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毅舉杯,微微點了點頭,何濤見狀臉上不禁露出幾分喜色。
做為一名在地方上沒有什麽強勢靠山的人物,何濤自然是不會錯過一切抓住機遇的時機。
而在何濤眼中,楚毅顯然就是一個極佳的靠山。
誰不知道天子對楚毅的倚重,甚至在皇城司之外獨立出來東廠這麽一個機構,而東廠這幾年當中的做為也證實了天子對東廠的看重。
如果說錯過了這次機會的話,何濤覺得自己可能再也沒有這樣的際遇了,因此哪怕是明知道自己這般的舉動很有可能會惹來一些人的鄙視,但是何濤並不在意,只要能夠得到楚毅的認可,他人的看法又關他什麽事情呢。
何濤的態度就差沒有直接說出來了,楚毅要是還看不出來的話,那就真的枉自在官場混了那麽多年了。
何濤這樣的小人物楚毅自然是不放在心上,不過楚毅也沒有回絕何濤的意思。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楚毅看著時文彬道:“時知縣,本督奉天子之命督查生辰綱被劫一案,案發之地就在鄆城縣地界,不知時知縣可有什麽線索嗎?”
哪怕是通過東廠的消息渠道,已經掌握了一定的線索,但是該走的程序還是要做,而且楚毅也想看看,時文彬是不是徒具虛名之輩。
時文彬顯然是早就有所準備,畢竟他已經收到了消息,楚毅從汴梁城前來,所為的正是調查生辰綱被劫一案,如果說楚毅不詢問此事的話,時文彬才覺得奇怪呢。
就見時文彬將手中茶杯放下,神色一正看著楚毅道:“提督垂詢,時某也恰好掌握了一定的消息,不過此案一直都是由濟州府派來的緝捕使臣何濤何使臣負責,時某只是了解其中一二,至於說其中詳情,不若請何使臣向提督詳述。”
何濤眼睛一亮,顯然是沒有想到時文彬竟然會將這麽露臉的機會讓給他,要知道此案雖然說是由他負責,但是案子的進展時文彬那是掌握的一清二楚,他所知曉的,時文彬也都知曉。
但是時文彬並沒有在楚毅面前表現的意思,反而是將機會讓給了他,這讓何濤看向時文彬的時候,眼中禁不住流露出幾分感激之色。
楚毅看了時文彬一眼,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請何使臣給楚某說一說看,都有什麽線索。”
上前一步,何濤恭敬一禮,然後將官府所掌握的線索一一道來,尤其是提到白勝的時候,何濤臉上洋溢著幾分喜色,畢竟捉住了白勝,也就意味著案子有了進展,至於說找出其同夥之人,無非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楚毅笑道:“時知縣、何使臣,不知道以你們之見,白勝的同夥又是什麽人呢?”
對視了一眼,時文彬深吸一口氣道:“白勝素日裡同東溪村晁蓋晁保正相熟,二人關系極佳,本縣懷疑那生辰綱被劫一案同這晁蓋脫不了乾系。”
何濤看著楚毅道:“屬下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生辰綱是被晁蓋夥同一夥人劫去,只需要再給屬下幾日時間,屬下有足夠的把握撬開白勝的嘴巴,一定能夠拿到白勝的供詞。”
立於楚毅身旁的楊志頗為不屑的道:“只怕等到了那個時候,那晁蓋早已經逃之夭夭了。”
雖然說不清楚楊志的身份,但是只看楊志那一身穿著打扮,再加上立於楚毅身側,傻子都能夠看得出來楊志絕對是楚毅的心腹人物。
能夠被楚毅這般倚重,再看楊志那相貌,腦海之中閃過關於楚毅的一些傳說,何濤眼睛一亮,顯然是猜到了楊志的身份。
只見何濤向著楊志道:“楊提轄言之有理,何某所料不周,讓楊提轄見笑了。”
說話之間,何濤當即便向著楚毅大禮拜下道:“提督大人在上,屬下願即刻帶人前去東溪村捉拿嫌犯晁蓋。”
楚毅看向時文彬道:“時知縣意下如何?”
