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公孫勝等人並不清楚他們劫了生辰綱的事情已經泄露,但是被宋江這麽一驚,如公孫勝、吳用顯然已經有所猜測,但是劫了生辰綱這種事情顯然是不能夠承認的,哪怕是面對宋江。
晁蓋臉上帶著幾分尷尬之色,顯然比起公孫勝、吳用來,要晁蓋瞞著宋江這般的至交好友,終歸是有些不好意思。
這會兒宋江稍稍的緩了一口氣,看了公孫勝還有晁蓋一眼,輕歎一聲道:“公孫兄弟,晁蓋大哥,小弟雖然說不知道你們劫了生辰綱的事情是如何泄露的,但是如今衙門裡已經抓住了線索。”
吳用、公孫勝幾人聞言不禁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真的不知道是該承認好,還是不該承認。
就在這個時候,晁蓋深深的看了宋江一眼,然後衝著宋江一禮道:“宋江兄弟,哥哥在這裡向你賠禮,我承認,生辰綱的確是我們幾人劫的……”
“哥哥你……”
晁蓋話一出口,公孫勝、吳用便不禁神色一變,顯然是沒有想到晁蓋竟然當著宋江的面承認生辰綱是他們所劫,哪怕是宋江同他們私交再好,可是宋江也是官府之人啊。
晁蓋擺了擺手道:“我相信宋江兄弟,宋兄弟不顧自身安危前來向我們通秉消息,單憑這一點,晁蓋便不能不信宋江兄弟。”
說話之間,晁蓋拉著一臉感動之色的宋江落座道:“宋兄弟且給我們說一說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宋江當即便將不久之前在現衙之中所聽到的消息給晁蓋說了一遍,尤其是提及楚毅一行人自京師而來,特來調查生辰綱被劫一案。
果不其然,晁蓋幾人聞言自然是大為吃驚,如果說鄆城縣著手調查乃是濟州府派人調查,那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但是朝廷竟然派遣了楚毅下來調查,這自然是出乎意料。
“十萬貫的生辰綱而已,皇帝老兒竟然派了楚毅那奸賊親自出馬,他這寵臣也太不值錢了吧!”
一頭赤發的劉唐在一旁嘀咕了一聲。
宋江捋著胡須道:“劉唐兄弟有所不知,雖然說這生辰綱數目並不算太大,但是不要忘了,這可是大名府梁中書進獻給蔡京的生辰綱,而蔡京又是何等人物,上達天聽那是再輕易不過了,說動天子派出楚毅也不是不可能。”
吳用眯著眼睛,忽然道:“我只是好奇,我等劫了生辰綱的事情雖然說算不得太隱秘,但是這麽短的時間內便被官府查到,這到底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晁蓋皺眉道:“參與此事的有阮家兄弟,有我們幾人,還有白日鼠白勝……”
公孫勝突然神色一變道:“不好,白勝兄弟……”
想到白勝分的一包金銀的事情,如今一眾人除了阮氏兄弟之外,其余都在這裡。
而阮氏兄弟行事素來謹慎小心,要說消息是從阮氏兄弟身上泄露出去的話,就算是公孫勝自己都不大相信。
可是如果說消息是從白勝口中泄露出去的話,公孫勝倒是不覺得奇怪。
晁蓋、吳用、劉唐幾人聽了同樣是露出疑惑之色,晁蓋開口道:“公孫兄弟,白勝兄弟雖然說好酒,好賭了一些,但是要說他不夠義氣泄露我們劫了生辰綱的消息的話,晁蓋卻是不信。”
公孫勝自然了解晁蓋的性格,聽得晁蓋這麽說便行解釋道:“晁蓋大哥,白勝如果說是酒後失言說出去的呢?畢竟他嗜酒如命,酒後失言也不是不可能。”
宋江這會兒看著晁蓋幾人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不管是消息是如何泄露的,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官府必然是掌握了線索,否則的話,那杜孔絕不會說的那麽篤定。”
晁蓋心中一動道:“宋江兄弟,你同我交情甚好,此時縣衙之中許多人都知曉,那杜孔不可能不知道你我二人的交情,他竟然將這般的消息泄露於你,只怕是……”
宋江哈哈一笑道:“晁大哥盡管放心便是,那杜孔有什麽小心思,卻是瞞不過宋江,宋江既然敢來,就不怕被人發現。”
公孫勝幾人看著宋江那副灑脫、義氣的模樣不禁心中感歎,果然不愧是江湖之上赫赫有名的及時雨宋三郎。
劉唐一臉欽佩的看著宋江道:“宋江兄弟大仁大義,我劉唐佩服,他日宋大哥若是有什麽需要,隻管言語,劉唐皺一皺眉頭便不得好死。”
宋江連忙道:“劉唐兄弟千萬別這麽說。宋某與諸位乃是義氣之交,若是不知曉也就罷了,既然得了消息,便不能夠坐視不管,萬不能令諸位兄弟身陷囹圄。”
晁蓋看著一眾人道:“諸位兄弟,蒙宋江兄弟告知,我們不至於被官府打一個措手不及,大家說說看,接下來我們該如何辦才好?”
