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府住了三日後。
賈玝就是和林如海拜別了,雖然不是很情願去向純陽觀的呂洗雲求學。
但師命難違!
前往純陽觀的路上,坐在林如海準備的馬車裡。
唐雨景看著對面一襲樸素青衫的少年郎,猶豫了會兒,繼而詢問道:“公子,你覺不覺得林大人對你有些…”
唐雨景戛然而止,她描繪不出林如海那種真實的親近,暗中又提防打量又狐疑一般的詭異目光。
賈玝是明白為什麽的,畢竟他在人家面前透露了對人家年幼女兒有想法,自然就會受到隱隱的敵視了。
誰叫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呢。
按了按唐雨景的眉心,賈玝沒好氣道:“別多想了,等到了純陽觀,我看能不能讓你跟著我。如果不能的話,我讓人送你去神京榮國府,或者你去木院也行。”
“就算呂真人允許,我一個女孩子家跟著公子求道也不像樣。”唐雨景露出一點低落的神色道。
自從進入官宦門第的林府後,唐雨景已經習慣改口叫賈玝公子了。
雖然沒什麽太多生分,但確實少了點叫五郎時候的隨意自在。
“別多想就是。”摸著唐雨景這個小姐姐似得女孩,賈玝溫潤道。
“嗯,小女子知道了,畢竟多想也沒用。按公子的話說,上了你的賊船,下船的,要麽是公子你大發好心,要麽就是被淹死的。”唐雨景故作無奈道。
撇了撇嘴,目光向前,賈玝沒在多說什麽。
半個多時辰。
穿過一片松林,馬車在一座頗有閑雲野鶴之風的小觀前停下。
走下馬車,看著面前三進規格都不到,低調、簡樸中透著幾分出塵意味的純陽觀,賈玝心中沒有不滿意,反倒是對純陽觀多了點看重。
盛世年間,佛不佛、道不道的情況有的是。
簡陋的純陽觀,反倒是更多了幾分真實。
走近,跟在賈玝身邊的唐雨景見道觀前也沒有什麽迎接的人,四周啞然無聲的,繡眉微皺:“好冷清,難道沒人麽?”
“既然是求學,當表有誠意的。”不以為然,賈玝上前道。
咚咚咚!
賈玝力道適中的敲門,清脆的聲音傳遍四周。
沒多久,一個從裡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伴隨純陽道觀大門被打開,開門的人模樣也是隨之出現。
他看似六旬左右,鶴發童顏,一身灰破道袍,腳著黑色單布鞋,雙眼透著渾濁,身上帶著濃鬱的酒氣,口角還有著殘留的油嘖。
第一眼妥妥給人假道士的感覺!
不等賈玝和唐雨景先開口,這個灰袍老道士搶先一步,顫顫的一手指著賈玝,眼神中透出點點打量之色:“看你模樣,你就是齊山公的那個小弟子,風流神京的賈五郎吧?”
面帶正色,賈玝擺出端莊的姿態道:“小子正是賈五郎,在此拜見,不知真人如何稱謂?”
眉頭一挑,似乎有點訝然,繼而灰袍老道士呵呵笑道:“真人,你小子倒是有些會說話。”
停頓了下,掃了一眼賈玝和唐雨景身後兩個鹽丁手裡提的重禮,看著賈玝這個姿態頗為端莊且放低的小少年,灰袍老道士神色變得凝重一點。
他接著道:“幸好你小子有點眼力,基本功夫做到了位,否則就算你是齊山公推薦來的,老道士我也不伺候。”
聽到略顯邋遢的灰袍老道士如此“張狂”,
極為尊崇齊山公李祁山的,在賈玝身旁的唐雨景心中升起些不忿。 不過也懂得察言觀色,因此縱使覺得老道士張狂放肆,心生不滿,唐雨景也能按耐著壞心情不發。
“老道士我是純陽觀第十二代觀主呂洗雲,以後你就跟著老道士我學道。
現在你可以進來了,至於其他人放下東西後滾遠點。”
說完這句話,灰袍老道士呂洗雲就是轉身大步向觀內去,完全無視了閑雜人等。
極為短暫的遲疑和思慮一下,賈玝轉身對著身後兩個面色木然的鹽丁道:“你們送她回去,不得有半點差池!”
“是。”兩個鹽丁沒有絲毫猶豫,回答是乾淨利落的很。
“好了,一路上小心點,這段時間你照顧好自己。”對兩個死忠於林如海的鹽丁比較放心,賈玝隨後對著唐雨景這個大他一些的小姐姐道。
見賈玝面帶暖和的笑容,目光卻是平淡的很,唐雨景縱使心中有諸多言語,可也看出了他是主意已定。
“公子,照顧好自己!”
“嗯。”應了下,賈玝接過兩個鹽丁手中的包袱,隨後大步走入觀內。
………………
純陽觀裡。
鶴發童顏,換上了一身素色道袍的呂洗雲對著面前的賈玝,繞著來回打量。
“神完氣足,元陽尚在;目斂神光,根骨異稟……是顆難得的苗子。”
繞樹三匝似得,待停下腳步, 呂洗雲正面對著賈玝頷首,面帶滿意和讚賞之色的點評道。
賈玝被呂洗雲那種‘直勾勾’目光看的有些惡寒,不自禁的就是拘束和緊張了一些。
“不用拘謹什麽,老道士不會對你有醃臢心思。老道士只是覺得你是顆不錯的修道苗子,再加上有些詫異罷了。
得齊山公告知,你的身世、八字那些,老道士我都已經知道。觀你面相,實非庸人之材、短命之相也!
可照你八字與生辰之日來推,是極為相衝的,你八字旺火,生辰之日卻是在二月初二龍抬頭的日子,那天乃是水節,旺水養木,抵火消金。
按理來說就算有外力乾預,逃過夭折之劫,你也會多病多災,可如今……真是怪哉!”說著說著,呂洗雲就是歎了口氣,好似頗為鬱悶似得。
面上不顯,心中凜然,賈玝低著頭,死死的按耐著心裡的不平靜。
如果不是他魂穿及時,原來的賈玝可不是夭折了麽。
不過就算魂穿取代了,可原來的賈玝某種意義上也是照樣夭折了。
以前生活在唯物主義的世界裡,賈玝就算到了這個世界,顛翻了許多以往的認知。
可對看相、神仙、飛升這一套,賈玝還是心存不少懷疑的。
當初在榮國賈府的時候,賈玝承認,他留心觀察過賈寶玉、林黛玉,也見過所謂的通靈寶玉,可賈玝也沒有看出太多的特別之處來。
這會兒,卻是被呂洗雲這個老道士三言兩語,說的賈玝這個心中還有唯物辯證法痕跡的穿越人士是越發駭然異常與懷疑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