時文彬道:“下官一切聽從天使吩咐,全力協助天使督辦此案。”
輕輕的叩擊桌案,楚毅向著一旁的楊志道:“楊志,你且帶人走上一遭,協助何緝捕使辦案,務必要將晁蓋捉拿歸案。”
楊志一聽,眼前一亮,當即領命,而何濤也是一臉的喜色,略帶謙恭的向著楊志道:“楊提轄,還請多多指教。”
很快一隊人馬便被集結了起來,足足有數百人之多。
晁蓋之名在鄆城縣那也是知名人物,誰不知道晁蓋手下莊丁上百人之多,加之晁蓋之勇武遠近聞名,做為晁蓋之舊識的何濤對於晁蓋那叫一個重視,愣是在自己的權限之內,盡可能的集結了數百兵馬。
楊志對於何濤這般鄭重其事顯然很是不以為然,畢竟楊志身處京師,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晁蓋的名頭,在楊志看來,區區晁蓋也不過是一個賊人頭目罷了,根本就算不得一個人物。
說實話,如果說不是楚毅點名的話,楊志都沒有什麽興趣前去捉拿晁蓋。
似晁蓋這等人物,由何濤前去捉拿便足夠了,不過楚毅既然點名了,楊志自然是要走上一遭。
打著火把,一隊人馬在何濤、楊志的帶領之下出了城門,直奔著東溪村而去。
何濤好歹也下來調查生辰綱被劫一案有一段時間了,甚至將目標鎖定在了晁蓋的身上,這種情況下,何濤若是連東溪村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的話,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隊伍之中,朱仝、雷橫二人做為縣中的步兵都頭、馬兵都頭,自然是隨同大隊人馬一同前往。
人群之中,朱仝、雷橫二人低聲道:“晁蓋同宋江哥哥交情莫逆,卻是不曾想竟然是劫了生辰綱的賊人,驚動了朝廷,甚至派來了楚毅這凶神下來,看來這次晁蓋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雷橫輕歎一聲道:“若然宋江哥哥知曉的話,不知道要如何的傷心呢。”
朱仝只是道:“要我說的話,宋江哥哥同那些江湖中人來往甚密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能夠通過晁蓋的事情讓宋江哥哥意識到這些江湖中人的真面目的話,倒也不差。”
雷橫點了點頭道:“兄弟說的不差,此番過後,你我兄弟卻是要勸說一下宋江哥哥,以後最好是同那些江湖中人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次是晁蓋,幸而沒有牽連到哥哥,否則的話,豈不是冤枉!”
從東溪村到縣城也不過十幾裡路罷了,不過官道年久失修,大隊人馬趕路卻也快不起來,遠遠望去就見一條蜿蜒崎嶇的長龍在夜色當中顯得極為醒目。
一路所過村莊具被驚動,不少人看到那手持火把的官兵大隊而過不禁嚇得緊閉門戶,生怕惹上什麽麻煩。
東溪村晁蓋莊子之中,除了被官府捉去的白勝之外,參與到生辰綱一案的眾人盡皆在此。
這會兒眾人顯然是已經統一了想法,那就是選一處所在落草,但是幾人就何處落草起了爭執。
按照吳用的想法,那就是就近選一處山寨,然後奪了對方山寨,自立為主。
但是公孫勝卻是建議遠走他處,因為附近的幾座山寨皆入不了公孫勝之眼。
宋江坐在其中,似乎顯得有些尷尬,晁蓋輕咳一聲,止住了公孫勝同吳用之間的爭執,看向宋江道:“宋江兄弟,你久在公門,見識肯定不一般,不知道宋江兄弟有何建議?”
宋江一愣,回神過來,連忙道:“宋江才疏學淺,卻是比不得吳先生、公孫道長之見識,保正莫要開玩笑了。”
吳用捋著胡須道:“宋江哥哥,此處沒有外人,哥哥有什麽話盡管直言便是。”
看了看一眾人,宋江沉吟一番這才開口道:“既然如此,那麽宋江便妄言了。”
說著宋江指著幾人面前一副簡陋的地圖,在地圖之上一處點了點道:“依宋江之見,諸位若要落草,此地卻是最佳。”
幾人看到宋江所指之處不禁眼睛一亮,晁蓋更是道:“八百裡水泊梁山!妙啊,真是妙啊,若是能夠據此處而立的話,倒是真的不懼官軍圍剿。”
八百裡水泊梁山,可以說但凡是有那麽點了解的人都知道此處,真要說起來的話,此地對於胸懷大志之人,絕非是什麽上佳的落腳之地,但是對於一群沒有遠大志向,只求安穩的人來說,八百裡水泊便是最佳的屏障,除非是鬧騰的太過,否則的話,朝廷都懶得派兵馬圍剿。
吳用皺了皺眉頭道:“這八百裡水泊梁山的確是一處不錯的地方,可是我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此地似乎已經被一夥賊人佔據。”
宋江點頭道:“不錯,說來此人宋某倒也識得,此人喚作王倫,乃是一落第秀才,佔據了梁山泊,手下倒是有幾位頭領,但是卻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人物,若是晁蓋大哥此去的話,想來那位王頭領一定會倒履相迎的。”
公孫勝聞言不禁暗自搖了搖頭。宋江說的簡單,他們果真前去梁山泊的話,王倫只怕並不會像宋江所說的那般歡迎。
忽的莊子之外傳來一陣喧嘩之聲,就見幾名莊丁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遠遠的看到晁蓋便道:“保正,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有大隊官兵正奔著莊子而來。”
宋江陡然之間站了起來,臉上露出幾分驚色道:“不好,肯定是官府派人前來捉拿諸位兄弟了。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倒是晁蓋臉上只是露出一絲驚色,隨即便冷靜了下來,向著一臉慌亂之色的宋江道:“宋江賢弟莫慌,不過是一群官兵而已,為兄還不放在眼中。”
說話之間,晁蓋衝著阮氏兄弟、公孫勝、劉唐、吳用幾人道:“幾位可願隨我前去會一會官軍。”
看著晁蓋那一副義蓋雲天的豪爽模樣,阮小七高聲叫道:“怕他個鳥,不過是一群官兵而已,待我將他們統統砍了喂魚!”
