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神這才想起來,此行的主要目的一是肅清丹坊,二是營救太上老君。
按照計劃,由財神樓和煉器商行一道打頭陣,先全力鎮壓丹坊眾神,而另一邊,炎帝則是潛入總部營救太上老君。
然而隨著計劃泄露,他們成為甕中之鱉,經過一系列的曲折肅清丹坊的目的算是達到了,可是眼看邪妖都跑光了,太上老君卻依然沒影兒。
非邑不開口,丹坊眾神當他記恨以往,莫幽瀾跪著向前兩步,五體投地,如果這是地上此時腦袋怕已經撞得砰砰濺血。
“我知道你記者以前我們做過的事,可平心而論師尊與您並無仇怨。”看得出來,她在誠心求人,“只求你能暫且放下昔日仇恨,只要救出師尊,我等日後任您處置,絕無怨言!”
這些年來,莫幽瀾對於自己的野心絲毫不加掩飾,與幾個師兄爭搶話語權時,手段強硬,作風強悍,而此時,她的額頭抵在非邑腳尖前一寸,聲音不大,但清晰決絕。
身後幸存下來的丹坊眾神跟著表態,不論是否如這女人一樣的真心,可此時除了倚靠這個女人他們別無選擇。
然而依然沒有得到回應,哪怕一句落井下石或是咒罵都沒有。
丹坊眾神的心越來越沉,一時間竟生出幾分前途悵惘的悲哀來,沒有太上老君,他們便沒有在上重天發言權;兩位一代弟子、無數管事煉丹師墮神,即便被救回來,聲譽也早已掃地,丹坊之名,聽來竟成了笑話……
其余眾神都只看著,最高興的莫過於煉器商行,這時候就怕人比人,大家損失都慘重,可比起財神樓失去范蠡來說,他們的那點損失就不足掛齒。
如今丹坊岌岌可危,那以後,他們的煉器商行可不就得問鼎諸神天?
這樣一想,魯班那憨厚木訥的臉上便扯出一個極不協調的笑容來……關羽遠遠地看見了,隔著紅色的面具扯了下嘴角,現在笑還早著呢!
不管出於何種目的,或者沒有任何目的,眾神都沒有開口求情,即便是炎帝,也只是礙於諸神天的大局起了個頭。
這下子,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身著黑衣的青年身上,還是個人類的模樣。他似乎有點累了,靠在焰俎身上,凝視著丹坊眾神,良久,才憋出一句話來:
“你們……”
刷,低著的腦袋齊齊抬起來。
非邑抽了抽眼角,“總得告訴我你們師尊關在哪裡吧?”
言外之意就是答應了!
驚喜的丹坊眾神並不知道,被這麽一大幫子神明跪拜著,換做以前,非邑也得倍感壓力。可在兩年後的今天,面對這些當初對他百般打壓的神明,看著他們心服口服的後腦杓,心中既無快意,也無憎惡,竟已經能做到視往日仇怨如雲煙,頗有些隔霧看花的心境。
深夜蹲在他肩上打量著他的表情,確定他此時沒有多余的心思,爪子不由得緊了下。
可問題又來了,丹坊眾神似乎都不知道太上老君被關在哪裡。
“本座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炎帝這樣說道。
可實際上這就是重要線索,憑這位九重天的神識也找不到的空間或是陣法,天底下可沒有多少,偏偏還與相繇有關。
果然,狐半月肯定地說道:“在混沌空間!師尊他就在這片神域中!”
師尊?非邑眨了眨眼睛,左右稱呼與他無關,便點了點頭,“如果肯定是這片神域的話就好辦了。”
只見他緩緩抬手,一股奇異的波動瞬間傳來,眾神才反應過來,身體中那陣神力被隔絕的現象就已經消失了。
神格在臉上一消一現的空隙中,
被非八字眾妖使毫無容易擴張的混沌空間便縮成一丈大小,浮在他面前。“找到了。”
隨著他一聲落音,混沌之力緩緩撤去,露出其中的黃、色道袍和雪白的須發。
“師尊!”
“師祖!”
