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男人坐在山頭,此時已經是夜晚,明月高懸,萬裡無雲。
一分鍾前老頭子放出了信號彈,他坐下來遞給我一瓶酒。
“我酒量不好。”我說。
“這是米酒。”吉斯在一旁說道。
“米酒蛋花米酒。”老頭子把酒壺打開遞給我。
“真的?那行來一口。”我想起了大學裡那種一塊錢一杯的甜酒。
“騙你做什麽?”
我湊進去一聞,我的老天,這味道堪比白酒啊!
“怎麽?不想喝?”老頭子盯著我。
吉斯說:“盛兄,我們山裡人雖然窮苦,但也知道言出必行,你這話都說出去十多裡地了,還能收回來不成?”
我的天,我雖然知道彝族的人喜歡勸酒,但是沒有想到這酒桌都沒上就勸起來了。
“這樣吧,我喂你。”老頭子舉起酒壺對著我。
吉斯看著我豎起一根手指:“一口,而已。”
就這樣老頭子自己悶了一口,抓著酒壺往我嘴裡倒,可是誰知道這家夥居心叵測猛地也灌了我一口,我被嗆了一嘴的酒,連忙從他手裡奪過酒壺,可是這家夥看起來骨瘦如柴可是手頭上勁卻大的狠,他死死的抓著酒壺。
我喝進去一口,感覺倒是沒什麽感覺和普通的白酒一樣。
“你用手碰了酒壺,就得全部喝掉。”忽然吉斯在我耳邊說道。
我:“ ”
吉斯說:“貴州這一帶都這個規矩,你不知道有些少數民族的規矩很多的嘛,沒搞清楚前就貿然來是很危險的。”
我喝了一口酒頭已經開始昏昏沉沉,對於一個不怎麽喝酒從沒喝過白酒的人來說,這一口自家釀製的酒喝起來簡直是要命。
“吉斯是個懂事的孩子,他不會騙你的”老頭子說道。其實我就隻想讓你多喝一點,誰知道你自己把手抓上來,這下好在我們的地盤壞了規矩可不好。
“其實這酒也沒啥,後勁又不大,就是喝下去的一點燒口,你就當成是藥,捏著鼻子喝下去就成了。”吉斯擺了擺手一臉的不耐煩。
老頭子忙著附和道:“你說我們死裡逃生,不喝點什麽慶祝一下,對得起老天爺嗎?”
就這樣我被他們忽悠的喝下了那半壺白酒,三人行,盤踞山頭,對月當歌,以酒會友,結果他娘的,事後我才知道他們喝起來都是一人抿一口,到了我這裡就往死裡灌。而且最恐怖的就是這酒的後勁真不是一般的大,我頭脹腦熱差點沒瘋了。
20分鍾之後,胖子的直升機來了,他興奮的看著我們,問道:“發現了什麽?”
老頭子從我身上摸出手機丟給他:“找到,你能找的所有的人或者地圖,把這幅壁畫中山脈的走勢圖繪畫出來,這就是通往神廟的地圖了。”
“其他人呢?”胖子說。
“死了。”老頭子倒也是坦然,絲毫不顧及到我的情緒。
我鼻子一酸,剛想哭出來,那邊胖子卻嗷嗷大哭了起來,我抬起頭眼神迷茫的看著胖子,此時的他穿著一身西裝,手裡捧著一束豔麗的玫瑰,他痛心疾首:“我那美麗的小姐姐喲!不該讓你去的喲!”
他哭的梨花帶雨,肝腸寸斷,我甚至懷疑胡茵蔓究竟是誰的女朋友了。
我坐在直升飛機上,眺望著山間叢林,清澈的月色下,那些景色在美麗不過了,山風一吹我也清醒了幾分。
我靠在位置上,看著坐在我對面的胖子我問他:“胖子,
你說······。” 可是我話還沒有說完眼前一黑就暈死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一處土地上,吉斯抱著我,老頭子對著飛機一個勁的揮手。
我捂著臉,感覺半邊額骨都變形了:“娘的,那個狗日的打的老子?”
老頭子白了我一眼:“你個白癡,喝多了就別說話,人家是什麽地位的人,管不住嘴早晚被打死,你老爸沒教過你嗎?”
我搖了搖頭,跟著老頭子往山下走去。因為我們的直升機是停在村落最高處的一片空地上,所以下去的時候我們走的是另一條山路,山路彎彎曲曲,一直通到了整個山寨最下面的低地盤地區,而且在那裡有一片不大的居民區,他們的房子大多數都是磚瓦房,雖說也有平頂但還不算是主流,房屋的下面是一個個圈養畜牧的地方上面才是住人的地方。
“到了!”吉斯指著一棟房子,房子是木質的樓房,一共也只有2層之高。
“那我先回去了。”老頭子說:“這小子麻煩你照顧了。”
“大師不吃點東西再走?”吉斯衝著老頭子的背影喊道。
“精神不好咯,回去補一覺。”
吉斯看著老頭子走遠便對我說道:“酒醒了不少吧?就讓我先照顧你吧!”
“麻煩你了。”我慘淡一笑。
接著5分鍾之後,當吉斯帶著我們走進房屋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剛才對我說的話,只有第一句話是真心的,我知道少數民族好客,但是我從沒有想過我們剛剛死裡逃生就能接受到如此豐盛的待遇。
吉斯看出了我的窘迫,搭著我的肩對我說道:“兄弟,人生就是活著,活著就要開心。昨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往後我們要過好每一天。”
出乎意料的我被幹了一碗毒雞湯,我哭笑不得:“兄弟,今天還沒過去呢!”
