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財神樓放棄非邑的時候,漁歌子也出過一份力,因為他相信非邑再特殊也不過是一個煉丹師兼煉器師,這兩個身份拆開來財神樓裡要多少有多少。
特殊的不過是這個人罷了,這個想法到此刻為止完全顛覆——神器庫,這是諸神天聞所未聞的神器!
只見‘虛映’靜靜地漂浮在主人面前,吐出一件又一件神器,刀槍棍棒各種形狀,有的是經非邑的手冶煉改造過的,有的是直接剔除神識標記而使用的……
諸神天中不乏信仰之力充足的神明身懷數件神器,然而神器這種東西都是勝精不勝多,因為一個神明同時最多只能控制兩件同等級神器,還得有極強的神識才行。
可眼前是什麽?這些神器等級不同,甚至不算高,但這數量任誰看了都會為之變色!
“怎麽可能?你明明……”才六重天!
非邑頗為得意,“因為這些神器都受控於‘虛映’,換句話說,我只需要控制‘虛映’即可。”
這想法不僅令人嘖舌,能將之實現的非邑更令人震撼!
這樣的家夥竟然是財神樓的敵人?
漁歌子不由得想起一年前他們決定放棄非邑時說過的話,心中一陣冷意,這哪裡是區區人類之神?根本就是個逆天之物!
他的神情在一瞬間變得扭曲,雙手持刀擺出進攻的姿勢,“絕不能留你!”
如果說一開始來是為了善後,那麽此刻他的目的已經改變:那就是絕不能任由這等敵人成長起來!
“老子的去留存活天道說了都不算!更別說你們。”非邑的口氣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就想不明白,到底哪裡惹到這些雜毛了?“滾!”
賭上性命的戰鬥再次燃起!
隨著‘虛映’的運轉,所有的神器都飛向漁歌子,帶著絢爛多彩的神光。
這些都是他經年戰鬥所得的戰利品,是他過往那些不值一提的功勳,是曾經弱小的見證,比起漁歌子手中的熾陽火神刀,這些都是去當炮灰的。
非邑的身影就藏在這些刀光劍影之中,不斷有金屬被斬斷的聲音,甚至有的神器還沒有靠近熾陽火神刀就被那灼熱的神力給摧毀蒸發。
這都沒什麽!只要能斬殺敵人!
非邑手握重劍來到漁歌子近前,狠狠砍下,他的心臟都飛了起來,為了這一刻——哐——
兩柄神器的碰撞讓周圍飛舞的神器都為之一滯,六重天的神力蕩飛,周遭的草石樹木皆被震碎,一個光禿禿的大坑出現在天底下!
這一碰撞,非邑退兩米,漁歌子退兩步,高下立見。
“神器是好的,可惜你太弱。”
非邑不懼,“急什麽?我的本事你才見了冰山一角。”說著掏出一顆仙丹來。
恣烈丹的升級版,暴烈丹,上品靈級,短時間內可提升五成神力。
當不亞於六重天二層的神力傳開時,漁歌子原本輕松的嘴角微微僵住,“本座倒是忘了,冰面丹師。”
看著越發捉摸不透的青年,他再次相信自己的判斷,特殊的不是煉丹師和煉器師的身份,而是這個人,當兩種身份加於一身時,發揮的作用絕非簡單的一加一。
不過,他頗為感慨的搖了搖頭,“莫非你以為這樣就能在本座手下逃過一劫?”
“哪兒能?”感受著體內暴漲的神力,非邑覺得血管都要脹破般難受,腦中嗡鳴,持劍的手越來越用力,恨不能將劍柄都捏碎,他需要發泄力量的方式,“我是為了殺你!”
說著猛地衝上去,腳下光禿禿地被炙烤過的大地發出炸裂的聲音!
他一蹬三米高,揚塵彌漫,
仿佛有發泄不完的力量往劍上注去!手掌寬的重劍帶著厚重的力量壓下去,漁歌子眼神微動,抬起長刀格擋——然而預料中的金屬錚鳴並沒有響起。
這位總管事終於大驚失色,“怎麽會?”
他的熾陽火神刀柄上,竟然多出一個豁口!
