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唐府的態度滿朝臣子隻好惺惺作罷,三天之後唐伯虎終於從昏迷中醒來了,在家人的目光下,嗓子嘶啞的說道:“我嘴裡什麽味道,怪苦的。”
“鈴兒喂你喝過藥。”秋香解釋道。
“真苦。”唐伯虎疲憊著說道:“給我拿杯水。”
秋香小心翼翼的捧著茶杯,給唐伯虎漱口,“你可算醒了,爹娘都急壞。”
“我不是睡了一覺嗎?”唐伯虎還是感覺自己有些頭暈,躺在床上渾身無力。
“你這一覺睡了三天三夜。”秋香細心幫唐伯虎蓋好被子說道:“太醫說了以後不許再這麽折騰了,小心你的性命不保。”
“我睡了三天三夜?”唐伯虎想要坐起身,但頭暈目眩的感覺立刻襲來,連坐都坐不住,擔憂著說道:“朝中情況怎麽樣了。”
“前些日子他們有些不安,現在都安靜下來了。”秋香溫聲說道:“這些日子你只能在家裡休養身體,就不要管朝中的事務了。”
唐伯虎閉著眼睛點頭。
秋香接著說道:“如今你不再是當年了,你的一舉一動天下人都看著!這個江山也因你動蕩,所以相公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了。”唐伯虎閉著眼睛回答。
秋香點頭,“我這就去告訴爹娘,你醒了讓他們不要再擔心。”
半個月後,唐伯虎身子骨恢復了大半了,將藏了多年的海圖交給楊勝,“這個多年了你也沒有回去看看,去一趟東海衛,也回江南回家看看。”
“是!”楊勝點頭回答。
唐伯虎再次囑咐道:“江南方面對於海禁的動向你再去敲打一番看看他們是什麽態度,雖然陳光一直盯著江南,但是我不放心,畢竟陳光是外人。”
“卑職明白了。”楊勝點頭收好海圖,這些年楊勝也不再像當年那樣心浮氣躁,成熟穩重了許多,再次問道:“大人,田三在哪兒?”
“你問他做什麽。”唐伯虎疑惑。
楊勝悲壯地說道:“田三他大爺的!把我家顧姨的肚子搞大了。”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唐伯虎使勁搖頭。
楊勝泄氣地走了之後,田三才小心的出現在唐伯虎身邊,“多謝大人。”
“你呀你!”唐伯虎指著田三說道:“人家顧姨都是半老徐娘了,你還不放過。”
田三不好意思又憨厚地笑了笑。
唐伯虎放松著身子,說道:“坐下來,咱們說說心裡話,”
田三拘謹的坐在一邊,唐伯虎看著田三拘謹的樣子對一旁的下人說道:“拿壺好酒來。”
“大人有什麽話,和卑職說就好了,不用……”
接過下人遞過來的酒壺,唐伯虎給田三倒上平和說道:“今天我們不談公事,這麽多年的交情了,我們談談心。”
看著唐伯虎給自己倒酒,田三也很難放松下來,只是一直以來都是上下關系,突然說要坐下來談心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唐伯虎一陣長籲短歎道:“從你與牛二跟著我開始到現在有十多年了吧。”
“大人,有十七年了。”田三回答。
“十七年……”唐伯虎把酒杯拿到田三面前,“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就是十七年,轉眼我也三十多歲了。”
想到一些過往唐伯虎心裡空落落的。
“大人卑職已經快四十歲了。”田三低聲說道:“我與顧姨年紀相仿,有都是孤身一人,眼看年紀越來越大,我們只是想在晚年互相找個依靠。”
“我能明白。”唐伯虎點著頭:“你和顧姨是在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看著田三當年那個身強力壯的漢子,如今以是一個中年大叔了。
田三開口解釋著:“是當初在東海衛的時候,那時候顧姨受了些傷,我去給她拿了一些藥,然後一來二去的就好上了。”
看著田三有些滄桑的面容,唐伯虎慢聲說道:“田三,是我耽擱你了!”
“大人,你可千萬不要這麽說。”田三急忙說道:“如果沒有大人,卑職到現在還只是一個下下的錦衣衛小旗,哪裡能跟著大人一起馳騁江山,請大人萬不可這麽說。”
“都老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唐伯虎喝著酒,“感覺這輩子自己沒乾多少事情,就已經過了半輩子。”
“大人,一定能長命百歲。”田三笑呵呵說著。
“田三,你累嗎?”唐伯虎說著:“我覺得自己好累,朱佑樘也是,朱厚照也是,這個江山也是他們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田三喝著酒。
唐伯虎再次說道:“田三,我們再堅持幾年,幾年之後我們就可以退居廟堂之後了, 你放心,我會讓你過一個安穩晚年。”
“田三誓死追隨大人!”田三對唐伯虎單膝跪地。
“起來吧,別表忠心了!都一大把年紀的人了,也不害臊。”唐伯虎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們都很累了,朝堂相鬥,權謀相爭,爾虞我詐,北伐南征,這些東西都已經受夠了,大家都累了。”
田三沉默不語。
唐伯虎接著說道:“以前李東陽說屬於他們的時候結束了,接下來是屬於我們的時代,一晃眼,我們時代也要過去了。”
天空落下幾滴細雨,漸漸濕潤了地面,秋香撐著油紙傘來到唐伯虎的身邊,“相公,別著涼了,身子骨還沒好呢。”
“好。”唐伯虎吃力的站起身,往屋中走去。
田三站在雨中,雨水漸漸迷失了視野,有這麽一個恍惚見,他仿佛看到白發蒼蒼的唐伯虎,一直更在這個人物身邊,田三深有體會,唐伯虎從一個小小的書生,為了生存一路走到如今的地位,是有多麽的不容易。
別人能看到唐伯虎意氣風發,能看到唐伯虎指點江山,但是他們看不到唐伯虎疲憊的一面,不知道這個家夥肩上的擔子到底有多重。
下完這場雨該入秋了吧,田三在雨中走著想著顧姨在家中有沒有吃飯,踏著泥濘越走越遠。
王守仁站在書院的頂樓,從這裡可以一眼看盡唐莊,多少年了,如今的唐莊早就不是當年的小村子,現在已經是一座不下於京城的大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