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保住岸丙,整個天字班都陷入了頹喪之中。
古樹有靈,大葉桉似乎感受到了什麽,絨花紛紛灑灑落個不停,一直守護它的神明消失了,它在恐懼,它在不安。
非邑沉沉吐出一口濁氣,拿起長劍走過去,在它綠茸茸的樹乾上刻下一道陣法,打上自己的神識標記;然後又把劍拖在地上,圍著他走了一遭。
只聽泥土破開的聲音,白色的幽光閃過,一道專門用來隱藏的陣法便成了。
“非邑你……”
“沒事,只是設了一道隱藏和迷陣,不會傷害到人類的。”希望這樣能讓這棵樹免於砍伐,完了後,他對另外幾個說道:“我們去諸神天,找瀧幼。”
當初會反應過來有兩個墮神,最主要的線索就是在瀧幼被帶走這件事上,綠水行說過,他被禁錮在水裡,但是非邑一來,那墮神便撤走了。
如果是那個墮神感應到了非邑的到來,非邑也沒道理感應不到對方,除非,是有人通風報信。
他一離開鎣城,最先知道的那個神明就是墮神的同夥,因此,他才開始想通後面的彎彎繞繞。
來到名木在諸神天的住所時,迎接他們的是一堆廢墟。
“殞神之後,便已經失去在諸神天存在的意義,像這種地方神的住所,一旦沒有神明的神力維系,便會坍塌。”
“我們來這裡做什麽?”織女隨後劍氣一塊瓦礫,看它慢慢消散,撇了撇嘴,“灶神不是說過小丫頭不在諸神天。”
非邑咳了兩聲,“那只是他沒有找到。”
現在看來名木抓走瀧幼只是為了引他上鉤,根本用不著帶到上古結界中去。
他閉上眼睛,以混沌之力感應著,在牛郎幾個的注視中猛然朝著一處出手,幾個少年人同時瞪大了眼睛——
只見非邑的手就這樣憑空消失了一截,他們眼尖的看見了一陣細微的黑色波動,等非邑收回手的時候,跟著出來的還有瀧幼!
小丫頭完好無損的睡著,包括招徠在內,此時都一副三觀盡毀的表情,所以剛才到底是怎麽把小丫頭‘變’出來的?!
“這……這是?”
“混沌之力。”非邑不打算再瞞著他們了,卻也不想多說,隻提醒道:“如果以後看見能吞噬一切東西的黑色力量,最好趕快跑。”
從他凝重的語氣中,天字班眾神對‘混沌之力’有了初步的印象,再聯想到當初灶神都沒能發現這個異常,發誓以後要避之如蛇蠍!
這時候,睡了不知多久的小丫頭醒了,一睜開眼發現已經躺在哥哥懷裡,不僅沒哭反而興奮極了。
“哥哥,我回來了!耶,回來了!”她伸出小胖手圈住少年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說道:“今天我們吃糖醋排骨好不好?”
“可以……咳咳~”
非邑單手抱著她,偏過頭去捂著嘴咳嗽,將喉嚨裡溢上來的血吞回去。
事實證明,名木的計謀很有用,各個擊破的同時還用上了車輪戰,差點就把他的人生給掐斷在高中階段了。
知他受傷不輕,牛郎便說道:“這件事我們會去通知灶神,你早點回去休息。”
“嗯。”非邑點了點頭,說道:“你再帶一句話,告訴他,上古結界中的怪物的爪牙恐怕早已深入諸神天,墮神增加跟他有巨大的關系。”
說完後不管牛郎幾個的反應如何,非邑便回了人間界。
此時亦是紅霞漫天,殘陽如血,天際有南去的候鳥,不沾染絲毫人間界的煙火去往溫暖的天堂。
非邑咽下一顆回力丹,那股力竭的疲勞感總算減退了一些,他揉了揉小丫頭的衝天揪,“乖,你站遠些。”
“哦。”
瀧幼抱著深夜,邁著小短腿兒,顛顛跑遠,非邑被她的背影逗笑,然後掏出一塊打磨好備用的兩指寬的玉牌。
遠處,瀧幼看著哥哥用神力讓玉牌浮空,不知道在上面刻畫什麽,便問深夜,“我不在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呀?”
深夜抬了抬眼皮,“沒什麽,就是找你找了很久。”
小丫頭單純天真,正是因此有著比成年人更明銳的直覺,她沒有那些複雜心思,但相應的複雜心思在她眼裡即便是用面具也擋不了。
她覺得哥哥現在就像是經歷過狂風暴雨的大樹,雖然枝殘葉落,但仍然挺直了背脊……
非邑屈指一彈,玉牌便化作流光飛向這棵古老的大葉桉的樹乾深處,靜靜地懸浮著。這時,一道細細的光柱衝天而起,蔓延成一道光罩,將大樹和古廟都籠罩住。
深夜問他:“你不是在樹乾上刻下了神識標記?”
“我想了一下,這棵樹不屬於任何神明或人類,還是不要輕易留下人為的痕跡比較好。”
當然,它也不應該被摧毀在任何人的手中。
當陣法結界開始發揮作用的時候,如果不用神力看,眼前便是一片光禿禿的地,即便有人類想要靠近,也會被最外圍的迷陣推開。
因為不是對人類直接使用的神力,也不必擔心染邪。
做完了一切,他們開始往山下走去,名木死了,籠罩白鶴山山頂的結界也消失了,隔得老遠,都能聽見山腰上的吵鬧聲。
“能上去了!”
瀧幼不知道感應到了什麽,忽然緊緊抓住哥哥手,白著小臉,“哥哥,是那個除妖師!他就在前面,要過來了!”
非邑摩挲著她冰涼的小手,“乖,你先去混沌空間裡躲一下。”
“嗯!”
等小孩兒進去後,非邑和深夜兩個大眼瞪小眼兒,後者先發製人,“我可不會進去那個黑不溜秋的地方,再說,我難道還怕那等雜碎?”
正興奮往山上跑的黃元庵不經意掃過羅盤,忽然頓住,“不可能?!”
指針怎麽一動不動了?
他心道:難道是那神明又走了?
就在這時,他常年修煉出來的直覺讓他心裡大駭,目不轉睛的盯住下山樓梯。
“老先生,您怎麽不走了?”
哢擦~
前面傳來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說話的中年男人聽著渾身一寒,不由得往黃元庵身後縮,搓著手臂,今天下午忒邪門兒了!
面具下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