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的墓並不大,只是小小的木牌刻著“第十五代閣主弦音之墓”。
顧然醒接過鳶尾遞來的三支清香,撫開長袍,跪倒在地。
“娘親,行止......來遲了。”
他舉著清香,朝著幕拜了三拜,起身插在面前的香爐中,又折回原處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當顧然醒抬起頭時,站在一旁的鳶尾嚇了一跳。
原來顧然醒額頭上已經磕出了血。
只是他自己毫不在意,走近墓碑,將頭倚在墓碑上。
小七看著自家顧郎這番模樣,也覺得有些難受,眼眶也止不住紅了。
厥言咬著嘴唇,看著面前的顧然醒。
顧然醒本來以為自己有很多話想對母親說,可是真的到了墓碑前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突然想起了顧流年,那個曾經他最敬愛的父親,心中止不住生出一股恨意來。
“娘親,你放心。行止一定會把他帶回來給娘親謝罪的。”顧然醒磨搓著光滑可鑒的墓碑輕輕地說道。
鳶尾皺著眉看著渾身散著詭異氣息的顧然醒。
只不過顧然醒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看向鳶尾等人時已經只有哀傷之情。
“小閣主,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鳶尾提醒道。
顧然醒點點頭,不舍地再看了一眼母親的墓碑,便跟隨鳶尾原路返回。
玉人來。
弦玉躺在榻上,想著顧然醒身體的狀況,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襄兒端著剛煮好的燕窩進來,道:“娘子這是怎麽了,一下午都在歎氣。可對胎兒不好。”
“有些事比較棘手。”
弦玉看著襄兒托盤內的碗,自地坐了起來。
“娘子好好養胎,別的事明日再說。”
襄兒也不再過問,隻拿過碗遞給弦玉。
“幫我把錦葵喚來吧。”弦玉舀了一杓又放回了碗內說道。
“是。”
襄兒行了禮便去尋錦葵。
不多一會兒襄兒便領著一名身著藍色襦裙、盤一墮馬髻的女子匆匆趕來。
“閣主。”錦葵半跪在地行禮道。
弦玉將手中用了一半的燕窩放到一側,問道:“明早的大會可都通知到了?”
襄兒收過碗,退出去將門關上。
“已經都通知到了。”錦葵清冷地回道。
弦玉掀開被子,拖著繡鞋,走到錦葵身側將她扶起。
“錦葵,我問你......若是天生經脈堵塞者習內功,該如何?”
錦葵一怔,根本沒料到弦玉會問這樣的問題。
“這,基本是不可行的。”她斟酌了一番答道。
弦玉早知她會這樣回道,她本也不曾抱有什麽希望。
“你去查一查吧,看看有什麽辦法。”
然而她也不會輕易放棄。
“是。”錦葵應道,見弦玉也沒有別的吩咐就起身離開了。
“希望,能有辦法。”弦玉看著錦葵地背影默默地說了一句。
第二日天蒙蒙亮,方義川一行人都聚集在門外了,二十名後期初階弟子也都已經在等候著。
“你們兩小子也要跟著爺爺一起去嗎?”黃鑫看著千刃凜攬著余果,水齊身後跟著五月和五仁,問道。
“晚輩身為千仞山莊的少莊主,自是要親自前往的。”千刃凜忽略黃鑫不滿地模樣,解釋道。
“晚輩亦是。”水齊見話被千刃凜搶先了,瞪了他一眼。
方義川見人員都已經到齊了,便揮手讓眾人上馬。
“水少主,好興致啊,還帶了這麽多箱子。”千刃凜瞥了一眼最後的幾輛鏢車說道。
“不勞您費心了。”水齊冷冷地回了一句,便上了方家莊準備的馬。
余果無奈地看著千刃凜,提醒道:“少主,我們也該出了。”
“知道了。”千刃凜黑著一張臉,抱著余果上了自己的馬。
“誒,我的馬。”余果掙扎道。
“不要了。”千刃凜狠狠揮了一鞭子,竟是帶著余果越過了眾人先一步離開了。
“莊主,這千刃凜也太過分了。”方德正搖搖頭道。
方義川倒是渾不在意,上了馬道:“莊子裡就麻煩您了。”
“莊主哪裡的話,這是我的職責所在。”方德正走過去道。
方義川點點頭,大喝一聲道:“出!”
此時弦音閣正殿內,弦玉一襲白衣高居主位,襄兒隨侍身後。鳶尾錦葵手抱琵琶立在兩側。
顧然醒端立在弦玉身旁。
而他面前則是弦音閣三千內門弟子。
為的是十二閣的分閣主,依次是紅梅、月季、杜鵑、桃夭、山茶、含笑、牡丹、芙蓉、海棠、水仙、木棉、木槿。
每人身前都別有象征自己分閣名稱的標志物。 www.uukanshu.net
沒錯,這並不是她們真實的名字。這只是歷代分閣主共有的一個稱號而已。
不過當她們擁有這個稱號開始,她們從前的名字就會棄之不用。
在她們身後的三千弟子幾乎皆為女子,都著清一色的白衣。
“今日,我要宣布兩件事。”弦玉站起身,高傲地立在台上,凸顯的肚子都掩不住她風姿酌華。
“這位是音閣主的兒子,顧然醒。等他成婚之後,他便是下一任閣主。”
一石激起千層浪。
所有弟子包括分閣主在內都驚訝地抬起頭看向台上。
“閣主,此事是不是不妥?弦音閣還從未有男子成為閣主的先例。”牡丹第一個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弦玉冷哼一聲,所有人立馬低下頭,一股寒意從腳底而生,往上不斷蔓延。
“我今天不是來征求你們的意見的。我只是來告知你們。”
“弦音閣是不曾有過男子掌管,但是老祖也從未說過不準。”
這話一落,牡丹也無言以對。
的確如此,只是眾人早就默認了這條,如今要被打破如何能忍。
只是這是音閣主的兒子。
論武功,她們都最服音閣主,也最崇拜音閣主。作為音閣主的兒子,只怕也繼承了音閣主的天資。
說不定能帶領弦音閣重回巔峰。
顧然醒沒想到看似柔柔弱弱的姨母站在高處就同以往完全不同。
雖然之前她火時也有些剽悍,但是同此刻凌然不可犯的弦玉閣主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這才是姨母麽?
他自己做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