本來晁蓋莊中養著上百之多的莊丁的,正所謂大難臨頭各自飛,哪怕是以晁蓋的義氣,也抵擋不住官軍的威懾。
原本上百人之多的莊丁很快就逃的剩下不夠三十余人,可謂是十去七八。
不過能夠在這個時候選擇留下來的莊丁顯然都是不怕死的敢戰之輩,這些人跟在晁蓋、阮氏兄弟等人身後出了莊子,頓時就見遠處一片火龍接近。
“點起篝火來!”
熊熊火焰燃燒了起來,晁蓋在莊子之前點起了篝火,自然是驚動了正奔著莊子而來的何濤等人。
盡管說早已經意識到會驚動了晁蓋,卻是沒想到晁蓋的反應這麽快,最關鍵的是晁蓋非但是沒有逃走,反而是主動的留了下來。
到了近前,何濤借著那火光只看到前方黑壓壓的一片,為首之人正是有著托塔天王之稱的晁蓋。
晁蓋身側幾人皆是氣宇不凡之輩,看的何濤禁不住皺了皺眉頭。
反倒是楊志目光在阮氏兄弟還有晁蓋身上掃過,尤其是身形挺拔無比的晁蓋。
晁蓋生的極其威猛,一心修行家傳功法,甚至為了不讓自己分心他顧,連妻子都沒有娶,靠著這般的苦練,晁蓋一身修為可以說非常之強,只差那一絲便可邁入無上大宗師之境。
正是察覺到晁蓋無形之中所流露出來的氣勢,楊志才會盯著晁蓋幾人看。
何濤上前一步,手中長槍指著晁蓋道:“晁蓋,你們的事發了,若是識相的話,便行束手就擒,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晁蓋聞言不禁哈哈大笑,聲震如雷,莊子之前的一片大樹也為之簌簌作響,官軍更是被驚的目瞪口呆,似乎沒想到晁蓋竟然是這般的人物。
“叱!”
眼看官軍神志盡為晁蓋所奪,若是再任憑晁蓋這般下去的話,只怕官軍還沒有動手便已經敗了。
就聽得楊志一聲斷喝,那一聲呵斥好似九霄神雷炸響一般令一眾失魂落魄的官軍回神過來。
當先一步同晁蓋四目相對,楊志身上氣勢衝天而起,同晁蓋比拚起來。
晁蓋驚訝的看著楊志,並沒有想到官軍當中竟然還有人物能夠同他一較高下,自然而然的多看了楊志一眼,就聽得晁蓋道:“閣下如何稱呼?”
就見楊志一指晁蓋道:“晁蓋,你且聽著,捉你之人乃是天波府楊志是也!”
天波府楊家的威名那可以說四海皆知,陡然之間聽得楊志自爆來歷,晁蓋神色一正道:“不曾想竟然是忠烈楊家之後裔,若然閣下落入晁蓋之手,定保全汝之性命!”
楊志聞言頓時大怒道:“好個狂妄賊人,竟然也敢口出此狂言。且吃我一刀。”
就見楊志一刀劈向晁蓋,而晁蓋也是神色肅然,單憑方才的氣勢比拚, 氣勢兩人修為相差並不算太大,但是真要說起來的話,還是晁蓋稍稍強出那麽一籌。
楊志被晁蓋刺激的大怒,反倒是晁蓋顯得從容而淡定,抽出重達數十斤的鐵棒便向著楊志擊了過去。
嗡的一聲,大刀與鐵棒交擊在一起,隻發出一聲轟鳴,轟鳴聲響徹四周,也一下子將雙方的人給驚醒了過來。
何濤眼見楊志已經同晁蓋大戰在一起,當即便吼道:“所有人給我殺賊,一賊人首級賞錢五十貫!”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濤話音落下就見那些官軍一個個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嘩啦一下便衝了上去。
數百的官兵一下子衝了上來,而晁蓋一方,阮氏兄弟、劉唐乃至公孫勝也都各自取出兵器殺入人群當中。
阮氏兄弟雖然說是水上悍將,可是在陸上的時候一樣的勇武非常,所過之處幾乎沒有一合之敵。再加上劉唐、公孫勝殺入人群當中,竟然在人數差距那麽大的情況下,愣是將官軍的聲勢給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