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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下的神明》第578章 非邑回歸
圍剿丹坊一役,眾神以為邪妖融合之後產生的無法抵抗的、令人絕望的力量已經是此行的最高潮,但事實證明,沒有最刺激,只有更驚悚。

誰能告訴他們這個忽然出現的家夥是怎麽回事?

相比較之下,非八字眾妖使才是真正的陷入了呆愣——

隨著混沌之力緩緩退散,就像是沙一般流走,露出來人修長的四肢,全黑的著裝,蒼白的皮膚,最後是那張臉。

桃花眼一如既往的深邃黝黑,倒映著他們傻了似的表現,嘴微微勾著,吐出一句話來:“我回來了。”

這一刻,眾神都蒙了。

被天道毀滅的家夥回來了!

直到一抹倩影飛撲進非邑懷中,其余妖使才反應過來,饒是以非赦這樣清冷的性子都一副激動到不能自已的表情。

他們都圍在青年身邊,克制著不要失態的撲上去。

“大人,大人回來了!”

寶炙可不管,人形不能撲,原形總可以吧,小老鼠一個飛竄來到他肩頭親昵地蹭著。

有這個開頭,其他的紛紛效仿,一時間非邑身上都掛滿了動物……

許久,激動的心情才緩解下來,妖使們紛紛站在他身後,盯著他,生怕是在做夢。

不知何時深夜變回了黑貓的模樣,看他終於‘得空’,動了動前爪又忽然停了下來,瞪他。

這貓,非邑眨眼來到他面前,看了兩眼,彎腰拎起來放肩上,“站穩了。”

“用你說?”

深夜蹲好之後扭頭湊近他的鬢角,嗅了嗅,很熟悉、但是很新的氣味,有點脫胎換骨的感覺,一瞬間眼神變得有些怪異。

這邊歡喜之後,終於輪到織女幾個的敘舊,他們全都用一副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比之當初以人類之身成神時還要強烈。

“不愧是你。”

總能一次次刷新他們的三觀。

非邑但笑不語,望著不遠處緩緩走來的白衣神明,恭敬地鞠了一躬,“老師,弟子回來了。”

扁鵲因為方才信仰之力的消散此時顯得非常虛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於這位而言,屬於非常感性的動作,“嗯。”

力道有些重,非邑再行一禮,便轉頭向結界外的邪妖,神色平靜。

或許是因為非邑出現得過於匪夷所思,也有可能是他方才出手保下眾神留下的印象,忽然間,名為放松的氣氛蔓延開了。

他們全都好奇的盯著,等他大顯神通。

等了許久,非邑才有動作,慢慢走出綠色的結界,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力量波動,也沒有神格。

不管怎麽看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人類。

泯生和尚言融合而成的怪物俯視著這個渺小的人類,看起來噴一口氣就能弄死的存在,不知為何,卻讓他們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世人口中嘗有八戒的說法,有八戒便有這八種欲、望,分別是殺生、偷盜、淫、妄語、飲酒、著香華、坐臥高廣大床、非時事,相繇便是用這幾種邪念分別造出你們來,算上已經死去的扶欲,還剩七個。”

非邑平靜地望著他們,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已經消亡兩年的人能說出來的詳情,如今眾神眼中,除了知道他是非邑這個事實外,其余的皆一無所知。

甚至此時都已經不確定他不在的這兩年是否真的被天道毀滅消亡,或許比起消亡,他們都更原因相信他是因為要追查什麽而銷聲匿跡。

當然,當年曾經親眼見過那一幕的神明不會這般左右搖擺,所以他們更加驚異,甚至驚駭。

“那又如何?”怪物吐出的聲音駁雜而浩大,聽來如雷響,它的翅膀和長足驟然揮舞起來,

“都得死!”非邑身上仍然沒有任何的力量,在邪現臨近時輕輕一踏,腳下便出現那熟悉的金色大陣,創典在他的頭上旋轉飛舞。

和以往大有不同的混沌之力從大陣中升起,鎏金色幾乎要掩蓋黑色,就像一隻隻粗壯的手臂將怪物抓住,緊緊捆綁著。

青年矗立其中渺小卻令人戰栗,抬著手隔空一握,混沌之力猛地收緊,原本尚可見形狀的怪物砰一聲化作了最原始的形態——漆黑的、流動的東西!

