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一切全都看在眼裡的劉赫,笑得是前仰後合,拍著何不順的肩膀說道:“你媳婦生你氣要回娘家了,你還不趕緊去追?”
一臉若有所失的何不順歎了口氣,低著頭四下尋摸了一番,從地上撿起那半隻烤兔子,蹲在火旁邊,一邊加熱,一邊小心翼翼的將髒了的地方剝去。
一個不留神,多撕下一小塊好肉,這讓何不順肉疼不已,砸吧了好幾下,這才作罷,頭也不回的問道:“你這幾天……沒事吧?”
劉赫愣了一下,習慣了那個喜歡跟他較勁何不順,猛地說出幾句暖人心的話,劉赫還真有點不太適應。
“說沒事那是扯淡,把該做的做了,對得起別人,也對得起自己,就完了。”劉赫很難得的正面回答道。
何不順扭過頭去看了劉赫一眼,把重新烤好的兔子往劉赫跟前一遞,笑著問道:“嘗嘗?”
劉赫擺了擺手,何不順也沒強求,往劉赫身邊一坐,咬下一大口兔子肉,含糊不清道:“我小時候家對面住著個老頭,兩隻眼睛都快看不見了,我們都管他叫瞎子老唐。打我記事起,老唐就在街邊擺地攤給人算命騙錢,嘴裡一輩子沒實話,可有句話,我覺得他說得很對。他說人這一輩子啊,總會遇到點難事,就好比癩漢娶個俏媳婦,總得哄著點才是。哄著哄著,小媳婦笑了,難事也就過去了。”
劉赫仔細琢磨了半天,也沒聽出何不順到底想要講的是什麽,人家好心出言寬慰,又不好駁了人家的面子,隻得順著何不順的話茬問道:“那個瞎子老唐的媳婦什麽樣?”
何不順放下嘴邊的烤兔子,嘖嘖歎道:“如花似玉,閉月羞花,花前月下,總之帶花的詞,都能安在他媳婦身上。”
劉赫吃驚道:“你不是說老唐是個老頭麽?真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小媳婦?”
何不順也不答話,貪婪的將剩下的半隻烤兔子啃了個乾淨,恨不得連骨頭縫裡的肉都給剃乾淨了,這才將骨頭架子往地上一扔,心滿意足的拍著肚子說道:“老唐自己說的,我沒見過。”
看著那個正把手上的油胡亂往衣服上亂抹,同時露出玩味表情的家夥,劉赫好像明白點了什麽。
何不順拿起酒壇,美美的喝了一大口,往地上一躺,大大咧咧道:“一個瞎了大半輩子的騙子老頭,他覺得他的小媳婦漂亮,那就是漂亮。他樂意去哄,哄著哄著,再難的事也就過去了。”
劉赫低著頭想了很久,站起身走到窗邊,在臨走之前,破天荒的給了何不順一個善意的微笑。
躺在地上連送的意思都沒有的何不順擺了擺手,笑罵道:“矯情!”
新建落成的皇宮,位於成都城的最中央。
為了新皇帝登基,整座成都城的百姓都被折騰的夠嗆。
最中心的那塊黃金寶地,本是城裡一票富賈豪紳的宅子,為了給皇帝的新家騰出地方來,舉家搬遷就成了這幫有錢人這段時間以來不得不面對的頭等大事。
最要命的是,這不是賣宅子,而是皇家征收你的宅子,虧了一大筆銀子不說,還被趕到了城裡的一個角落。
有錢人賠錢,窮人也跟著受罪,原本三十幾所大宅子這麽一搬,城裡所有運行李的馬車忙活了整整三天,才總算把那些有錢人的家當搬完,有些貴重玩意不能車運,只能用手捧著,從城中央的老宅走到新宅,往返不下數百次,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要說唯一從中受益的,就得說已經成為成都乃至益州首富的花馳了,自從提前收到要興建皇宮的消息之後,花馳就掏出了大把的真金白銀,在成都城的西北角買下了一大片地。
當時住在城中心的那幫有錢老爺們還以為花馳瘋了,邊邊角角的地方,哪有他們自己住的這片地方值錢,都捂嘴偷笑,等著看花馳傾家蕩產的笑話。
結果聖旨一到,這幫人全都傻了眼,不僅得著急忙慌的趕緊搬家,還得請人家花大少爺吃飯,否則在成都城裡,可就連座像樣的宅子都買不到了。
花馳三十萬兩銀子買下的地,又花了八十萬兩蓋起了四十所嶄新的大宅,轉手一賣,每座宅子坐地起價一百萬兩,還別嫌貴,過了這個村,還真就沒這個店了,下手晚了,只能帶著一家老小住到城外去了。
結果所有人只能是啞巴吃黃連, 有苦說不出,讓花大少爺又賺了個盆滿缽滿。
花馳是個生意人,知道這筆好處不是白來的,可直接往劉赫手裡塞銀子,劉赫又不會要,於是想了個法子,巧立名目,拿出一筆數目不菲的銀子私底下入了國庫,用來又以皇帝的名義,作為補償金發給了原來那些宅子的主人。
這份順水人情送的實在是漂亮,有錢人的抱怨少了,工程進行再無滯澀,新皇宮也得以按時竣工。
去過三次許昌皇宮的劉赫,對於這座新落成的皇宮,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有些東西就是得靠時間來沉澱,就像酒一樣,年頭越久,酒香越純,皇室威嚴,也是如此。一個存在了四百年的王朝再如何搖搖欲墜,底蘊始終不是一個新建立的王朝可以比擬的。
如果非要說新皇宮有什麽可圈可點的地方,那只能說是新氣象了。
皇帝是新的,皇后是新的,就連太監宮女也是新的。
宮女還好說,雖說一入宮門深似海,但好歹死後也能落個全屍,這幫不久之前剛剛淨身入宮的太監公公們,可就遭了大罪了。
要說這淨身,說起來不太好聽,可終歸是門手藝,沒正兒八經的學過幾年的還真乾不了。
據魏孝說,當初就是找了一個二把刀的淨身師傅,結果十個人進去,只能活著出來兩三個。
一氣之下,魏孝就將那個濫竽充數的家夥雙腳綁上石頭,直接扔進了河裡。
一座皇宮裡,少說也得宮女太監各八百人,被那個二把刀這麽一攪和,好不容易湊齊的八百個願意淨身入宮的裡面,死的死,逃的逃,最後只剩下不到二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