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赫歎了口氣,望著那團火堆一臉怨念道:“你知道花家的醉仙樓麽?”
“知道,太知道了,你要請我去?”正抱著烤兔子準備啃的何不順一聽,頓時兩眼放光,可剛把烤兔子放下,又很沒有出息的低頭看了一眼,那份不舍的眼神,就好像要外出打仗的男人,回頭看見自己門前站著的那個水靈媳婦一樣。
劉赫恨不得上前給那個臭不要臉的王八蛋一腳,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就你剛才點火用的這幾根木頭,足夠買十座醉仙樓了。”
這個數目,顯然超出了何不順二十幾年的認知范圍,伸出手,卻不知道該用幾根手指來算才好,咽了口口水,驚歎道:“這麽多?”
“你這還是劈碎了賣,要是完完整整的一張椅子,更值錢。”劉赫語氣極為誠懇的說道。
他突然覺得狠狠刺激一下眼前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家夥,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何不順砸吧砸吧牙花子,搖了搖頭,小聲嘀咕道:“要不說這有錢有勢就是好呢,光是買張椅子的錢,就夠我花好幾輩子了。哎,比不了,真是比不了呦。”
一陣感慨之後,何不順再次拿起了他那隻心愛的烤兔子,咬了一口,滿臉享受,好像瞬間就把錯過一筆天大橫財的事給拋在腦後了。
劉赫在一旁看著有些驚奇,沒想到這貨看著矯情,倒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卻不料何不順吃了幾口兔子肉,又喝了一大口酒,一臉得意道:“你少跟我來這套,騙誰呢?就這破木頭,別說一座醉仙樓了,能從醉仙樓裡換來一壺酒就不錯,都不用是三仙醉,最便宜的那種就行。”
劉赫二話不說,從火堆裡撤出一根半截已經燒成黑炭的木頭,拉起何不順就往外走。
何不順一手抓著烤兔子,嘴裡大口嚼著,含糊不清道:“幹嘛去?”
“走,今天就讓你這個山炮開開眼!”劉赫連頭都沒回,態度異常堅決。
可走出幾步,劉赫突然停了下來,自顧自的笑了笑,將手中的木頭往地上一扔。
說來也奇怪,劉赫一見到這個何不順,就跟何不順見到他一樣,不由自主的開始較上勁來。
兩人似乎都憋著一股勁,就得拿自己的長處,去比對方的缺點。
無論是江湖地位,還是武功相貌,明顯都是劉赫佔優,就連輩分,也比那個江湖上最年輕的師叔祖還要高上一輩,所以以往的較量,都是以劉赫獲勝而告終。
反倒是今天,從小在貧民窟裡長大,別說含著金湯匙了,就連金湯匙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的何不順,歪打正著的讓劉赫生了一肚子氣,可劉赫還偏偏非要扔下手頭重要的事,跟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掰扯一番。
但也因為如此,本來心中鬱結難舒的劉赫,在跟何不順打了場嘴仗之後,反而痛快多了。
還以為劉赫慫了的何不順,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微笑,卻裝作很大度的拍了拍劉赫的肩膀,笑道:“算了,這就咱們倆人,沒人知道,不丟人。”
劉赫也不解釋,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地上的酒壺問道:“我喝一口成不成?”
何不順左右為難了一番,依依不舍的點了點頭。
劉赫喝了口酒,盯著何不順手裡的烤兔子問道:“這玩意,好吃麽?”
何不順頓時做出一個極為痛苦的表情,使勁搖了搖頭,誠懇道:“不好吃,真的。”
劉赫沒有搭理這個摳門已經到了一定境界的家夥,隻覺得屁股底下有什麽東西,有點硌得慌,伸手摸索了一陣,拿過一看,原來是何不順的那把無漣劍。
本來抱著烤兔子就跟抱著個金疙瘩似的何不順,一見劉赫拿起了自己的無漣劍,想都沒想就把烤兔子扔到了地上,上前一把從劉赫手中奪過了長劍,怒目而視。
要說挨頓打換一隻烤兔子,何不順連個磕巴都不打,準保會當場答應,可要說何老爺子留下來的這把無漣劍,那可是死都不換。
平常愛惜的跟寶貝兒似的,時刻帶在身上,要不是沒想到會有人找到這裡,再加上烤兔子實在是誘惑力太大,何不順說什麽也不會讓自己的寶貝兒無漣劍受這份委屈。
本來想罵那個大驚小怪的家夥一句小氣,可又見那家夥像摟著自己剛過門的小媳婦似的摟著無漣劍,上下一通摸索,生怕哪裡磕了碰了, 劉赫最終只是撇了撇嘴,將到了嘴邊的那句小氣又咽了回去。
何不順仔細的檢查了好幾遍,確認無漣劍毫發無傷之後,頓時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笑呵呵的問道:“你找我有事?”
劉赫實在不理解,這個自作多情的家夥哪來的這份自信,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
這種事上,何不順倒不傻,一轉眼珠子,就猜出了個大概,看著屋外房簷上那隻白貓說道:“你是看見它了,所以才知道這屋裡有人吧?”
“那隻貓乾乾淨淨,一看就不是隻野貓,再說了,野貓哪會吃得那麽好,都快肥成個球了。見了生人也不跑,說明主人就在附近,我還琢磨著順手能逮個小偷逃犯的什麽呢,沒想到是你。”劉赫前面一大堆對白貓的分析其實都是鋪墊,最後擠兌何不順的這句,才是重點。
何不順走到劉赫跟前,得意道:“我們家大雪白不白?”
大雪顯然就是何不順對那隻白貓的愛稱,劉赫聽著這個俗不可耐的名字,眉頭越皺越緊,想說點什麽再埋汰何不順幾句,愣是一時之間沒找到合適的詞。
只顧著自己陶醉的何不順,望著房簷上慵懶的大雪,沒臉沒皮道:“我每天都要給它洗一回澡,它就跟我親媳婦似的。”
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的大肥貓,突然站起身抖了抖一身雪白的毛,在陽光的映射下,竟好似出現一灘光暈。
把白貓認作媳婦的何不順看得是如癡如醉,卻見大雪慢慢悠悠的回過身來,竟是一副極為嫌棄的樣子,叫了一聲,接著一竄,跳上了旁邊的樹,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