它們完全無法突破桎梏,在裡面到處攢動,卻無法抵禦被混沌之力拉回契約大陣的力量!

各種尖叫,各種哭喊,各種告饒的聲音充斥在這個空間中,非邑面前就像是跪了百十萬人那般嘈雜。

他依然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深夜微微側目,看見他眼中黑色鎏金的契約大陣,還有嘴角微微噙著的從未見過的笑意,就像是看穿一切的隨和自然。

這種神情,深夜只在青靈的身上看見過。

終於,一口氣就能讓眾神到處亂竄的邪妖被解決了,金色的契約大陣翁然亮起,創典飛了一圈後回到宿主身邊,顯得尤其乖順。

混沌之力忽然又有動作,一直在空間邊緣縮著的小東西被捉了過來,大眼睛到處轉動著,掙扎著。

“不要,不要打狂食!”

這軟軟的童音,如果不是他方才駭人的表現誰能想象這家夥是邪妖!

這家夥眼睛很大,大光頭,小身體,客觀來說有點醜萌。

和之前兩位同類的待遇不同,非邑只是把它抓過來,沒有立刻將之摧毀。

見他遲疑,當即有神明吼道:

“別心軟,此乃邪妖留下便是萬年禍害!”

非邑看了眼,是關羽,說得義憤填膺真情實意,“我做事,別指手畫腳。”

說著將狂食放了。

“食欲在如今早已不是惡,沒有被毀滅的必要。”

吃,不是罪,原本尚言也不用死的,因為謊言有存在的必要,可他錯就錯在要殺他。

狂食忙不迭要溜,在鑽進混沌空間之前又回過頭來對非邑笑了笑,“謝謝~”

前前後後不過兩分鍾的時間,三個領頭的邪妖死的死,跑的跑,留下一地的墮神和邪穢邪靈,與眾神面面相覷。

下一秒,無數混沌空間的入口張開,將附近的邪靈與邪穢紛紛吞噬,然後原地便只剩下墮神。

統一的漆黑神光與其余絢爛的神光隔空遙望。

非邑好似沒有察覺到那份尷尬,“願意接受驅邪的到中間來。”

話說一半,而若是不願意的,結局不需多說。

看起來似乎很好選擇,偏偏此時神明骨子中的自尊心不適時的發揮了作用,范蠡一聲三思讓蠢蠢欲動的墮神們如同按理暫停鍵。

“如今早已決裂,即便是回去諸神天又哪裡有我等存活的余地?”

即便乾乾淨淨的回去了又如何,以後到哪兒都會背負上背叛諸神天的罵名,別的不說,光是別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們!

沒有誰會比關羽此時的心情更焦灼,一邊是千年交情,一邊是被背叛的憤怒,他脾氣直,語氣更直,“你自己找死別拉上其他神明,只聽說做賊的心虛,沒聽說過還要求著做賊的回來!”

不得不承認他說出了眾神的心聲,可這樣一來墮神礙於顏面更不會回去。

果不其然,原本還有些意動的墮神再沒有多余的動作,一個個就像是黑色的雕塑立在他們對面,怒目而視。

其間不乏千百年的好友分陣而待。

墮神拉不下面子回來,眾神也做不到勸說背叛他們的人回來。

莫名其妙的氣氛中,一聲嗤笑響起,非邑直接插在兩方陣營之間,“我竟然沒想到,這個選擇會這麽難。”

在生命與所謂的神明的尊嚴中,有這麽難選。

若眾神的態度真的是千方百計的侮辱倒也罷了,不說低聲下氣,但一個真心實意卻擔得起,而這些墮神竟然都被自己所謂的假設給牽絆了!

當他說話時,墮神們的臉色一瞬間都難看起來,果然,非邑還是那個非邑,做事從來都不隨大流,按自己的判斷來。

“罷了,我對諸位的‘氣節’表示佩服。”不輕不重的諷刺了一句後,他腳下的大陣瞬間擴張,覆蓋住整個神域上空,所有神明在其中都變得渺小而脆弱,“既然如此我就不等了。”

即便是范蠡在看見這個大陣時呼吸都亂了,一聽猛地一驚。

“你出爾反爾!”