吉斯衝我咧嘴一笑:“不管怎麽樣,你來了就是客人,我們就要招待好,不管剛才發生了什麽,過去就過去了。”
這裡是房屋的第一層是個餐廳一樣的大房間,裡面擺著一張圓桌,桌子上坐滿了人,而且都是男人,至於幾個女人則是笑容滿面的看著我蹲坐在屋子的一角,讀書的時候我的確聽彭鵬輝說過他們這一代的男尊女卑觀念很強,但是怎麽也沒有想到居然強到連吃飯還不能坐在一起。
“怎麽這麽快就做好飯了?”我問道。
“肯定是提前通知的啊,畢竟你難得來我這裡,我不招待一下豈不是太不講情分?”
“提前通知?”我疑問道。
吉斯拍了拍我的肩:“白癡啊,我們只是居住在山區又不是野人,會用手機的啦!”
想起來在飛機上吉斯似乎打過一個電話,說讓家裡做點吃的。“哦······哦·······哦!”我大概是頭昏了,急忙道歉,同時走了進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一進門的時候我就看到他們的桌上滿滿的擺著一桌子的飯菜,而一些大老爺們兒則是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說著什麽,出於禮貌我還是進去朝他們舉了個躬。
“晚了就罰一杯吧!”出乎我意料的桌上的人竟然一起的起哄了起來。以至於我在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太過於熱情了,記憶中我確實通過一些文章可以感受到那些少數民族的人對於勸酒這一方面比較在行,但怎麽也想不到我只是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就這麽被硬生生的罰了一杯。
“我這樣不好喝啊。”我指了指我身上的血跡和殘破衣物下的淤青。
“活血化瘀,活血化瘀。”他們裡面那個說著蹩腳漢語的老人舉著杯子高聲喊道。
我可不會喝酒,不,應該說不能狂飲,但是我看這些人的架勢是不把我喝吐不罷休的啊,所以還是示弱比較好,我琢磨著怎麽該把酒給推掉。
就這樣我一邊跟著桌上的幾個人周旋著一邊看著一盤盤五顏六色的菜上上來,現在我的旁邊坐著的是吉斯的表弟和他爸爸,在他們這個村鎮裡一般親朋友好都是走的比較近的,所以某個親戚家一有飯局,基本上都是成群結隊的混飯來的。第一點是因為這裡的地方小,第二點或許就是少數民族的人就是喜歡個熱鬧,這一點是城市裡那些隻通過網絡就能建立起兄弟姐妹的虛擬關系是無法比擬的。
慢慢的桌上的那些盤子裡各種各樣的東西擺了一大堆,黑色的、紅色的、白色的、五彩繽紛,再加上那種獨有的香味,我的肚子一下就叫了起來,“吃吧吃吧,看你餓的。”吉斯的爸爸遞給我一雙筷子給我,“鄉下只有這些你別見怪,之前是我們不好,抱歉了。”說著他端起一個杯子,自飲了一杯。
我愣愣的看著他,心裡一萬匹草泥馬在奔騰“媽的,老子什麽都沒說啊!我只是接了你一雙筷子你這就先乾為敬了?是不是不讓吃飯了啊!”
我尷尬的笑了笑,拿起我面前的杯子看了看,這是一個普通大的玻璃杯,而且裡面還酌滿了酒釀,看樣子是我還沒有到的時候已經給我準備好了酒啊,就飯局以我的第一杯酒開始了,而吃到一半我才知道他們那些人是多麽會勸酒,感情我如果是不喝了酒我就是被鄙視到可以直接跳樓了,甚至是我筷子還沒動,我一旁的一個還未成年的小鬼就在大人們的哄鬧下舉起了杯子。
許久之後我已經沒有多少感覺了,我紅著臉,暈著腦子“嘿嘿。”的一笑突然站起來“我今天身體有些不適,吃相估計很難看,要是糟蹋了家裡的菜,可別揍我啊。”說罷我先夾了一條黑色的放進嘴巴裡吧唧吧唧的吃道。
我這麽一說桌上的人全都大笑了起來,
“沒事,沒事,不過你吃出來了那是什麽東西?”吉斯的老爸笑著把盤子放的離我更近了一點,那種濃鬱的香味越是撲面而來。
“豬.......豬肝...........肝。”我幾乎把那些全部吃完才興奮的對著桌上的人大叫道“這是豬肝。”
恩恩,有人點了點頭給我遞過一杯酒“恭喜客人答對了,這是你的獎勵。”接著笑著把盤子轉了一下,把那個粉紅色的菜肴轉在我的面前,我急忙把手晃了晃,吞下嘴巴裡面的豬肝“別別別,叔叔我又不是小孩子,還不至於這樣吧。”我雖然嘴裡這樣說著可是手上還是不停的抓著“瘦肉絲、面條、大蔥。”
一杯一杯的酒,一口一口的灌,腦海裡一片白空,眼前像是有一道一道的膠片從虛空中飄過,我伸出手,觸摸到膠片裡一段一段的記憶,我看到了一個又一個故人。
她站在窗戶邊,瞪著我,怒目而視,我想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如果一切的冒險只有我那該有多好。
她可能不知道活著的那個人才是最痛苦的。
“來來來,乾!”我舉起酒杯,將進酒,杯莫停。