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怪異並不困難,當意念籠罩在這一方土地時,就算是隱藏地再如何,也可以找出。神武王看著眼前這個侏儒般身高女子,黑皮膚,除了牙齒,眼珠是慘白色之外,再無異常。
若是閉了眼睛,抿了嘴,在這無光穿透的沼澤密林裡,便是如同隱身一般,無人能察覺。
她捧著墨黑色笛子,冷冷道:“唱一首歌,我來伴奏。”
夏廣打量著她。
侏儒黑膚女子又道:“唱一首歌,我來伴奏。”
她的聲音變得有些不耐煩,以及壓抑。
夏廣還是不動,試探著重複了一句:“你唱一首歌,我來伴奏。”
“唱一首歌!我來伴奏!”
那侏儒聲音變得極端不耐煩,冰冷刺骨,而混著難明的雜音,在這幽深無光的林子深處,就像是無數人壓抑著在低聲嚎叫、嘶吼。
周圍溫度也似是一瞬間,降低了十多度,令人遍體生寒。
夏廣輕歎一口氣,果然...是沒有靈智的東西。
它不過是憑借著“某種設定好”的本能在行事,就如同規律一樣,如此,死在這規律之中的仇恨,要和誰去計較?
和這個黑膚的侏儒麽?
可是它沒有感情,也無所謂仇恨,更不存在目的,殺死入內的人,就是它的行為規范,這樣的規范導致了小侄兒的死去,是該恨它,還是該恨這個規則。
亦或是...
將這崩壞的怪異投擲到人間的那一位呢?
神武王仰頭看了看天。
天被遮住了,滿頭重重疊疊壓抑的葉子海,裡一層外一層,高低不一,甚至參雲的古樹,將錯落的樹蔭堆疊了十多層,直至再無光能入。
轟!
心意所至,層層樹葉直接轟出一條隧道,天光落下,依然是烈日炎炎。
落在站在黑暗裡的神武王身上,使得他熠熠生輝,如同神明。
“唱一首歌!我來伴奏!”
黑膚色侏儒女子的耐心似乎到了極限,她狠狠跺了跺腳,便是轉身往後羞憤地離去。
隨著她的走開,密林兩旁深草裡傳來“沙沙沙”的聲音。
數千數萬個極小黑影嘶吼著出現。
“不唱歌,剝皮,舉高高。”
“唱歌,不剝皮,舉高高。”
“舉高高!”
“舉高高!”
夏廣目光掃過,卻見到是一群個頭如飽滿黑豆大小綠螞蟻,只是每一隻螞蟻都有著張人臉,每一隻踩踏的足都在微光裡閃爍著寒芒,顯然如鋒利的手術刀般,可以隨時割下人皮。
“舉高高!!”
某隻人臉綠螞蟻狂躁的吼了一聲,“高”字呈現出拖音,然後便是向著神武王撲去,一重又一重,密密麻麻,如同綠色浪潮發現了一處中央還未淹沒的空地。
皆是,瘋狂而來!
“高高!”
“高高啊!”
神武王冷哼一聲,也不見有什麽動作,周圍的人臉綠螞蟻全部浮空而起,一張張人臉上不知所措。
“高高!”
“高高??”
“剝皮,剝皮...”
被舉高高的人臉綠螞蟻們無法動彈,在它們根本無法理解的力量面前,那應該被剝皮的男人已經一步踏出,瞬間身形在數百米外,手中長戟如電光,刺穿了黑膚色侏儒女子的背後。
那侏儒似乎近身戰鬥能力很差,雖然可以“發酵”人屍,控制剝皮人臉綠螞蟻,但本身卻弱的可憐。
夏廣輕輕一挑,就穿過了她的背後,然後隨意挑起。
戟上含著他難以想象的暗力,早已在貫穿這怪異身體時,就已經將它體內全部震碎。
挑著屍體,如挑著夜燈。
經過石林前,看著已經葉葬而消失了的夏湯,那男人長戟一轉,往地面狠狠一插,那黑膚侏儒女子如同破爛娃娃,蹦躂了兩下。
夏廣筆直馬槊,其上的龍紋面具還在吧嗒吧嗒響著。
如泣似訴。
夏廣淡淡道:“雖然暫時殺不死它,但如此...也算是為你先討回了些利息。
何況...真正的凶手也不是它。
算了,後邊那些事兒估計你也不想聽,若是還在此處盤旋,就勿要再等了,去輪回台吧。
生老病死,世事無常,不要再留戀了。”
轟!
話音落。
黑膚侏儒女子也是被無雙力道,炸成無數爛肉碎肉。
夏廣轉身,略作沉吟,便是抬手一招,那暗刻的龍紋面具便是被吸附而來。
你的身體被怪異所染,我自然不會貿然帶回,便是取了你這龍紋面具,放入皇陵裡吧。
經過墓碑時,那雲絮在極其緩慢地動著,然而幅度卻很大,似是要從第七環,第六環直接變為第五環。
在橫陽疏路口裡那小山村,自己可以足足殺了十幾次,才讓七環變六。
難道每一個怪異的升級都是不同的?
也對。
此處蓮花沼澤根本沒有吸引路人的幻境,甚至踏入其中,大多是未曾見到怪異,就已死去,如這般的怪異死一次,自然會以超越尋常怪異的更強姿態降臨。
只是看著那古碑上,雲絮極慢的流轉。
想來,它的復活時間,也會漫長許多吧。
因大力而略微彎折的方天畫戟戟末挑著龍紋面具,那幽深如蛇的蓮花沼澤間的小道恢復了死亡般寂靜,由遠而近,一道身影逐漸清晰。
有些滄桑。
卻依然灑脫。
舉手抬足之間,並不張揚,卻是君王之姿,霸臨天下。
胡須拉渣,未曾修剪,黑發披散,未曾梳理,卻是只有一股狂士風流。
“死了?”
夏雨雪看了看戟末挑著的龍紋面具,神色並不訝異。
“你是不是怪我為何沒有攔他?或是隨他一起?”
夏雨雪見到男人沉默,又問。
她從不是個廢話的人,只有在在乎的人面前,才會變得如此...囉嗦。
神武王神色一直冰冷冷的,經過素白勁裝的蒼白少女時,才自然地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胡亂在那順滑、末端扎著紅繩子的灰色長發裡胡亂抓了抓。
殺伐果斷的皇女驀然側頭。
卻是看到一張溫和笑著的臉龐。
“胡說什麽呢?你們啊,我可是誰都不想出事...你也好,皇姐也好,可都是我重要的親人啊。
這種玩意殺又殺不死,自己又沒有靈智,殺了也算不得報了仇。
可...如果非要去尋刨根問底,尋那黑手的源頭。”
“可不就是逼著老子去幹這老天嘛。”
神武王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裡,混雜著諸多複雜的情緒,卻已經從皇女身側經過了。
夏雨雪看著那扛著大戟,挑著面具的背影,溫柔地嘀咕一聲:“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