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一個雨天,飄飄灑灑的雨從天空飛落,更加令人感覺異樣得寒冷。
一大早,一枝梅便出現在了觀前街的金家當鋪裡,想要將他從戰場上搜索出來的鬼子的懷表、自來水筆、指北針、匕首等物,盡數地換成了錢。
這些東西對於一枝梅來說,覺得最少也能夠換得十數塊大洋,但是,那個尖猾的掌櫃最終隻願給他一百法幣。這令他憤怒異常。
最終經過討價還價,他隻將那塊帶著指北針的防水腕表典當了出去,換了三百法幣!
他知道,這是一塊瑞士產的機械表,新表也要賣一百英鎊的。他之所以願意如此便宜的賤賣,是因為這隻表已經壞了,不走了。
當鋪的老板也不傻,那塊表若是修好,賣上千元也是有人要的。
畢竟瑞士的表,很多的時候,就算是有錢,也不見得能夠買得到。
冒著雨,一枝梅買了些包子回到了船上,楊根生已然出城去送信了,船上只有他和易偉兩個人。
昨天打過兩針之後,易偉好了許多,燒在當晚的時候便退了,如今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他還在為自己的父親而傷心。
吃過包子,一枝梅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總覺得自己吃了大虧。
他又從船上下來,往金家當鋪去,想要把那塊表再換回來。
但是,他剛剛走到觀前街,便看到一群日本兵已然圍住了金家當鋪,他不敢靠近,遠遠地站在街口觀望。很快就看到那個剛才還和自己討價還價的掌櫃,被日本兵抓了出來。
在那個掌櫃的身後,走出來的竟然是一個日本的女少尉軍官。
旁邊的一個賣小吃的老頭告訴著他,是因為金家當鋪裡出現了日本人的東西。
一枝梅不敢停留,飛快地回到了船上。
他不敢確定,那個當鋪裡出現的日本人的東西,是不是自己當出去的那塊瑞士表呢?
他有些後悔,不該沒聽林驚寒的話,呆在船上哪都不去,或許什麽也不會發生。
只是,當鋪裡有那麽多的東西,說不定還會有別的日本人的東西呢?
他有些不明白,這些鬼子的特務怎麽就這麽厲害?如何便查到了金家當鋪裡有日本人的東西呢?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時分,還沒有見到林驚寒或許馮煜出來,一枝梅便有些坐立不安起來,而小楊更是一去不返,也不知道那信帶沒帶到。
猶豫半晌,他終於決定還是往醫院裡去看一看的好。
他也知道如今的博習醫院並不是那麽好進的,從昨天晚上開始,鬼子憲兵隊派人將整個醫院封鎖了起來,所有進出的人都要受到嚴格的盤查。
不過,他還是有自己的辦法。
在與易偉商量一番後,他決定以帶易偉過來複查看醫生的名義,進入博習醫院。
便這樣,一枝梅攙扶著易偉,亦步亦趨地走進了博習醫院。
原先在醫院外面盤查的日軍巡邏人員已然散去,換成了憲兵隊的人,他們的任務也發生了改變。
前面的日軍重點盤查的是喬裝來治傷的中國軍人,所以會要求查看每一個男子的肩膀;如今憲兵隊的主要任務,卻是要保證在這裡救治的被抓要犯的安全,他們查得更嚴更細,便是連女人老人也不放過,更多的是盤問,而少了脫衣露肩膀這一環節。
醫院的醫護人員也被要求過來配合他們查證,因為很多進出的人員,就是醫院裡住院的病人或他們的家屬。
一枝梅扶著易偉,順利地通過了日本憲兵的盤查,易偉昨天在這裡打的針,還有護士認得他們。
他們來到了接診室,雖然有鬼子把門,但是畢竟是在大白天裡,醫院裡還是有幾個病人等著醫生的叫號。
護士告訴他們,邵吉醫生因為昨天晚上值班,所以今天會在下午來,讓他們再等一等。
一枝梅並不知道蕭凌虎住在樓上病房的哪個房間裡,他讓易偉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著,自己準備去二樓看一看。
只是,他剛剛起身,便看到了那個曾在金家當鋪裡出來的日軍女少尉出現在了眼前,他不由得一怔。
那個女少尉徑直地從他的身前走過去,對他沒有任何的感覺,走上了樓梯。
他悄然地跟在了女少尉的後面,也上了二樓。
女少尉快步地走進了重症監護室對面的一間病房中,一枝梅想要跟過去,馬上看到在重症監護室門口還守著兩個荷槍實彈的鬼子兵,隻得放慢了腳步,卻不敢馬上停下來,因為那兩個鬼子兵已經在注視著他了。他若就此停住,或許轉身就跑,那分明是作賊心虎的表現。
重症監護室的斜對面正好是水房和廁所, 他若無其事般地便拐了進去。
穿過水房,來到了男廁所裡,一枝梅抬頭看了看,馬上找到了通往頂棚的排風口。
南方的樓房都是尖頂,這主要是因為雨水多,不會存水。
而這種尖頂樓房的頂層,大部分都是會修個閣樓,這樣可以使下面的屋子又保暖又隔熱。便是不建閣樓,也會弄一個頂棚,將屋子與房頂隔開來。
博習醫院的這座兩層的大樓的二樓,因為多是病房,所以上面有一個頂棚。
各所病房上面的頂棚是相通的,只有廁所的上面有半截的隔斷,還開著個窗戶,以防臭氣躥到別的地方去。
一枝梅矯健地踩著窗欞,很快就打開了通風口,爬進了頂棚裡。
他沿著牆邊,小心地向前爬行,很快就爬到了那個日軍女少尉走進的病房之上,馬上聽到了下面日語的對話,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大尉閣下!這塊表對你如此重要嗎?”一個聲音傳入了一枝梅的耳朵裡,雖然是日語,但是他聽得懂。
“是!”另一個女子的聲音傳過來,顯然就是那個大尉了。
一枝梅的心裡卻在嘀咕著,既然日本人有女少尉,那麽自然也會有女大尉,只是不知道這個女大尉長得什麽樣子呢?好不好看呢?
“這是我前年送給一個朋友的!他那時還是士官學校的學生!”女大尉告訴著女少尉,稍作沉思,又道:“他在前天犧牲了!”
“啊?”
一枝梅一愣,馬上想到了在天馬山戰鬥中,被沙文華和張順擊斃的那個鬼子小隊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