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中的梅花開得正好,迎風而綻,清雅別致,而太后楊芷卻感覺這個元宵節來得格外清冷。 《琴賦》曰:“王昭、楚妃,千裡別鶴。”,而位居高位的自己,卻體驗到了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兒子渤海殤王司馬恢早薨,之後就再無兒子,先帝雖說是對自己十分寵愛,那曾經的溫純,只剩下了無休止的懷念。
楊芷差去了所有的隨從,隻想一個人靜靜。
就在太后一個人沉思的時候,賈後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先是對著楊芷行了禮,“元宵佳節,太后為何一人在此。”
“閑來無事,來此賞梅?”
“噢?太后好雅致!”賈後嘴唇微微抬起,“南風與太后一起賞梅,可否?”
楊芷笑了笑,便與皇后賈南風一直漫步在禦花園的小路上,兩側梅樹開得正旺,偶爾有花瓣飄落在流水中,雖說兩人並肩行走,卻也各懷心思。
再看這兩人,一個身材高挑、面容白皙,體態窈窕多姿,舉止多見輕盈之態,一個五短身材,皮膚黝黑,體態臃腫,行動多顯笨重,比較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楊芷隨手撚了一朵梅花,感慨道,“梅花本是清麗多俗,也就只有這梅花,配稱‘暗香疏影凌寒獨放’這八個字了,奈何花期尚短,讓人不免覺得有些可惜。”楊芷在那裡感慨道。
在賈後的眼裡,太后的有感而發卻是故作扭捏之態,但是又不好多言,這樣文縐縐的話,賈南風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的。
“雖說品質高潔,可是壽命尚短,又有何意?”
“人生在世,以德修身,不陷於泥沼,不沾染瘴氣,方為正道。”
賈後知道楊芷話裡有話,心裡雖有不服,太后雖然小自己兩歲,入宮尚晚,因為嫁給了先帝的緣故,現在輩分在自己之上,時常對其跪地叩首,也是頗為無奈。
雖然心裡這樣想,但臉上仍舊笑意盈盈,“泥沼也好,瘴氣也罷,南風自幼便知,身為女子,必須未雨綢繆,為自己搏出一席之地,庶民家庭尚且如此,何況在這宮中。”
楊芷望著賈南風,覺得她能說出這樣的話實屬正常,南風的父親賈充①在立儲君的問題上力挺先帝,先帝對賈充一直頗為感激,雖說南風相貌醜陋,並無賢良淑德之范,但還是太子選擇了賈南風。
想到這裡,楊芷覺得自己對於賈後來講算是恩人,但面前這個氣質庸俗的醜陋婦人到底是不是對自己心懷感恩之心,卻是未可知的事情。
楊芷正在那裡思索,賈後又緩緩說道,“今日正值元宵佳節,南風恐太后一人在宮中苦悶,不如一同隨我去椒房殿如何?”
“勞煩皇后費心,景陽宮已經備了晚膳,我還是不去叨擾了。”
那南風依舊笑意盈盈,繼續說道,“我特命宮中禦廚做了佳肴,備了各色餡料的元宵美味,特為太后準備了蓮花餡料,元宵佳節,理應定要為太后盡孝,太后何不給晚輩們一個機會。”
那楊芷雖不十分情願,卻也不宜過於推脫,便隨南風去了椒房殿。
椒房殿中盡設美酒佳肴,砂鍋煨鹿筋、雞絲銀耳、桂花魚條、八寶兔丁、玉筍蕨菜等各色菜系均為上品,賈後為太后敬酒,笑臉相迎,“當日聖上還是太子之時,我對懷孕之妾心懷妒忌,將其毆打至流產,先帝大為不悅,若不是太后求情,何來南風今日之勢。”
南風此言並不誇張,南風自幼受母親影響善妒,
她的母親郭氏是個何等厲害的角色,滿城皆知,這在楊芷還未入宮時就已聽說。 那郭氏本就不是賈充的原配,只因原配李氏受家族牽連,流放邊陲,後雖被皇帝赦免,卻因郭氏蠻橫,只能讓李氏住在賈府之外。
聖上為太子時,南風居然把其寵幸的女子毆打至流產,此事當時在宮中引起了極大轟動,先帝十分生氣,欲廢除太子妃,倒是楊芷,一直在先帝面前為賈南風說情,先帝才放棄了廢除太子妃的念頭,說起來,自己也算是賈南風的恩人。
那南風本為心胸狹窄之人,不想卻能說出此番話語,難道是被自己一直以來的寬厚之舉有所感動,楊芷隨即說道,“皇后乃后宮之主,一舉一動,皆為后宮表率,諸事必先身體力行,寬以待人,賢良淑德,方能成為國母之典范。”
那南風並不反駁,頻頻點頭說是,還不斷為楊芷斟酒夾菜,楊芷見賈後今日態度極好,繼續說道,“既為婦人,就要做好婦人的本分,皇上那邊,有太傅輔國,賈後大可放心。”
賈後聽聞此言,知道太后話裡有話,依舊面帶笑容,夾了一口兔肉放在嘴裡,咀嚼之聲極大,楊芷不免搖了搖頭,心裡想著,這皇后雖然貴為六宮之主,卻也改變不了粗人的本性,真是愧對這個位置了。
席間,一太監覲見,在賈後身邊耳語幾句,太后身邊另一宮女似乎聽見了耳語之言,嚇得臉色蒼白,後退一步,手中托盤直接掉到了地上。
“大膽宮奴,見太后在此,卻全然不知禮數,還不脫下去, 杖三十。”只見那賈後瞬間變臉,全然沒有了剛才的笑容。
楊芷看到賈後動怒,勸解道,“今日本是元宵佳節,本就應該與人寬厚,也算是討個吉利,本就是下人,不要與其一般見識。”
賈後並未反駁,對那宮女斥道,“若不是太后求情,今日絕不饒你,謝恩之後,還不快滾!”
那宮女跪地謝恩,倉皇離去,不過剛才賈後所聽耳語,楊芷也頗為好奇,隨即問道,“剛才太監稟告,所謂何事?”
“並不是什麽大事,皇帝玉佩失蹤,他們正在追查,不知是哪個膽大妄為的小廝不知天高地厚,偷走了玉佩,后宮正在尋找。”
“也不見得是有人偷竊,可能是皇上自己不慎丟失,此事也不算什麽大事?查妥便好,切記不要冤枉他人。”
楊芷說著話的時候,已多杯暖酒下肚,臉色緋紅,似已微醉,於是便對南風說道,“時候已是不早,我已疲憊,想早點回府歇息。”
“太后不要這麽著急嗎?我已命人準備上好龍井,與南風再敘敘舊可好?”
“皇后好意,我已心領,酒醉上腦,還得早點休息。”楊芷說完,便離開了椒房殿。
楊芷回宮途中,酒勁已湧至全身,走路頗有些搖晃,心裡想著那賈後也算識趣,對自己畢恭畢敬,也算是識趣之人,只是今日宮中形勢似乎與往常大不相同,宮中衛兵形色匆匆,表情緊張,楊芷搖了搖頭,不就是丟了一塊玉佩嗎?怎能令人緊張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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