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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女風華》第四十九章 河間王
  城郊樹林,兩男子騎馬穿梭於林木之中,動草驚風,颯颯作響,駿馬如飛,流光似箭。  在看那前面男子,約麽三十歲左右的年紀,血性方剛,氣質非凡,細觀起來,頗具玉樹臨風之態。

  相比之下,後面男子年紀稍長,則是項粗體寬,膀大腰圓,一副莽夫的架勢。

  雖說是並肩前行,卻是速度有異,眼見著年長男子已經落後百余米,年輕男子卻沒有放慢騎馬的速度,馬蹄頻踏,帶起了陣陣揚塵。

  天色漸晚,已盡黃昏,昏暗的光線透過那樹枝之間的縫隙,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個斑駁的樹影。

  “王爺,等等,今日再快,也入不得宮去了。”年長男子對著年輕男子高呼著。

  那年輕男子並沒有放慢速度,繼續騎馬飛奔,眼見著百丈之外有一千年古樹,古樹上一枯葉似已搖擺多日,正在那枯枝上做最後的掙扎。

  這年輕男子迅速拔箭拉弓,朝著那枯葉射去,箭鋒直逼枯葉,那枯葉還沒有來得及搖擺,葉脈已被射穿。

  男子繼續騎馬前行了一段距離,到了那被射穿的枯葉旁邊,跳下馬來,隨手拍了拍馬鬃,笑著對著那馬說了一句,“辛苦了”,又順手撿起了剛剛射中枯葉的箭,緊接著說了一句,“不可浪費。”

  此時,那年長男子方才氣喘籲籲地跟上,說了句,“王爺,你下次能不能慢點?”

  這年輕男子敲了一下年長男子的腦袋,“你就不能快點。”

  “王爺騎術高超,鄴城之內無人能及,誰跟得上你。”這彪型大漢撅了噘嘴,一臉委屈的表情,這個表情和他的身形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王爺噗呲一下笑出聲來,“不就是騎個馬嗎?怎能把你委屈成這樣?”

  “每次與王爺騎馬,都是提心吊膽,生怕轉眼功夫就不見蹤影。”

  這人說得沒錯,河間王司馬顒(注1)少年時便有著好名聲,厚待賢士,各藩王來朝覲見時,先帝曾讚歎讚歎司馬顒可作各藩國的表率。

  論起本事,此人英勇善戰,武功極高,騎術鄴城之內無人能及,射箭方面更是技法高超,雖說是當今聖上的皇叔,輩分較高,卻正直壯年,有領兵帶將之勇,在軍隊之中頗有威望。

  河間王顒笑了一下,拍了拍彪漢的肩膀,“我帶你來洛陽,也正因如此,若是換做別人,豈能隨我一日便趕到,估計早就被落後的不知去向了。”說罷之後,望了一眼西邊的山巒,那落日只剩下了半張臉,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夜幕即將降臨。

  “李含(注2),看看附近有沒有驛站,天色已晚,今日不再前行。”

  “遵命,王爺!”那李含再次跨上馬去,先行了一步。

  司馬顒向遠方望去,斑駁的洛陽城牆在落日余暉之中隱約可見,這城牆伴隨著蹉跎的歲月,滿載著鬥轉星移的蒼涼,它是否還如離京時那般固若金湯。

  起初離京,並非心中所願,自己本事先帝堂兄,雖是皇族,卻並非聖上一脈,生母臨終時囑咐自己務必遠離這是非之地,在邊境建功立業,為的只是自保。

  此次皇叔(汝南王司馬亮)親筆相邀,說是已經奏請聖上,要給生母修祠,自己本就不是皇室正脈,皇叔如此重視,實屬難得。

  雖是自詡為將帥之才,卻一直在邊境之處戎馬效力,甚至沒有什麽上朝的機會,懷才不遇之心,豈是常人能夠理解的。

  讓李含先去探路,自己並未著急前行,也是因為故地重回,

徒增了些許感觸,此番回京,定要重整旗鼓,不讓這個河間王徒有其名。  半個時辰之後,李含騎馬歸來,“啟稟王爺,前方五裡處有一驛站,可供歇腳,我已定了兩間客房。”

  “好!過去看看!”河間王將刺透落葉的那支箭插回了箭簍之中,再此跨馬飛奔而去。

  ——

  二人到了驛站,先是去了馬廄。這河間王有一個習慣,就是對坐騎極為愛護,既是自己吃不飽飯,也要先將那馬兒喂飽。

  馬廄之中,一人在那裡為馬兒梳理鬃毛,李含便將韁繩遞了過去,“選上好草料,好好喂喂!”

  卻見那人頭都不抬,嘀咕了一句,“草料只有一種,並無好劣之分。”

  “哎!你這個人,我家主人騎的可是汗血寶馬,豈是一般草料能夠將就得了的?”

  這李含說的不假,河間王的坐騎為先帝所賜,世間少有,這一日快馬加鞭,緊趕行程,這寶馬身上已經有了汗漬,好似風幹了的獻血一般,微微泛紅。

  要是常人聽了“汗血寶馬”幾個字,就算是不驚奇,也要抬頭看上幾眼,不過此人倒是無動於衷,繼續梳理那馬鬃。

  “哎!我跟你說話呢,怎麽沒有半點反應。”

  之間這人抬起頭來,依舊耷拉著眼皮,“城郊驛站偏僻,並無上等草料。”說完之後,拿起腰間酒壺,朝著嘴裡灌了一口。

  “若無上等草料,怎能配得起我家主人的寶馬?”

  “既是寶馬,就應有異於尋常馬匹的本事,即便餓著也不會影響體力,如果僅是因為寶馬的名號,就讓它溫屋暖房,吃得也更為精致,那哪裡還叫寶馬,當成寵物圈養罷了。”喂馬之人並不理會李含之言,不緊不慢地說道。

  眼見著李含就要發火,司馬顒上前阻攔了他,“閣下說話,十分在理,本就是戰馬一批,怎可嬌生慣養。”

  這人方才接過了韁繩,想將兩匹馬引向一邊,誰料那汗血寶馬揚起前蹄,咆哮了一番,眼見著腰間酒壺要被踢飛落地,卻見這人用腳勾起,輕提一下,酒壺刹那間飛向空中,又順勢落下,固定酒壺的鉤子不偏不歪,又掛在了腰帶之上。

  雖說酒壺的蓋子已經掉落在地,壺中之酒卻未灑落半滴。

  那河間王眼見著這一過程,不由得十分驚歎,拍掌讚歎起來,“閣下真是好身手,如若閣下不嫌棄,一起小酌一盅可否。”

  那人見河間王錦緞袍服,身著一狐狸毛披風,腰掛玉佩,漆紗籠冠,氣質脫俗,覺得眼前之人並非尋常人士,“粗人一個,不配與閣下對飲。”

  “閣下身手不凡,我等十分佩服,剛才言語之中多有生硬,還望閣下不要介懷。”

  看著眼前之人,雖說是富貴之身,舉止之中卻多顯謙讓,想來不是庸俗之輩,若是自己過於在意,倒是無理了,於是喂馬之人便回了禮,說了句,“悉聽尊便!”

  河間王知道對方同意了自己的邀請,十分興奮,繼續說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張方。”

  ——

  注1:河間王司馬顒:八王之一,晉武帝司馬炎的堂兄弟,西晉宗室。

  注2:李含,字世容,晉朝隴西狄道人,西晉官員,系武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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