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口,劉赫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他抬頭看了看上面的字。
郭。
劉赫有些納悶,潁川四大家族,陳、荀、鍾、郭,這陳家有陳紀、陳群父子,荀家有荀彧、荀攸叔侄,鍾家有鍾繇這位朝中重臣,日後他兒子鍾會也會名揚天下,可這郭家又出了什麽人才呢?
要知道,四大家族之所以能在潁川根深葉茂,完全要歸功於那些在朝中為官的族人,一個無人在朝為官的家族,很難想象能在潁川這個豪門林立的地方站穩腳跟。
眼下陳家的陳群和鍾家的鍾繇都是表面上做著漢朝的官,實際上則是效忠曹操,荀家就更不用說了,荀彧和荀攸叔侄更是直接投在了曹操的帳下。
雖說日後荀彧關於自己到底是效忠漢室還是效忠曹魏,跟曹操之間還有一段插曲,可那也是很久以後的事了,今時今日,在天下人眼中,荀家叔侄的腦門上,顯然刻著的是一個曹字。
可無論是漢家的大朝堂還是曹家的小朝廷,似乎都沒有聽說過哪位郭家的後人,這樣一個失去了朝中根基的家族,何德何能還能位列潁川四大家族之一呢?
或許是嫌劉赫在門口耽擱的有些久了,那個不會笑的年輕書生咬著後槽牙,又說了一個請字。
劉赫收回萬千思緒,看了那年輕書生一眼,直看得那年輕書生再次把頭轉到了一邊去,劉赫這才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走進了房間。
房間很大,卻不顯得空曠。
角落中,是一座假山,旁邊是一個水池,劉赫探頭看了看,池水還很深,看來整個三樓與二樓之間,有一層很厚的夾層,所以才能讓這池水的水面,幾乎和三樓的地板平行。
這種近乎於奢靡的風格,讓劉赫大開眼界,一邊嘖嘖讚歎,一邊尋思著等回到成都,要不要把自己的天機府也改造成這般模樣。
即使是有一座假山和一個水池,房間中余下的空間依然很大,卻隻擺放了一張桌子。
一位老者,默默的坐在桌前,目光始終集中在東張西望的劉赫身上。
同樣面無表情的他,卻不像門口那個年輕書生那般冷漠,而是有一種年長者的穩重。
“您老找我有什麽事?”劉赫溜溜達達的來到老者身前,一點也沒跟老者客氣,直接就坐在了老者面前。
老者似乎對劉赫這般無禮的舉動沒有什麽反應,仍是盯著劉赫仔細打量著。
“把房門關上!”
老者忽然說出的一句話,讓劉赫愣了一下。
當他意識到老者這是在命令門外那個年輕書生,而不是自己的時候,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被老者的氣勢給壓住了。
“你就是劉赫?”老者沉聲問道。
劉赫隻覺老者目光如炬,讓他很不自在,他甚至想要避開,卻發現自己的雙眼好像被對方吸住了一樣,無論他如何努力,也移不開半分。
最終,劉赫放棄了掙扎,朝那老者點了點頭。
“你可認得老夫?”
“不認識。”劉赫回答的十分乾脆,他琢磨著,剛一進門,氣勢上就輸給了對方,趁著這個機會,怎麽也得把場子找回來一些才是。
可老者似乎並不介意劉赫的回答,仍是一臉的平靜,“老夫姓郭,名逸,是郭家的家主,也是錢專的父親。”
聽到老者這番話,劉赫再也坐不住了,也顧不上什麽氣勢場子了,愣在那裡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錢專的親生父親,郭老爺子?
這句話如果不是一個笑話,那麽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
老者倒上一杯茶,放到了劉赫的面前,“老夫這輩子,從沒替別人斟過茶,今天是頭一回,我之所以會這麽做,是想感謝你這些日子以來,對犬子的照顧。”
劉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卻仍是沒有緩過勁來,只是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衝老者點了點頭。
老者似乎是看出了劉赫的心思,不等劉赫開口,便率先解釋道:“我這個兒子,從小聰慧,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卻一門心思想當個商人。一開始,我隻覺得他是年少不懂事,等年紀大些,就能回心轉意。可沒想到,到了二十幾歲,他仍是死性不改。我一生氣,就將他逐出了郭家。我本想著,他在外面吃些苦頭,就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好幾年都沒有回來,而且還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叫錢專。”
“那他原來的名字叫什麽?”劉赫忽然問了一句。
“這不重要,”老者的語氣,仿佛容不得絲毫的辯駁,“重要的是他現在叫什麽。 錢專,倒過來就是賺錢二字。自從我聽到他替自己改的這個名字,我就知道,他是想在商人這條路上,一路走到底了。”
劉赫突然意識到,錢專的父親今天請自己來,卻沒有叫上錢專一起,很明顯父子二人之間的矛盾還沒有消除。
他略一思量,沉聲道:“那您老今天找我來,到底是所為何事?”
老者意味深長的看了劉赫一眼,“老夫聽聞,你們一行人來到潁川,是為了來犬子的家鄉看一看,可有此事?”
“是有這回事,”劉赫直言不諱,“不光是錢專,我們還要去另一個兄弟的家中也看一看,探望一下他的家人。”
老者面色一沉,“其他人先不說,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等一會犬子領你去的地方,並不是郭家,你見到的,也不會是老夫。”
劉赫緊緊的盯著老者的雙眼,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毫不畏懼正視對方,“我不關心他會帶我去什麽地方,帶我去見什麽人,我隻想知道,這些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稱呼從您老變成你,也宣告著兩人之間的態勢,第一次形成了旗鼓相當的局面。
老者同樣緊盯著劉赫,目光如炬,“老夫不僅知道這些,就連你們之前做過的所有事情,也全都一清二楚。”
“我在問你,你是怎麽知道的?”劉赫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