非邑怪異地看向他,“分明是你們不應,怎麽就是我的錯了?”說完冷笑起來,“你們又是墮神又殺了那麽多神明,看在你們都被相繇控制的份兒上已經給了改過自新的機會,難不成還要求你們回來?”

他毒舌一向不帶髒字兒,可織女不同,對著這幫虛偽的貨色早就氣炸了,蹭蹭幾步小炮彈似的來到前面,指著大罵道:

“你們哪兒來的臉?!要不是看現在諸神天眾神凋零會等著你們回來?沒把罪人的名號安你們頭上就是天大的寬恕了,還想怎麽樣?啊?”

女孩兒臉上的神格遮不住嘲諷鄙夷,“再說了你們都敢墮神,都敢這麽陷害我們,還怕什麽唾沫星子?老娘直接告訴你們,就算你們回來了,以後也是見一次打一次!”完了還補充一句,“還想我們給台階下呢,反正諸神天都已經這樣兒了,你們這些垃圾多了也不頂大用,少了也不可惜。愛回不回,不回去死,沒誰攔著!滾!”

最後一個滾字堪稱字正腔圓、擲地有聲,眾神聽得怎一個舒爽可言,也不只是被這情緒感染,還是帶著釋放了怨氣,一時間,眾神這邊誰都沒有開口。

實際上他們並不惱怒於墮神殺了這麽多神明,因為他們平日都甚少往來,全然陌生不說,何況到了如今的高度對於生死也都看透,遑論仇恨。

真正令他們憤怒的是背叛,是明知犯錯卻還想他們這邊先低頭,就像織女說的,為了大局。

可是憋屈啊!

織女的話就像是一根針扎在氣球上,將這份憋屈如數放了,就是,愛怎麽就怎麽,就不慣的!

墮神這邊也蒙了,他們都隱隱猜到范蠡那句話的意思——只要諸神天這邊給一個準話,至少說出以後不為難他們的保證,他們就能沒有後顧之憂的回去了——可明白歸明白,此時的怨恨也很真實。

現在好了,不僅沒有台階,他們最後的一絲體面也被織女踩在了腳下。

偏偏非邑是個能來事兒的,好整以暇的聽織女丟完狠話,再慢條斯理地催動大陣,誓將打臉進行到底。

在墮神們都憋著氣兒的時候,他才安慰似的開口,“諸位要理解織女他們的心情,畢竟都在生死走了一圈。”

嗬,這話就有意思了!

要理解,怎麽理解?當然是回到諸神天遭遇過後才能理解啊!

范蠡這次不孚眾望反應極快, 用生怕他反悔的速度說道:“我等一時糊塗犯錯,自當承擔一切後果!”

這麽多大神,驅邪是個很艱難的任務。

相繇能讓他們墮神而不消亡,非邑就能把過程倒著實現,讓本該墮神消亡的神明們驅邪並回到諸神天。

他們將神格都交到青年手中,看他將之丟進混沌空間也不知怎麽做到的,拿出來時都已恢復原貌。

從絕望中被熟悉的神光拯救回來,有的被逼迫墮神的神明幾乎喜極而泣。

再將意識海中的邪現種子都清除掉,其余的步驟便都交給眾神進行。

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非邑挨著把滄夜幾個都治療了,卻發現氣氛竟然更低沉了,尤其是幾個女孩子,眼圈兒紅著。

“玲玉姐姐她……”瀧幼抱著她的手臂,乍一聽這個消息淚如雨下。

非邑輕輕蹙眉,抬手拂去她的眼淚,溫熱的觸感近乎燙手,笑道:“這件事……”

正要說的時候一片金光落在身邊。

這一位他不得不認真對待,“炎帝大人。”說完目光放在他腰間的紫金鈴鐺上。

炎帝好似沒有感覺到,隔著跟當初早已不同的金色神格與他對視,說道:

“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說著微微側過身,露出身後的青年來。

白衣毛領,高貴逼人,熟人。非邑笑了笑,“不知半月公子找我有什麽事?”

“請你救救師祖。”

如果只是他一個這樣說,非邑還會打趣幾句,但如果所有丹坊剩余的弟子都呼啦啦跪在他面前請求,這種感覺就非常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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