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三歲的孩子?”徐進感覺自己是不是有些聽岔了。他知道大戶人家選長工、放牛娃，或者作坊選學徒都比較喜歡半大孩子甚至是童工。因為傳統年代這個年紀的人對大人心中還有一絲敬畏，比較聽話好管。可這是征防勇啊！十四五還好說，起碼身材跟成人差不太多，十二歲這是不是有點過了?拿起刀槍能跟匪徒歹人們廝殺嗎?拉的開五鬥獵弓嗎?

　　張澤華似乎猜出了徐進心中的疑慮，笑道:“你見過的世面也不小了，可聽說過洋槍?現在打仗，多用火器了。年齡和身材小一點兒不是問題，過個兩年就有接近成人那麽高的個頭了。而且我這勇營，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個學堂。如果以後如果不打仗，或者勇營解散了，考功名別指望了，但是也能識字算術，比別人總是個出路營生。而且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如果要征那些已婚或快要成家立業年紀的少年，麻煩事多也頗破費不是?”

　　張澤華也曾再三權衡過:就算按照自己的法子，部隊要形成最基本的真正戰鬥力，至少也需要兩年時間。兩年時間，新征得十二三歲孩子長到十四五歲，體力上實際上也夠用了，而在管理和服從性方面的好處，相比成年人實際上是不言而喻的。除此之外，張澤華要給隊伍充足的軍餉以訓練、文化、衣食上的全面保證。以此時防勇不過折合四兩左右的糧餉，是十分拮據的。如果招募成家之後的少年或成年，那在餉銀方面的要求必然就不同了。

　　張澤華估計如果以防勇的待遇在這樣貧困的黃安縣大多數地方，也能在兩個月內招募到足夠的人手。可是若是想讓全縣的貧困百姓都趨之若鶩前來應募，那還不夠。可是如果一個十二三歲的半大孩子前來當兵，哪怕隻有每月一兩銀子的餉錢，那也足夠讓那些溫飽線以下的絕對赤貧農戶擺脫饑寒交迫的困境狀態，隻要宣傳得當，必然能夠吸引成千上萬的適應兵源前來應募。這樣一來，選兵的余地也就大了。尤其是:這還是幾乎相當於免費為這些少年提供一些識字算術方面的教育的情況下。

　　當然，張陽也似乎想起了些什麽，補充道:“新兵全是孩子也不好，我們也很難管的過來。而且這防勇營裡有一些事情，孩子不好應酬。夥夫、鐵匠、馬夫，還有。。。還有大夫，打雜的幾個成人也還是需要的。真正有大軍所需要技術的人，你們可以講好:待遇在我這裡同一般勇丁不一樣，除了管飯之外一律每月十兩銀子。”

　　“每月十兩銀子?”徐進對這個說法感到了震驚。

　　“沒辦法，我們所需要懂些手藝的人。如果你今後也能從這樣的人手中學到合格的手藝也一樣。他們對於隊伍的作用，以後你就知道了。”張澤華叮囑道。

　　就這樣，徐進徐東二人從村子裡找到了幾個不算太蔫、也沒有頑皮劣績、記得字也比較多的孩子。張澤華、李通、還有張仁F等人也開始分頭行動，拿著該有印章的印信分別到黃安縣北各個比較窮困的鄉村裡親自做募兵宣傳。按照張澤華的要求:除了那些比較富庶的地方，整個黃安縣四分之三的幾百個村莊都要宣傳到。這樣的做法，沒有戰亂的太平年代裡還真是比較少見。

　　按照張澤華這些年來和不少地方舊時老百姓打交道的經驗:中國的鄉村老百姓因為長期的吃虧和欺騙，對於外鄉人的任何事情都是比較警惕的。也沒指望這樣簡單的口頭宣揚就能有立竿見影的效果。估計還是要等營房立起來之後，

大家才肯相信這不是什麽坑蒙拐騙的花活。　　可是當第三天張澤華與李通籌募集來的幾名雜役在距離七裡坪鎮不遠的臨時營地附近立旗擺桌開始招募防勇的時候，卻發現整個縣北方圓幾十裡的范圍內的人們如同趕集一般足足來了能有三四千號人，還都是臨近少年的半大孩子。也有一些前來詢問或者有些不放心跟著前來的成人。

　　“沒有想到區區管飯的情況下每月一兩銀子，對此地百姓號召之力竟然如此。。。”對此觸動最大的當然不是張澤華，而是自幼錦衣玉食的張仁F。

　　“此地百姓窮困已久，每月一兩銀子就意味著生活在饑餓中的人們多少能吃口飽飯。可雖窮困，見識相比其他地方卻不算差，來這麽多人也不算奇怪。我們按照商定好的原則來選人吧！”

　　張澤華並沒有高估自己，沒有靠譜的組織和實戰的檢驗，要想在一個地方真正選出擁有遠超平均戰鬥力水平擁有戰鬥力天賦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張澤華也沒有指望自己挑選出人能夠成為整個縣裡日後真正意義上的“步戰精銳”，唯一有信心的，是這黃安縣乃是被後世所印證的全國少有的未被舊勢力發覺的革命化兵源優良地之一，將軍縣之首。就算是中等水準的兵源，潛力也不會差到哪裡。

　　在這裡按照適齡兵源中十分之一的原則入選的條件也很簡單:首先視力正常沒有眼疾，能看清半裡某處晃動的人影有幾個腦袋，也沒有結核病。其次能認識二百個字，準備好的一些最常用字裡隨機挑出能認識四分之一以上。而且人看起來不是特別浮滑或刺頭的那種。就這幾樣標準，也隻有在私塾遍地的黃安縣這樣的地方能做到適齡兵源中十選一。要在其他地方廣而論之，抗戰時期送去印度培訓的駐印軍官兵或是抗戰根據地抗大幹部也不一定在舊時代符合這麽苛刻的要求。

　　當然，還有一項暗中由張澤華自己把關的事情:必須是身材條件不是特別惡劣，但又面有貧寒之色的人。縣南面色尚可的人，特別是那些一看就是大戶大族出身的人，除非在醫務、銅鐵器或火藥備製、養馬、營造等方面有專長，否則一律不要。就算看起來十分“勇壯”，符合過去人們印象中的好兵苗子的人也一樣。

　　而這件事情在引起不大不小的風波的同時，也讓奉張之洞之命暗中監視張澤華的李通有些警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