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知道我是當兵的?”蕭凌虎已然做好了要搏鬥的準備。
仿佛是看出了他要對自己不利,徐老板馬上道:“你不要緊張,大家都中國人,我是不會去向鬼子告密的!”
雖然聽他這麽說,蕭凌虎還是十分得警惕。
“我看先生儀表不凡,走起路來都昂首挺胸,邁步很大,只有當過兵的人才會這樣!而且我看先生就算是當兵的也應該是一個長官,只有長官,站著的時候,才會習慣地倒背著手!”
聽他如此一說,蕭凌虎忽然覺得自己的確是犯了一個不小的錯誤,以後走路的時候,一定要塌著點兒腰才好,而且站立的時候,也要隨便一些,不能倒背著手。
“你問我往漢口還是往徐州,是什麽意思?”
“也沒什麽意思,只是想讓先生能夠幫著帶封信!”
“什麽信?帶給什麽人?”
“先生到底是要往徐州去呢?還是往漢口去呢?”
“我要去徐州!”蕭凌虎扯著謊。
徐老板搖著頭:“我是將先生當成了自己人,但是先生卻把我當成了外人,不肯說實話!”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說實話?”
“先生要是往徐州,只能走運河,津浦路早就停了,而且蚌埠那邊還在打仗;既然去徐州,應該往鎮江或許揚州去才對,怎麽跑到江浦縣來了?”
“你不知道人在逃命的時候,常常會慌不擇路嗎?哪裡方便,自然會往哪裡走!”
徐老板點了點頭,道:“先生所說倒也是的,只不過我還是勸先生不要往徐州去了!”
“為什麽?”
“那邊可能要打大仗,只怕不比淞滬和南京小,你去了也是送死!”
蕭凌虎正色地道:“作為一個軍人來說,如果怕死,還當什麽兵呢?”
“嗯!”徐老板十分讚賞地道:“你說得不錯,如果咱們中國的軍人人人都能夠像你這樣,不計自己的生死,我想我們終有一天能夠打敗東洋人的!”
聽著他的話,蕭凌虎有了些好好感。
“既然你要去徐州,那麽就請到銅山的山東會館,帶一口信給那個會館的負責人,告訴他南邊沒貨,只有北邊有貨,讓他們好自為之!”
蕭凌虎想了一下,這分明是什麽暗語,但是他卻不知道,當下笑笑,還是老實地道:“剛才你說徐州最好不要去了,現在我也覺得你的話有些道理,還是往漢口去好了!”
徐老板微微一笑,道:“那也沒什麽,那就麻煩先生往漢口的漢正街十六號漢口銀行找一位姓梅的經理,告訴他徐州那邊不景氣,北邊有貨,南邊沒貨。”
“他會相信我嗎?”
“如果他問是誰讓你過來傳話的,你就直接告訴他,說是江浦縣小東門鍾表店的江師傅說的!”
蕭凌虎點點頭,心下裡更加相信這位徐老板應該就是一處交通站的負責人,只是不知道這個交通站又是隸屬於哪個組織的,很可能陳麗花也是屬於那個組織的。
他向徐老板告辭而出,在出門的時候,徐老板還特意地道:“希望咱們以後還會有見面的機會!”
“但願咱們後會有期!”
蕭凌虎答著,心裡卻不以為然,他可不願意再來江浦縣,再來南京城。
在門口會合了一枝梅,蕭凌虎告訴他打火機修好了,一枝梅還想要問得細一些,但是蕭凌虎卻不願意多說。
兩個人在縣城裡買了一袋五十斤大米,又買了一大壇子的鹹菜,蕭凌虎還特意跑到糖果店給林驚寒的兒子買了半斤水果糖,又到藥店買了半斤通草,這才出了縣城。
在路過一戶農家的時候,蕭凌虎又跑去向那戶人家買了一隻老母雞,還有十多個雞蛋,這才趕回了船上。
蕭凌虎之所以買雞、雞蛋和通草,是為了給李芳吃的,畢竟她剛剛生產不久,孩子還要吃奶,需要吃些有營養的東西補補的。
天黑以後,船老大在船頭的桅杆上挑著一盞紅燈籠,便開始逆水行船。掛上燈籠,是為了給同樣航行的船只看到,以便遠遠得就能夠躲避。
這條漕運船經過了改裝,在船尾處加裝了一個蒸汽動力的螺旋槳,有一個簡易的鍋爐,靠燒煤來運行。
實際上這要是早個十幾年,晚上很少會有船夜航的,因為那個時候這些漕運船逆行的時候,都是靠風帆和纖夫拉纖來行駛,而且晚上很容易發生撞船的事情。
自從蒸汽船普及以後,長途運輸的大船上,通常都會裝上這種簡易的蒸汽動力。這實際上就已經是一個小火輪了,只不過順水的時候,他們還是會為了節省煤而使用風帆。
船在行駛的時候是非常枯燥的,好在夜裡大家都可以睡覺。
天亮之前,他們終於過了蕪湖,脫離了鬼子軍艦的巡邏范圍。
兩天之後,這條船才抵達了安慶,孫少甫帶著司徒靜宜上岸,往附近的懷寧縣去找司徒靜宜的舅舅,宋秀珍並沒有下船,她說她有個親戚在漢口,正好去那邊投奔。
船在安慶靠岸補充了些必要的水和食物,沒有多作停留,又馬上起航往上水而去。
此時安慶城正是安徽省的省會,但是也籠罩在了戰爭的陰雲中,已然有一支鬼子軍隊沿著長江向安慶撲來,這裡的市民也陷入了逃難的狀態裡,便是省政府,也開始遷往了大別山區的金寨縣。
又過了兩天,船行到了九江;直到第七天,這條船才在漢口靠了岸。
此時的武漢成為了國民政府的臨時首都,許多的政府官員,江浙的財商大賈,以及不計其數的難民都擁向了這裡,將這座有九省通衢之稱的華中重城, 也帶入到了風雨飄搖之中。
當蕭凌虎帶著眾人算了船錢,從船上下來上得岸時,這才發現茫茫人海,竟然不知道應該往何處而去了。
漢口的碼頭處,有軍政部在此設立的一個官兵收容站,所有從南京和江浙那邊過來的軍人,不管是當兵的還是當官的,都可以在這裡進行登記造冊,然後會有人將他們帶往市郊的整訓處,如果自己的老部隊還在,那麽就會安排著重新回到自己的老部隊;如果那支部隊撤銷了,那麽就會編往其他的部隊。
整訓處還有一個用途,那就是鑒別這些大戰歸來的潰兵,以防其中會夾雜著敵人的間諜。
蕭凌虎看了看自己所帶的這些人,除了他的幾個手下之外,還有女眷和孩子,自然是不能帶著她們往收容站報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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