劉唐當即便道:“晁蓋大哥,既然我們已經泄了行蹤,朝廷定然不會放過我等,既然如此,我們不若尋一山頭落草算了,到時候大塊吃肉,大口喝酒,諸位兄弟豈不是痛快!”
晁蓋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吳用還有公孫勝兩人的身上,相比劉唐的性子,晁蓋顯然更相信吳用還有公孫勝兩人,畢竟二人皆算得上是足智多謀之人。
吳用捋著胡須,沉吟了一番向著晁蓋一來道:“晁大哥,為今之計,我等也只有選擇落草而去,劉唐兄弟的話雖然糙了些,但是卻也是實話實說。以我等犯下的案子,一旦落入官府手中,怕是落不得好,與其到時候諸位兄弟白白送了性命,倒不如落草為寇,逍遙快活。”
說完吳用看向公孫勝,兩人皆是足智多謀之人,吳用自問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來破局,所以在說出了自己的意見之後,便向聽一聽公孫勝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公孫勝低著頭,似乎是注意到晁蓋幾人的目光,緩緩抬起頭來,先是看向宋江道:“宋江兄弟,不知你出城的時候,官府可有什麽舉動?除了楚毅一行人之外,鄆城縣或者說濟州府又派了什麽人負責調查此事?”
宋江想了想道:“宋某出城的時候,官府一切正常,至少雷橫、朱仝兩位兄弟並沒有接到出兵捉拿你們的軍令。”
雷橫、朱仝兩人一個是步兵都頭,一個是馬兵都頭,可以說鄆城縣的兵馬調動絕對繞不過兩人,而雷橫、朱仝兩人又同宋江乃是至交好友,果真有什麽人馬調動的話,宋江不可能聽不到一點的消息。
突然宋江猛然一拍腿道:“不好,宋某太過疏忽了,前幾日宋某在縣衙之中公乾,無意之間曾看到一份行文,似乎是濟州府派了三都緝捕使何濤下來公乾,現在想一想,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濟州府派出調查生辰綱被劫之事的主事人便是何濤了。”
宋江一副懊惱無比的模樣道:“都怪我太過疏忽,若是早知曉這點的話,絕對不至於到現在才通知幾位兄弟。”
晁蓋沉聲道:“何濤此人晁某同他乃是舊識,此人頗有手段,能力也是不俗,若說此人負責調查此事的話,還真的有可能會被他給查到點什麽。”
公孫勝看向晁蓋道:“晁蓋大哥,還請派劉唐兄弟走上一遭,將事情告知阮氏兄弟,千萬莫要讓官府拿了去,同時晁蓋大哥派莊中可信之人前去尋白勝,若是尋得白勝的話便罷,否則的話,白勝只怕是已經出事了。”
看得出公孫勝的安排條理清楚,也是當下最好的應對之法,晁蓋一聽當即便向著劉唐道:“劉唐,你快些去請了阮氏兄弟前來,就說有要事相商。”
劉唐顯然也知道其中的輕重緩急,當即便抱拳一禮道:“幾位哥哥,劉唐這便前去請阮家兄弟前來。”
目送劉唐的身影遠去,晁蓋又將莊中幾名心腹手下招來,吩咐幾人前往白勝家中去尋白勝。
安好了這些,吳用開口道:“公孫兄弟安排倒是妥當了,可是我們卻是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
晁蓋看了吳用一眼點頭道:“不錯,吳用兄弟說的不差,我們的確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若是官府果真拿了白勝,那就證明我們已經被官府給盯上,必須要在官府有所行動之前離去。”
說著晁蓋一副豪爽的模樣道:“此去無非就是尋一處地方落草而已,有諸位兄弟陪著,倒也是一快事!”
宋江好歹也是一官府押司,結果晁蓋幾人當著他的面商量著落草為寇的事情,即便是宋江也禁不住有些不好意思。
注意到宋江的神色變化,晁蓋當即便向著宋江道:“卻是讓押司見笑了!”
宋江連忙道:“晁蓋哥哥說哪裡話,諸位俱是英雄人物,即便是落草,那也是為時勢所迫罷了,哥哥帶人劫了那奸賊的生辰綱,江湖之上卻是大大的有名,他日哥哥必然名動天下,提起哥哥之大名來,必然要讚上一聲。”
阮氏兄弟所居石碣村距離東溪村並不算太原,以劉唐的腳程,不過是大半個時辰的功夫便趕到了石碣村,並且尋到了打漁歸來的阮家兄弟。
阮氏兄弟三人從劉唐口中得知他們劫了生辰綱之事泄露先是一驚隨即便冷靜了下來。
做為長兄,阮小二性情穩重,當即便安排好了妻兒老小,這才並阮小五、阮小七一同前來見晁蓋幾人。
等到趕到東溪村的時候,天色已經黯淡了下來,而此時晁蓋正留了宋江在莊中交談,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就聽得一個爽直的聲音傳來道:“聽說名動山東一路的及時雨宋公明在此,阮小七來也!”
