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再往狄府走了一遭,拜別。自洛陽歸揚州,元徽包了一條船,選擇走水路。
發於神都,走洛水入大河,天寒地凍,所幸河水還未結凍。由河水入汴水,其後經泗水入淮,轉邗溝漕渠南下揚州。一千六百余裡的水道,倒也比陸路快得多,輕松地多。
元徽一行人,卻是欲將通濟渠——邗溝這段大運河,給走一遍。
已是冬月既望,仲冬時分,黃淮平原間一樣寒氣逼人,雖比不得幽薊的酷烈,亦夠其間黎庶苦熬。
寬闊的船中,船夫擬楫劈波,驅使著寶船破浪前行。在船側數十步外,元徽正赤條條地於冰冷的水流中穿梭扭轉,翻波弄浪,玩得不亦樂乎。
他是想讓雲姑陪著一起“冬泳”的,然而小娘子沒有元郎君興致,抑或察覺到了他的某種“險惡用心”,很是乾脆地拒絕了。只是倚在船舷邊,目露笑意地注視著元徽在水中浪……
大抵是玩膩了,元徽一發力,猛然自水中躥出,驚起陣陣白浪,運起輕動,踏波掠起,踩著船身登上了甲板。
站在甲板上,重重地舒了一口氣,身體被凍得通紅,冒出白汽,元郎君卻是一副刺激的表情。有護衛趕緊遞上裘袍給他披上,雲姑則拿著張乾毛巾,給他擦著濕濕淋淋的頭髮。
嗅著小娘子身上的清香,元徽不由指著淮水笑道:“在水中練功,效果十分不錯,亞雲,下一次,當與我一起。”
抬眼望了望他,元郎君唇角的蕩意根本斂不住,雲姑哪裡不知他還抱著某種淫蕩心思,頓時白了他一眼,少有地傲嬌道:“不要!”
見小美人面上的可愛表情,元徽一時愛煞,抬手就要去捏捏那嫩頰,被其躲過了,元郎君的騷手可還是濕漉漉的……
收起浪蕩行舉,元徽朝周遭望了望,寒霧氤氳於水面,淮水兩岸,卻是一望無際的蕭索平原。目力極處,能隱約望著少許的小山丘。
“快至邗溝了吧!”元徽問道。
雲姑點了點頭:“聽船夫說,前方就是山陽,到了山陽,離家也就近了!”
小娘子表情間滿是喜色,這一次北上幽州,是她第一次出遠門,近半載的時間,不算短了。
“山陽……”聞言,元徽嘴裡嘀咕一句,那張帥臉上流露出一絲異樣之情。
“你可知山陽縣令叫什麽?”喚來船老大,元徽問道。
恭恭敬敬地,中年漢子答道:“回將軍,小的隻知曉,縣令姓孫……”
“姓孫?”元徽眼珠子轉悠幾圈:“不姓魯啊……”
轉頭問道:“還有多久到山陽?”
“估摸著還有兩個時辰,傍晚之前,能到山陽埠頭,還請將軍慢待!”
“好了,你去吧……”
扶著船舷,元徽悠悠感歎著:“離家數載,如今方知近鄉情切,這尚且隔著數百裡,心中卻已感慨叢生了!”
“徽,宗主得知你回揚州,應該會很高興吧……”主動抱著元徽的胳膊,倚在他的肩膀上,小娘子甜甜道。
提起元齊,元徽這心裡又生出了些複雜的情緒。對這個父王,大抵腦中“固有印象”的緣故,原本有些逆反心理。然而在外闖蕩了一遭下來,心態轉變了不少。
元齊愛財,卻也不是僅用“愛財”就能解釋他的......
元齊,絕不簡單!
細細想來,元齊對他這個兒子,著實不錯了。以宗主的掌控欲,對他已是夠容忍。而他元郎君,
能夠混到現在,貌似一切都來源於元齊。 武功、勢力、甚至“打拚”的官勳,元齊得佔一半的功勞......
“烏勒他們怎麽樣了?”身體涼下來,寒意再度襲滿全身,元徽不禁緊了緊袍,問道。
雲姑搖了搖頭:“不上陸,他們是緩不過來了......”
元徽的隨從中,鐵手團出身的親兵們自不用說,都是熟悉水性的好手。烏勒與其他被收服的馭風者,都是旱鴨子,這一路行船,可遭夠了罪。
“將軍......”自船艙中出,烏勒朝元徽行著禮。
看著其發白的臉,元徽笑了:“烏勒,一代高手,可不能有這麽大的破綻。此次到揚州,你可要將水性練好了!”
“是!”被船隻行進間晃動震得難受,烏勒還是很認真地回答著。
“回艙去吧!”見他實在受不了,元徽擺了擺手。
“謝將軍!”
“亞雲,我們也......”偏過頭,元郎君朝船艙指了指:“還有不短的時間......嘿嘿嘿......”
見元徽那一臉猥瑣的“眉飛色舞”,小娘子俏臉一熱,妙目閃爍著,別過腦袋,不理會他。
然而被元郎君拉著手,卻很軟弱地邁動腳步,隨之進入最大的一間艙室,承受元徽的打針運動......
一直到傍晚時分,船方於山陽碼頭靠岸, 天色晦暗,看得出來,用不了片刻,黑夜將徹底降臨。
山陽是楚州治所,處黃淮、江淮平原交界,控扼淮水,是大運河途中一處重要的水運樞紐。乃朝廷糧、鹽轉運的必由之路,哪怕寒冬時分,在碼頭上依舊能望到大量停靠在岸的船隻。
楚州比鄰揚州,事實上已經在鐵手團的勢力覆蓋范圍之內了,州城之內,自然有“鴻通連鎖酒樓山陽分店”,倒也不用元徽去尋驛館落宿。
比起驛館,當然是自家的“豪華酒店”更加舒服些。甩掉鞋子,直接躺在柔軟的榻間,元郎君不自主地發出了一道騷氣的呻吟。
門被緩緩打開,又輕輕地掩上,感受著近前的可人,都不用睜眼,一手拉過......驚呼一聲,雲姑便伏在了元徽胸膛上,然後,小娘子便感受到元郎君的賊手又在自己身上作惡了。
輕輕地發出一道嬌吟,張開小嘴在元郎君肩上咬了一口,紅著臉嗔道:“午後在船上,還沒夠嗎......”
“當然不夠了......”嘿嘿地笑了兩聲。
“好了!”擺脫元郎君,雲姑拉起他。
終於睜開了眼,看著小美人:“怎麽了?”
“有人想要拜見你......”
“誰?”元徽稍顯訝異。
走到另外一間客房,元徽發現了兩個人,兩個數年未見,依舊熟悉的人:“狐危、獐智!”
“少主!”
這二人,是鐵手團諸堂主中除了雲姑之外最年輕的,元徽當年習武的陪練,關系一向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