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值夜

　　克洛德相信自己再也忘不了這個晚上，當維裡克羅手中的火繩槍發出雷鳴般的聲響時，那一刻，整個樹林都瞬間安靜下來，除了風聲和流水聲，就只聽見那幾頭山鹿飛奔向樹林的聲響。而克洛德的眼裡能看到的只有那頭中槍的山鹿在溪水中微微悸動的身體。

　　四個人舉著火把走向那頭中彈的山鹿，維裡克羅重新給火繩搶上好火藥和槍子，遞給克洛德，讓他們三人負責警戒，而他則要在小溪這裡把這頭山鹿的屍體給剝皮解肉。

　　“我們不能把這頭山鹿扛回營地再解剖，那樣營地會搞得都是血腥味，還會吸引山林中的猛獸，那對我們來說並不是個好結果，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們拿著武器睜大眼睛守一個晚上，到明天誰也沒精神去爬山了……”

　　維裡克羅一邊嘮叨一邊純熟的用手裡的短刀割開山鹿的皮往下剝:“……對一個獵人來說，剛剛打死的獵物最好是馬上剝皮，因為肌肉還松弛有彈性，能很快的分離皮和肉。如果死了很久整個都硬梆梆的，那麽剝皮就有些困難，一不小心就會割破皮毛，得不到一張完整的皮，當然這些都是我父親教我的……”

　　遠處月光照在小溪上，躍動著點點的銀鱗，近處四根火把插在地上，火光將這一片照得紅亮，克洛德和博克阿爾，艾裡克森三人拿著武器，看看寂靜的樹林，又看看正在解剖山鹿的維裡克羅，再聽聽他的絮叨，血水順著溪水不停的往下淌……

　　只花了半個小時，維裡克羅就把這頭山鹿給分解成四大塊，頭部，四隻蹄子，尾巴還有內髒這些全部不要，把山鹿皮在溪水裡浸泡了一會兒就卷了起來，又把四大塊山鹿肉也衝洗了下，用兩根藤條連起來，維裡克羅這才滿意的說:“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這隻山鹿不大，分解後這四大塊肉估計也就二十來斤。回到營地後克洛德將鐵渦清洗了下，將左前腿那塊肉給剁成小塊扔進鐵鍋裡再掛在營火上慢慢煮，另外三大塊肉準備再分割成一條條，然後用火煙做成熏肉，這樣吃不完還可以帶回家去。再怎麽說也是四個人的第一頭獵物，還是山鹿，帶回去讓家人嘗嘗鮮還能順便吹下牛……

　　而維裡克羅則是砍了幾根樹枝，搭成一個架子，然後把那張山鹿皮鋪在架子上面，又用一把小刀仔細清理皮子上面剝下來時沒分離乾淨的肉屑和血筋，再用炭灰塗抹在上面……

　　博克阿爾和艾裡克森早已沒了睡意，兩人圍著那張山鹿皮嘖嘖有聲:“維羅，你這一槍好準啊，正好從頭部穿過去，沒破壞身上的皮毛。我打賭這張山鹿皮在鎮子上可以賣一個銀塔勒……”

　　“不止，”博克阿爾搖頭晃腦:“這是山鹿皮，所有獵人都知道山鹿是最靈敏的動物，簡直是山林中的精靈。而且它們的膽子很小，稍有動靜它們馬上就跑，想獵捕到山鹿是非常困難的事。沒想到我們運氣這麽好，竟然能打到這麽一頭山鹿，皮毛是這麽的完整，別說鎮上的那些皮貨店，就是那些裁縫也會搶著要的，沒一個銀塔勒五個裡亞索我們就不賣……”