丹坊眾神狂喜著圍上去,太上老君保持著打坐的姿態,緩緩睜開眼睛,那雙眸子裡沉浸的東西很多,乍一看卻又格外平靜。
他遙望一眼遠處還在進行的驅邪現場,又看向一幫子小輩,歎息道:“難為爾等了。”
而第二句話卻如一聲驚雷響徹了諸神天。
“本座決定——解散丹坊。”
“太上老君將玄都真君等一應墮神的弟子逐出師門,用不許他們用太上老君弟子與丹坊的名義行事;另公開狐半月關門弟子的身份,算上如今他的手下只剩下四個弟子侍奉。另外,范蠡離開財神樓不知所蹤;煉器商行正在招收新弟子,報名的神明數量排起了長龍。”
兩天過去了,諸神天的震動還在持續,這次戰役中,神明消亡數量將近整個諸神天的五分之一!靈獸、神使更是不計其數,被摧毀的神域,浮島雖然都已經被修複,可是在這之上的神廟與店鋪卻空出來許多。
不過非邑卻覺得,諸神天這次算是破而後立,這次斬除清理的墮神無疑相當於扯掉了以後的禍源。
“聖域和妖族怎麽樣?”
方才還輕松一些的氣氛忽然又凝重起來,白繞竹歎了口氣,沉重地說道:
“兩年前百鳥聖域一役之後,百鳥聖主直接將此事公開,並與其他聖域的聖主聯合商討,在各大聖域中進行了一場驚天動地的肅清行動,這一系列的動作中獸裔之民……傷亡慘重。”
傷亡慘重都算是比較籠統委婉的說法,白繞竹心細,做好的一系列記錄都按聖域按族類條分縷析。
翼望山聖域中蛟裔損失兩位長老,三位嫡系族孫,其余族人十三人;鍾山聖域中燭陰裔損失三位長老,族人七人;邦山聖域窮奇裔;天山聖域帝江裔……都是一列列觸目驚心的數字。
比起這些年來如日中天的諸神天,這些數萬年前遺留下來的獸裔損失更慘中,而且這還是他們自己肅清的後果,若是等到相繇真正出手,那時候爆發起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非邑按捺住心中的波動慢慢往後翻,等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目光瞬間銳利,眉頭緊皺,只因上面寫著——瑞獸白澤、麒麟、凶獸饕餮不知所蹤。
“怎麽回事?”
這上面提到的三個家夥不是什麽獸裔,而是和開明神獸一樣的神獸!
按照當初的約定,他們應該都守在自己的聖域中,怎麽會不見了?
白繞竹答道:“其實當初各大聖域之間聯系甚少,幾位神獸本尊鎮守的聖域他們更是不敢冒犯,因此……”
後面的他沒有說,但非邑也已經知曉,等這次肅清行動開始時,各個聖主乘機拜訪卻沒想到最後撲了個空。
“這事青靈知道嗎?”
當初規則是他定下的,《天罰》也在他手上,沒道理這些家夥消失了他卻不知道。
“聖域之事,青靈大人全程沒有出現,只有朱雀聖靈一直從中協助。”
有問題,非邑的直覺這樣告訴他,看了看對面正襟危坐的白繞竹,他笑道:“再大的事以後再說,你們先休息,等會兒我們一起出去逛逛。”
說是逛,其實就是帶著這些妖使出去玩兒罷了。
白繞竹臉上的沉鬱盡去,換上了笑意,“我去讓他們都準備一下。”
等他回了樓上,不出意外地傳來一陣歡呼,非邑搖了搖頭,望著門外的車水馬龍臉上的笑意到底被深思所取代。
不知是這兩年的經歷所致,還是創典帶來的直覺,總覺得諸神天和聖域這一些列事件中有不可言說的聯系。
諸神天的原始之神消失,聖域中的神獸消失,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麽關聯?或許,還應該算上滄夜成為天封妖王的這件事,隱隱的,似乎都指向同一處因果……
可惜他如今依舊勘不破天道。
等到太陽下山,灼熱的天氣總算是消退一些,天夜城的海風吹來還有點熱,貼在皮膚上很黏,但總比太陽燒人的時候好。
索性他們這裡挨著大學,周邊一圈都是娛樂美食,各種浪。
先去大排檔擼串兒,搭上冰啤酒,連皎梔這樣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喝了兩杯,深夜一隻貓在桌子上用爪子點菜,引來不少人,尤其是女孩子的注目。
吃完了就該玩兒,遊戲城、夜市……只能說也是他們非同凡人,不然這一趟下來最後得跑斷腿。
在他們逛夜市的時候,半途還有織女幾個加進來,鳳叁刁貂兩個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也都跑過來。
吆五喝六一大群裝成普通人的家夥,回頭率不少。
人類的肉眼看到他們的外表,可是其他族群的眼睛卻是看見了他們的身份。
相比較之下,非邑一個普通人類待在裡面就像是鑽石珍珠裡面的魚目,他完全不覺,不經意一看,忽然瞥見不遠處一個小攤上的飾品。
賣主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他想了想,對旁邊的白繞竹說了一聲,“你們先逛著。”
說完抬腳去了那邊,深夜蹲在他肩上,“幹什麽去?”
