”

　　在她說完之後，鳳凰沒有馬上回答什麽，這幢房子之內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楚凝看不到鳳凰的身影，唯有那八卦陣，還在當中緩慢轉動。

　　而也在此時，她也想起了一句話。

　　那是楚冰曾經跟她說過的一句話，向她形容她自己新研製出來的超級電腦的原話。

　　 I Don't Need Forever——我不需要永遠。

　　楚冰對她說，只要敵方有一瞬間的破綻，超級電腦就可以抓住機會入侵。她說她不需要永遠，只要那一瞬間的存在，就夠了。

　　就只要那一瞬間。

　　現在，楚凝原封不動地將話說給鳳凰。因為此時，她也不需要永遠，也只需要一瞬間。

　　在她等待了大約五分鍾，她終於聽到了從樓上傳來的下樓的聲音。楚凝往前走了一點點，隨後，她看見小女孩從樓梯走了下來。

　　此時，楚凝真切地看到了，小女孩的身高，已經夠不著樓梯欄杆了。

　　“你沒有時間了。”楚凝說到。

　　“對啊。”小女孩說到:“大概再有一刻鍾，就什麽都結束了——”

　　“我可不想結束。”楚凝看了她一眼:“怎麽樣，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關於封印室的事情。”

　　“我不知道。”鳳凰搖了搖頭，她直接從八卦陣當中踏過來，曳地的長裙就像是沒有實體一樣地“拂”過了地面的蠟燭。“我沒有想到這一點，我無法回答你。”

　　小女孩頓了頓，她歎了口氣:“不過我覺得，可以試一試——萬一成功了，不就逃出去了嗎?”

　　“反正不成功，也就是死，不是嗎?”楚凝瞥了她一眼。

　　小女孩沒有說話，她只是稍微抬了抬眉眼，舒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