　　“維羅，要不明天晚上我們再去小溪那裡伏擊吧，說不定我們還能再打到一頭山鹿。”艾裡克森的眼裡閃爍著金光，這會在他的腦海中，樹林間跑的不是山鹿，而是一枚枚的銀塔勒。

　　“不去了，明天不可能還會有山鹿過去喝水了。”維裡克羅搖搖頭，並沒慢下手裡的動作:“你們都知道山鹿是很膽小的動物，

但它們的記性也很好。我們在小溪那裡打死了這頭山鹿，那麽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這些山鹿都不會去小溪那裡喝水了。因為它們會記得，在那裡它們損失了一個夥伴。”　　喝過肉湯啃過鹿肉之後，博克阿爾和艾裡克森先去睡了，因為是第一個野營的晚上，維裡克羅決定還是和克洛德兩個人一起值夜比較好，有什麽事也有個照應，過三四個小時再叫博克阿爾和艾裡克森起來換班。

　　山鹿皮的架子已經被維裡克羅給移到的篝火旁，準備用火烤一下，讓皮毛乾燥一些。他拿著把小刀切了幾片山鹿肉放在火上烤，油脂滴在火堆上發出“哧啦哧啦”的聲響。

　　見克洛德將切好的鹿肉條掛在火堆上面熏，維裡克羅指了指幾片被鹽閹了一下的鹿肉問:“這幾片也要掛起來嗎?”

　　“不用，明天早上我準備用這幾片鹿肉煎肉排，我們不是帶了個平底鍋還有塊黃油嗎?正好煎了當早餐。我想就過一夜這鹿肉應該不會壞吧。”克洛德回答。

　　“不會壞。”維裡克羅很肯定的說:“晚上不熱，很涼快，再說你又用鹽塗沫了下，沒那麽快壞的。”

　　克洛德掛好熏肉走回來坐下:“維羅，明天早上我們真的去那個魔法塔遺址嗎?晚上也宿營在那裡?”

　　“怎麽，你害怕了?”

　　“不是，我很想看看你說的那個魔法塔的遺址是不是真有那麽大，看看那些牆壁，我真的很好奇，古代的魔法師是怎麽用那些巨大的灰岩來建造那座魔法塔的……”

　　“其實看到了也就驚奇一下，都是殘牆斷壁，沒什麽好看的。”維裡克羅將鹿肉塞進嘴裡，大概是烤的不怎麽樣，他咬了幾下就吐在了地上。

　　“那，那個魔法塔的遺址有地下室嗎?”克洛德問道:“我的意思是魔法塔已經倒了，上面沒有了，那它下面有沒有地下一層?象我們房屋下面的地下室一樣?”

　　“應該有吧……”維裡克羅想了想說:“我記得好象有三個往下的洞口，還有石頭階梯，不過我沒下去過。聽我父親說下面是有一層，但日久天長，下面積了厚厚的一層淤泥，都有一兩尺的深度。”

　　三個往下的洞口?不知道是三個連在下面一層空間的石頭階梯還是下面一層分隔開三個空間，每個空間各有一張石頭階梯……

　　維裡克羅說他沒下去過，不知道下面是什麽樣的。克洛德心裡思索著，大不了明天過去在三張石頭樓梯的背後都找一下，看看有沒有那個叫蘭德斯的寫日記的法師所留下的東西。

　　“怎麽了，在想什麽?”維裡克羅見克洛德不說話直盯著篝火發呆，便好奇的問道。

　　“沒什麽……”克洛德看著熊熊的篝火輕聲的說:“我只是在想象那時候的魔法師為什麽要在這個白鷺洲上建造這麽一座魔法塔。對了，維羅，幾乎所有我看過的書上都是說魔法師是邪惡的，可為什麽是邪惡的卻沒說，你知道原因嗎?”

　　“我也不知道，”維裡克羅很抱歉的回答:“你知道我不喜歡看書，對歷史也沒什麽興趣。我父親教導我說，過好自己這輩子就行了，管那麽多乾嗎，反正有什麽大事自然由那些大人物費腦子，關我們屁事……”

　　“呵呵……”克洛德也笑了起來:“你父親說得沒錯，過好自己這輩子就行了，別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什麽大事，我們只是一個小屁民。等我們長大了想辦法為自己掙個國民身份就足夠了……”