“買點東西。”
他要買的東西,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實在有些不倫不類——項鏈,還是女孩子用的。
這個小攤主確實漂亮,一雙細長眸子風情萬種,深夜盯著她看了眼,莫名的哼了一聲。
非邑遠遠看見的是一條銀白色的鏈子,綴著一朵雪花狀的墜子,墜子下面又點著一顆冰藍的珠子。
他不懂這些飾物也覺得好看。
深夜怪異地看著他,又看了看鏈子,竟然直接說話了:“你買這個作甚?當鞋帶兒?還是褲腰帶?短了。”
“……”
非邑忽視老板怪異的臉色,詢問價格。
女人看了看他,再看看深夜,視線忽然與那雙金藍雙瞳撞在一起,打了個冷噤,忙笑道:“您要用什麽支付?”
這句話,換得個人來要麽回答手機,要麽回答現金,而非邑直接給了她一株仙藥,“三重天仙藥卿玉草,賣不賣?”
女人眼睛一亮,連連點頭,“賣,賣!”
鏈子到手了,非邑拋了拋便丟進了空間中,也不見得多珍視。
“你買來到底做什麽?”
“送人。”
“誰?”深夜想了想那一屋子的妖使,這個鏈子拿來栓誰似乎都不合適。
結果非邑倒是輕咳一聲,略微尷尬地岔開了話題。
織女幾個能鬧騰,非拉著他們不讓走,要去通宵K歌,言說為了他的回歸而慶祝,有這麽個借口,非邑再要走實在是不講情面。
一行人又原路返回開了個豪華包唱歌,一群神明妖怪獸裔,唱歌?那場面不敢想象。
非邑才聽織女嚎一嗓子,頓時覺得講不講情面都無所謂了, 連忙躲進混沌空間,才換來耳朵的乾淨。
唱得難聽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這幫家夥甚至連分辨好聽與否的水平都沒有,瞎起哄!
坐了一會兒又實在無聊,他便把才買回來的項鏈拿出來,端詳起來,普通的妖晶石打造的,最貴的也只是下邊兒的藍色珠子,帶了點冰玉的特性。
看完後他就把鏈子丟一邊兒去了,掏出赤獸一合,翻找一些材料,看起來分明與那鏈子的顏色一致。
沒錯,他其實就是看中了這鏈子的款式而已。
開個價就當是買了這老板的創意,就如今的他來說,送出手的東西如果不是親自打造那得多沒意義,多丟份兒!
兩年後第一次出手煉器,信仰之力從手上流過,感覺有些陌生,但是不生疏。
仔細檢查著成品,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從開明聖域中得來的上靈級冰魄、地府中得來的幽冥銀……種種珍惜材料配合著創典中的陣法,最後打造出來的是一件下品仙級神器!
正在高興的時候忽然,又頓住了,不知什麽時候,有關創典的一切似乎都已經爛熟於心了……
“這就是成品……喵!?”
深夜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只見他圍著這鏈子走了一圈,忽然用爪子扒了一下,氣急敗壞地吼道:“我的呢?!我的仙器!”
非邑頭疼了,“仙器哪裡有這麽好煉?這只是材料達到了等級而已。”
但貓能妥協才怪,於是接下來直到回去的時間裡,這貨就一直在意識海裡念經似的念叨:要仙器要仙器,以至於非邑忘了問鳳叁:黃元央怎麽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