神器受損的反噬讓他口中泛起腥甜,咽下那口鮮血,他連連後退試圖找出神器受損的原因,然而非邑並不給他機會。
就像是開始時的情形倒轉一般,他落地在哪兒,非邑便緊跟而來。青年雙目赤紅,渾身戰力凜然,招式盡顯大開大合,破綻百出卻盡是攻勢,只能讓他不斷防禦!
漁歌子絕不承認被逼得捉襟見肘的此刻是現實,明明只是個六重天,為何能……
鏗!
他擋開那些干擾視線的神器,只是炮灰也開始發揮作用:為非邑的進攻提供可趁之機。
與‘虛映’融為一體的神識可以讓他輕易駕馭這些神器,讓他在這其中穿梭自如。
噗嗤~當重劍在漁歌子身上砍出血痕時,他的眼中出現更加狂熱的神情,就是這種感覺:恣意!殺伐!
屠盡一切障礙!
非邑的嘴角凝結著猙獰的笑意。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漁歌子明白,很多短時間內提升神力的仙丹都是由代價的,要麽損及自身根基,要麽陷入力量的混亂深淵,非邑顯然屬於後者。
他想只要等藥效過去,一切就都能重新回到掌握之中。雖說神力增加,還有神秘的力量加持,但一個層天的差距擺著,非邑要快速斬殺漁歌子很難。
漁歌子要反撲也辦不到,他們只能在加速的戰鬥中避免最激烈的對撞,只是,雙方都在不斷見血……
快了,漁歌子盯著青年漸漸有了頹勢的攻擊,雙眼一眨也不眨,握著神器蓄勢待發,只等他藥效結束的那一刻!
三息過後,青年忽然踉蹌了一下,就是現在,漁歌子咬碎一顆仙丹那恢復神力,低喝一聲將神力提到最高舉起長刀!
嗤——
利器穿透肉和骨頭的聲音在曠野上格外清晰。
到處飛遁的神器紛紛哐當落地,空曠光禿的空地上,憑空出現的紫色身影令人錯愕。
漁歌子看著穿胸而過的雙劍,再緩緩抬頭看著面覆薄紗的女人和那雙冰冷的雙眼,噗的嘔出血來,下一秒,他目露凶光,一身神力爆炸般要傾瀉而出,竟是要同歸於盡——
然後他的胸口再添一個通透的大洞。越過紫鈴玉的肩膀,他看見青年指尖一點幽黑,正雲淡風輕似笑非笑。
中計了……
直到看著漁歌子的屍體化作信仰之力消散,非邑才呼出一口氣,隨即跪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呸兩聲將血沫子吐乾淨,才拄著劍站起來。
咽了顆回春丹,被暴烈丹搞得破破爛爛的身體開始恢復。
神力耗損過重已經無法操縱神器,他隻好一件一件的把神器都撿起來,塞進‘虛映’,來來回回小跑著,就像是個撿破爛的。
非邑覺得自己和撿破爛的也差不離,因為這些低級神器有好多都被砍壞了。
忽然,他眼前一亮,嗷的一聲撲向漁歌子消失的地方。
熾陽火神刀!
這並非是漁歌子的本命伴生神器,所以此時就算是無主之物,他好似一個饞嘴之人看見了一桌山珍海味,哈喇子都快要流下來。
等摸到那幾個豁口,略微扎手,非邑也不嫌棄,愛不釋手,拿回去重新鍛造一番,這又是一柄名動等重天的上品靈級神器!
等收拾好了一切,方才出手決絕的女人卻還在原地發呆,她的劍上,漁歌子殘留的鮮血都已經化作信仰之力消失,了無痕跡。
風輕來,揚起她的裙擺和青絲,面紗被掀起的一角,所展露的美貌該如何描述,非邑見之忘言。
“後悔殺他了?”按他所想,這個女人不該是這種舉棋不定,過後反悔的性子啊?
女人僵硬一瞬,驀地舉劍對準他,怒目而視。
“現在你滿意了?!”
非邑故作不解,“與我何乾?”
紫鈴玉真是氣到極致,揚劍揮下,幾道劍風擦著他身周飛過,撩起頭髮。
非邑一動不動,待她發泄完了才嘖嘖搖頭,“你這女人喲,對救命恩人拔刀相向不說,還喜歡遷怒於人。”
盡管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但紫鈴玉氣不過,何況,“你算計我難道不是事實?”
“呵,難不成你還不打算殺了他?”
“就算我想殺,但也有其他的方法!”