　　遠處的樹林間終於恢復了熱鬧，各種聲響此起彼伏。遠遠的傳來幾聲“嗷…..”的尖嚎聲，維裡克羅做了個噓的手勢，側耳傾聽。

　　很快維裡克羅就不以為然了:“沒事，別緊張，剛才那應該是山貓的嚎叫聲，它們可能是發現了我們丟棄在小溪上的那頭山鹿的雜碎，為了搶食而發生了爭鬥，尖聲嚎叫是它們的戰鬥號角，表示威脅敵人和宣布地盤的歸屬，它們害怕人類，對我們沒什麽危險。”

　　除了這個插曲，晚上就再也沒發生別的變故了，等熏好了鹿肉，看時間也快到四點鍾了，於是把博克阿爾和艾裡克森兩個給叫了起來，將火繩槍塞到他們手裡，克洛德和維裡克羅就鑽進帳篷準備睡覺。

　　只是第一次出外野營，又獵到了一頭山鹿，再加上明天就能到那個魔法塔遺址，所以克洛德有些興奮，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過了很久，聽著維裡克羅發出的輕微鼾聲和外面值夜的博克阿爾與艾裡克森的竊竊私語聲，克洛德終於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天色大亮，陽光照著帳篷明晃晃的，透過帳簾的縫隙，克洛德發現自己的三個夥伴正在忙活著拆卸另一個帳篷。

　　“幾點鍾了?”鑽出帳篷克洛德先伸了個懶腰。

　　“快九點了。”博克阿爾拿起水晶沙漏看了下時間刻度回答，這是他特意從家裡帶過來記時間用的，六個小時需要上下顛倒一次，讓沙漏裡面的彩色細砂重新開始記時。

　　“你們怎麽不早點叫我起床，都這麽遲了……”克洛德埋怨道。

　　“維羅說你昨晚熏肉忙了半天有些累，所以讓我們別叫你，讓你多睡一會。好了，你起來了就快點做早餐，我們都已經餓了。”艾裡克森笑著說。

　　看來他們是餓了，克洛德發現昨晚掛在篝火上面鐵鍋裡的半鍋肉湯都被他們喝的乾乾淨淨，連骨頭都被啃光了。連忙洗了把臉，漱了幾下口，來到半熄滅的篝火旁，放入幾根木柴，撥動火堆，起火上平底鍋，開始煎起鹿肉排。

　　吃過早餐後， 四人把宿營的東西都收拾好，該放船上的放進船艙中，該帶走的打起背包行囊，反正晚上也只在魔法塔遺址宿營一個晚上，不需要帶很多東西。按維裡克羅的計劃是中午時分到達遺址，這樣白天還有一個下午去山林中狩獵，看看有沒有運氣再獵到一些獵物，晚上就野營在魔法塔遺址中鍛煉下大家的膽量……

　　順著這條廢棄的岩石山路走了半天，克洛德發現維裡克羅說的沒錯，這條山路除了魔法師還真不是光靠人力物力的投入就能修好的。剛開始那些岩石塊被植物破壞的斷斷續續看不出來，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現一大片的岩石山路時，克洛德才看出這條岩石山路不是階梯型的，反而是一條圍繞在山腰蜿蜒向上的盤山路，可以想象在這條岩石山路完好時，從山腳下可以坐馬車一直駛到山頂的魔法塔那裡……

　　博克阿爾和艾裡克森也對這條岩石山路嘖嘖稱奇，由此引開了長時間的關於白鷺洲種種恐怖傳說的大討論，兩人幾乎將鎮上所流傳的有關白鷺洲的故事傳說流言都複述了一遍，其中好一些都是克洛德沒聽說過的。而艾裡克森知道的最多，這應該和他經常與碼頭上的水手船員們混在一起聽故事有關，很多有關白鷺洲的謠言其實都是那些喝醉酒的水手船員們的胡言亂語。

　　維裡克羅對這些傳說什麽的不屑一顧，自從他父親這兩年的冬季都帶他來白鷺洲狩獵並宿營在魔法塔遺址後，他就再也不信那些謠言故事和傳說了……

　　走了兩個小時左右，維裡克羅指著前面說:“我們到了，那就是遺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