兄弟三人之中,阮小七的性子最是爽直,從來都是有話說話,心中藏不住事情,從劉唐口中得知宋江在此,阮小七自然是大為好奇,還沒進門便叫嚷出聲。
然而阮小七這般的性格卻是一點都不令人討厭,畢竟似阮小七這般心直口快之人可謂是人人樂意結交,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的好友皆是心思深沉之人吧。
只聽到阮小七的聲音,晁蓋當即便向著宋江道:“這是小七,看來阮家兄弟已經到了!”
宋江連忙起身同晁蓋一同走出客廳相迎,借著火光,隱隱的可以看到幾道身影正大步而來。
對於走在前面的劉唐,宋江並不陌生,但是跟在劉唐身邊的三兄弟卻是看的宋江眼中一亮,心中不由的暗讚一聲。
阮氏兄弟相貌不俗,可以說在梁山一眾人當中,屬於難得的正派人物,絕非是王英、孫二娘、張青這些以食人為樂之惡人可比。
阮氏兄弟自然也看到了同晁蓋一同走出來的宋江,阮小二當即上前先是衝著晁蓋一禮,然後向著宋江道:“阮氏兄弟見過公明哥哥!”
晁蓋在一旁給宋江介紹道:“這是立地太歲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閻羅阮小七,俱是響當當的漢子!”
宋江歎道:“宋江何幸竟有緣與諸位兄弟相識,痛快,真是痛快啊!”
走進房間當中,眾人各自落座,晁蓋這才詳細的將事情的經過給阮家兄弟說了一遍。
阮小七聞言消息走漏,當即便心直口快的道:“要我說的話,吳學究說的不錯,除了白勝之外,實在是想不出消息是從何人處泄露!”
阮小二當即便喝道:“小七,休得胡言!”
宋江一臉笑意的看著阮氏兄弟,而晁蓋開口道:“小七心直口快,大家自是不會在意,再說了,學究也說了,白勝兄弟那裡走漏消息的可能性最大。”
阮小五道:“尋了白勝兄弟來一問不就知曉了嗎?”
正說話之間,就見一道身影匆匆而來,正是先前晁蓋所派去尋找白勝的幾名莊丁之一。
這人見得晁蓋便是一臉慌張的道:“保正大事不好,白勝……白勝他被官府之人拿去了。”
“什麽?”
眾人不由一驚,雖然說心中早有準備,可是真的得知白勝被官府拿去的消息的時候,仍然是讓晁蓋等人為之震動。
晁蓋深吸一口氣道:“可曾打探清楚,白勝兄弟到底是因何被捉去,又是何時、何人所為!”
那莊丁道:“據說是一位何姓官員帶了人馬,大概在兩天前將白勝夫妻捉了去,說是在白勝家中搜出了賊贓。”
又細問了一番,晁蓋揮手讓那名莊丁退去,大廳當中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如今結合白勝被抓的消息,再加上宋江帶來的消息,眾人終於肯定生辰綱被劫的消息已經為官府所知,說不得什麽時候捉拿他們的官兵便會出現。
宋江看著晁蓋道:“晁蓋大哥,還請早做決斷, 若是不出意外,今日縣令大人定然迎了楚毅一行人,若然匯合了何濤一行人的話,至多明日,官軍必然會兵臨東溪村啊!”
就在宋江、晁蓋一夥人在東溪村商量著如何應對眼下的局勢的時候,鄆城縣最大的一座酒樓當中,身為鄆城縣縣令時文彬正在招待楚毅一行人。
楚毅坐在時文彬對面,打量著這位鄆城縣父母官,說來時文彬在當下官場當中也算得上是一位特立獨行的人物了。
相比於大多數的貪官汙吏來說,時文彬覺得算得上是一員清官了,此人為官清廉,常懷仁慈之心,爭錢奪地,辯曲直而後施行。鬥毆相爭,分輕重方才決斷,相比大宋官場的眾多官員,稱其清明官員倒也不差。
在場之人除了時文彬以及縣中幾位實權人物之外,尚且還有一人,正是濟州府下派而來先行調查生辰綱被劫一案的何濤。
面對楚毅,時文彬顯得不卑不亢,很是得體,但是何濤卻是一副阿諛奉承的架勢,在時文彬向楚毅敬酒之後,一臉笑意的舉杯向著楚毅道:“下官何濤,敬楚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