這自欺欺人的女人,非邑逼近一步,直視她的雙眼,“的確,捅到關羽范蠡面前他們會為你做主,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罷了,漁歌子和你,孰輕孰重對那兩個大神而言很好選擇不是嗎?到時候指不定誰殺誰!”
在他看來,有報仇的機會就得抓緊,不然的話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何況紫鈴玉在財神樓浸淫這許久,個中利害關系也該比他這個外人看得清楚。
“但你敢說讓我來幫忙沒有私心?”
面對質問,非邑理直氣壯,“有!”
紫鈴玉:“……”半晌,她頗為氣惱地跳上鈴鐺坐下,盤著腿,弓腰駝背極不優雅,“老娘當初還想著擠掉漁歌子坐上兩人之下的交椅呢,現在倒好,財神樓也回不去了,可怎麽辦呢?”
她自言自語般喃喃許久,看向某人的眼神也示意了幾回,但對方卻全當沒看見!她更氣了,咬牙切齒,“問你話呢!都到這一步了還非要我先示弱?”
非邑這才悠哉哉地與她對視,不緊不慢地開口。
“財神樓你是回不去了,更別說第三把交椅。”在女人惱羞成怒之前,他笑了,“不過我有另一把椅子給你,坐不坐?”
紫鈴玉當即目光如炬,審視青年,看他坐在重劍上,放松的姿態,心跳越來越快。
“難道你……”
“你應該聽說過了,我最近一直在接訂單。”非邑將目光投向漸漸沉下去的夕陽,霞光在他臉上映著陰影和璀璨的光輝,“可惜我的妖使們能力有限,所以人手比較緊,你看有沒有興趣來幫個忙?”
他說得輕飄飄沒有絲毫嚴肅感,但是紫鈴玉卻驀地覺得眼前有一條康莊大道在向她招手——眼前這個家夥至少是個上品靈級煉丹師見煉器師,這等身份放眼諸神天又有多少?
他缺的只是一個發揮的天地,而她就能將這片天打造出來!
“真有你的!”紫鈴玉飛過去一巴掌拍他肩上,“看在這份兒上老娘就不計較你算計我的事兒了。”
非邑險些被她拍下重劍,看著張狂豪放的女人,幾乎和當初那個做作自稱奴家的管事聯系不起來。
女人,果然是一種神奇的生物。
紫鈴玉想,憑借她多年來積累的驚訝和手段,再加上非邑那一手獨步天下的技術,自立門戶、開創一片輝煌完全不在話下。
但,到了之後她才發現起點有多卑微。
人間界,天夜城。
紫鈴玉盯著那小小的鋪子,將‘非八字’這個店鋪名字字正腔圓的念了幾遍才走進去,一眼看到底的面積,轉頭問道:
“這裡是前廳?”
“這就是店鋪。 ”
“這麽小?!”
她一不掩飾音調,而不掩飾鄙夷,惹得妖使們紛紛怒目而視。
非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對紫鈴玉解釋道:“我是人類,人間界這邊要讀書要賺錢,所以才拜托你來幫忙。”
他一開始並沒有挖牆腳的打算,不過當相同黑淵蛇事件的前因後果之後他就果斷出手救人,紫鈴玉有野心,擅長經營,和白繞竹一起絕對是如虎添翼。
最重要的是知根知底,信得過。
被這樣寄予厚望,紫鈴玉倍感頭疼,她坐在鈴鐺上一臉愁容,“可問題是你周轉不開啊。”
俗話說得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作為第一輸出的非邑,所有的計劃肯定都是圍著他轉,可又是人間界的事物,又是煉器又是煉丹,就算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起來那也完全不夠!
“就你現在的產量,你自己每天拎個包去賣和我們幫著賣都沒什麽區別。”
因為本來就不多,賣也賣不出個花來。
非邑深以為然,但他找紫鈴玉來可不是讓她分析現狀,便說道:“你有沒有好的計劃?”
紫鈴玉瞬間抬起頭來,愁眉一收,試探道:“找幫手?”
果然,非邑與她在某種意義上可謂默契。
“可以先找幾個煉丹師。”
煉器講究的是靈感和創新,但是煉丹可以批量進行,找一兩個煉丹師幫忙,事半功倍。
唯一的問題就是丹方,看非邑願不願意分享。
“這個好說!”
得到他的首肯,紫鈴玉瞬間跑了個沒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